“如果情况紧急,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人更可能顺从的是自己的心。”秦如轲顺口接了一句。 挺倒霉的,他倒是顺从自己的心了,半夜救人,这惜遍天下花的“美名”估计也很快就要传开了。 周韵抿了抿唇,郑重道:“唐青靠不住,这案子还要倚仗姜道长和世子。如果真的与二哥有关,周家绝对不会包庇。”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周家连陷害都干得出来,区区包庇…… “若是有人包庇,我亲自揭发了去!” 阮云禾看她情绪有些激动,好生安抚了一番。 谢钧在一旁听得脑子疼,一脚蹬了马镫,忍不住出口打断:“世子,你跑得没半点犹豫,我倒想问问,现下咱们去哪儿啊?不会各自回府吧?我真怕沈环守在我府门前给我一刀。” 秦如轲笑起来,伸手牵了自己的马:“那也不一定,咱们两个都爽约,他却只能守着一家,你我被他刺死的可能算是一半一半。” 谢钧也气笑了:“他真干得出来!”说完他又将目光移向阮云禾,“姜道长,我们可是把手头上最重要的事都放下了,你说你是不是欠了个大人情。” 阮云禾正要拱手道谢,却见秦如轲朝她伸出了手:“别听他胡说,哪有什么重要的事。上马吧。” 谢钧双目圆睁:“你们要同乘?你忘了你要不近女色了?” 他心里痒痒的,觉得不管怎么说都该是自己载着姜道长更合适。 秦如轲看向阮云禾:“只是无法之法,并无意冒犯姜道长,更谈不上什么近女色了。” 阮云禾寻思着夜深人静无人看见,并不犹豫便搭着秦如轲的手借力上了马,待到秦如轲坐到她身后,两个人都紧张起来。 秦如轲的手臂轻贴着阮云禾纤细的腰肢,权作围栏怕她坐不稳,身子却是尽量不碰着她,两个人隔着厚重的衣衫,都能感觉彼此身前背后所产生的微热。 他身上淡雅的兰草香味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呼吸轻拂在耳畔,是连寒风都吹不散的温柔缱绻。 “姜道长,多有冒犯。” 阮云禾定了定神,轻声道:“这也没什么,先前在书阁是我先冒犯了世子,如今世子抱回来,也是应当的。” 秦如轲被她说得又是一阵耳根发红,他现在的姿势可不就是将阮云禾圈在怀里吗。 谢钧瞧着这两个人娇羞亲昵的样子,一股子酸味涌上来,驱马与他们并行:“世子在每个姑娘面前都这么纯情吗?” 秦如轲一震,呼吸便乱了。 他好冤枉,他在贤王面前被八个门客轮番质问也没这么慌张过。毕竟那八个人所说都是他做过的,他见招拆招辩得他们哑口无言,然而在阮云禾面前,这事他实在百口莫辩? 阮云禾听着秦如轲的呼吸心跳,突然觉得他真可怜。不管他为了什么非要隐瞒,好歹一片真心没有掺假,却是今日被这个人质疑明日被那个人嘲讽,硬生生把他自己活成了见异思迁之人。 谢钧看着这两人如此沉默着,也不打算再打趣他,转了话锋道:“带你去倚翠馆,你也不碰姑娘,谁见了不说一句好儿郎。” 他哈哈一笑,松了松缰绳,就加快速度行到了前面:“去我的别院吧,临时建的,小是小了一点,好在人不多,还算幽静。” 他不是不懂风月,既然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他也不想再掺和了,平白显得自己很蠢。 只是秦如轲这人,靠得住吗? 唉!姜道长啊姜道长,你错过了我,回头我不小心喜欢别人了,可就没法顾你了。 月色温柔,晚风呢喃声,马蹄哒哒声,衣物簌簌声揉在一起,阮云禾的思绪有些飘飘忽忽。 “胡道长的案子我有了个新猜测。” 阮云禾的声音很是轻柔,像一根羽毛般在秦如轲心头撩了一下。 “嗯?说说看。” “世子应该更早就猜到了吧?”阮云禾不是很想卖弄,因着从小到大,秦如轲的反应一直比自己快得多,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我还没想到,愿听道长解惑。”秦如轲的心思其实不在这个案子上,并没有深想。 阮云禾撇了撇嘴,只当他哄自己:“自然是有人行凶有人包庇,最重要的证人却又在不经意间做了伪证,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秦如轲皱了眉:“那个碧晴确实可疑,你说的帮凶是二公子?可是作案过程到底如何?” 阮云禾听他语气犹疑,是真没想到?她立马翘起了辫子,得意起来:“世子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24章 沈环 夜风凉嗖嗖地吹来,阮云禾一身道衣单薄,不自主地朝后缩了缩,脑袋正好抵到秦如轲的下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开始滔滔不绝。 秦如轲见她对自己这么亲昵,又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胡思乱想起来,只从满脑子的混乱中挤出一丝清明来听她讲案子。 “我猜二公子第一回 去找胡道长时就已经知道他遇了害,他也知道房内另一个人是碧晴。他有意维护碧晴,却又担心支开身边侍女自己独自进去惹人怀疑。” 阮云禾说得顺了口,连尊称也忘了:“就像你说的,若是情况紧急,他会顺从自己的心。” 电光火石间,胆小怕事的二公子想了个毒辣的法子。 按理说,任谁做了杀人这样的事都是第一时间想跑,碧晴也不例外。而周文假装打不开门,叫上随侍的侍女去外院找人撞门,碧晴就知道,周文会护着自己。 她看着自己一身的血,知道自己跑出去也一定会被抓住,不如信周文一次。 她在里头上了一把大锁,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侍卫撞开门后,周文便支使他去禀报府上其他人,留在现场的只有他和那个侍女。 周文趁着侍女心神慌乱之时劈晕了她,唤出躲藏的碧晴与之换了身衣服,随即将那侍女拖进衣柜后的暗层里,此是一招偷天换日。 那侍卫回来自然发现不了什么端倪,他是外院的人,对碧晴等人一概不认识,被叫来时亦是没什么心思注意二公子身边的侍女。周家规矩大,碧晴与那侍女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他便只当一开始跟来的就是碧晴。 而那昏迷的侍女,不论何时醒来,恐都逃不过背上黑锅的命运。 秦如轲听得明白,叹了一声:“以无辜之人换取自己想保的人,果然是狠。” 阮云禾也咬牙切齿地点点头:“我今夜碰见了碧晴,她手上似乎有伤,想来是将簪子刺入胡道长脖颈时被震伤的。不过这不能成为指控她的证据,若是能证明那银簪或者那身衣服是碧晴的,就好办了。” 阮云禾缩在秦如轲怀里,一头乌发随着她说话的震颤轻擦他的下颌,痒痒的,让他心底一片柔软。 “明日我给你开路,你去调查一番,还你自己清白。” 阮云禾点点头,又问:“开路?” “嗯,就是仗势胡来。” 阮云禾忍不住笑起来,却见前方的谢钧放慢了速度,回过头来,一脸晦气道:“你们俩别说悄悄话了,沈环就在前面。” 她极目一瞧,前方路中央站了个单薄的人影,脊背挺直,双手负于身后。身材瘦削修长,看上去挺傲气。 谢钧懊悔不已:“早知道我们还不如各自回府,我看他不是司狱的,是个算命的。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儿?” 几人离那抹身影越来越近,秦如轲挑了挑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趁现在与他解释清楚,省得他一个人生闷气。” 走得近些了,阮云禾终于看清,这位刑部左侍郎沈环正挂着满脸的冰霜,一双眼睛瞳仁很小,余下的就都是眼白,一眼望上去,让人觉得很怪异。唇色苍白,看上去病怏怏的,但又带着一股凶劲。 秦如轲和谢钧停驻下马,秦如轲又去扶阮云禾。沈环一双眼睛紧锁着阮云禾,冷不防冒出一句:“小月观的女冠?” “这位是白云观的姜蔻姜道长。”秦如轲颇无辜地一笑。 阮云禾正要拱手行礼,耳边就响起沈环不阴不阳的声音:“还当世子是去提重要人证的,没想到,你也好此道?” 好此道?什么意思? “难怪难怪,抱得这么亲热。只是谢将军怎么也作陪?又为何孤身一人?远远瞧着,还当怀抱美人的那位是你呢。” 谢钧当然招架不住他这一连串的炮火,不由得委屈起来,今日早上,他还对姜道长势在必得。 “原是我沈环没什么分量,只不知你二位是忘了我还是故意不来……” 秦如轲摆摆手:“且住。今日我二人爽约在先,先同沈侍郎赔个不是。只是我们并非有意如此,而是这位姜道长涉及了一桩冤案,不忍见其受冤。” 他话说得漂亮,又点中了沈环的心事——他最看不得疑案冤案。 沈环那一点黑色瞳孔动了一动:“哪个案子,冤在何处?” 秦如轲含着笑意看了一眼阮云禾:“便让这位姜道长同你说吧。” 阮云禾替姜蔻抓住在刑部侍郎面前露脸的机会,噼里啪啦一顿说完,沈环的一点瞳仁更是紧缩成一点。 “实在可气!”他一脚踢在路边的树干上,力气十分大,落了一头的枯叶残雪,“贼人狡猾,那个唐青也是个蠢货!这样的人,也能混到京兆府去?” 秦如轲看他动了怒,顺水推舟道:“京兆府那边我插手总是不好,不如刑部接手了去,也更方便。” 沈环双眉一竖:“你不说我也是要揽下的,怎能由得蠢东西胡闹!” 他又看向阮云禾,慎重地揖了揖:“方才出言不逊冒犯了道长,改日必登门致歉。此案刑部定会查出个究竟,还道长清白。” 阮云禾亦与他回礼:“小道自然相信沈大人。只是,方才大人所说,好此道?是什么道?” 沈环愣了愣,看了眼秦如轲,挤出一个笑容:“也没什么,我口不择言罢了,道长见谅。” 阮云禾懂了,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不过她虽然好管闲事,但是这些牵扯甚广的大事,她也不至于硬要横插一脚,没得把自己搭进去,还连累秦如轲。 她连着被秦如轲救两次,心里很不是滋味,扮这个扮那个,无权无势还倒霉得很。等红玉簪事毕,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谢钧见气氛缓和,便换上笑脸请沈环歇息一晚,沈环也不客气,大半夜拉着他们两个去书房要把未谈的事谈完。 谢钧后悔不已,与沈环好一通扯皮,奈何沈环瞪着他那白眼睛,不肯相让。 秦如轲笑着看了一会儿热闹,便准备先送阮云禾回房。 阮云禾在客房门前顿住脚步,回头认真看着秦如轲:“世子,如今我才晓得,多管闲事总是会连累人的。” 秦如轲见她眼神晦暗,便放轻了声音道:“道长心性纯良,见不得污浊之事,算不得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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