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秋贝齿一咬道:“自然是要遵从众人的意见。” 秦小良听着众人呼啸声,反而有些麻木,也不觉得多害怕,环顾四周,这些人的面目在冬日暖阳之下即熟悉又陌生。 小月应该是和山沽呆在一处,还好她不在。她可不想让妹妹见到自己如今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几个官差受命,将秦小良扛起。 围观的众人沸腾起来,纷纷举手相庆。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女儿!!”秦三汉嘶哑地吼叫起来,奋力挣扎,踢打着周边的人。 不知他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挣脱开束缚,就往秦小良冲去,不想被一群人拦住。 一时场中乱如一锅粥。 突然有东西破空而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众人只觉的头顶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 还没看清是什么“嘟!”“啊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那抓着秦小良胳膊的官差,手臂上一只黑尾羽箭正自颤动。 那官差忽然反应过来,抓住胳膊疼得大叫。 旁边几人见状,吓得忙松开了手,有反应慢的,已有另一只羽箭呼啸而至,穿透手臂而出。 两个倒霉的官差疼得在雪地里打起滚来。汩汩的鲜血自手臂上流了一地,将周围的白雪染的通红一片。 见了血光,原本吵闹的众人这才静下来。 这一静不得了,在那两个官差的惨叫声里,远处沉闷的声音愈发响亮,似乎如擂鼓一般撞击到每个人的心里。 路边树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也微微抖动着。 几只原本到处撒野的黑狗吓得乌咽一声,夹着尾巴躲了起来。 众人惊疑之下,往南看去。 南边是一望无际的白压压的麦田。此刻一片乌云压顶,远处飞鸟云集。 “是什么?” 秦小良和爹爹抱在一处,心中咚咚跳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果然不久黑压压的乌云现出真面目来。 一群黑甲黑盔的骑军向此处奔袭而来。是铁甲军! 鹿笛村人对这些装扮的人并不陌生,果然众人想起年前的那场风波,吓得瑟缩在一起。 那群铁甲军比之前人数更多,约莫有几百多人,转瞬之间就铺满了整条路。 众人只觉得整个空气里仿佛都是冰冷无情的铁器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停!”随着一声令下,几百个铁甲骑兵刷地停了下来。 这些铁甲人还是戴着狰狞的野兽面具,根本看不见面目。 当前一人脸上覆着一只獠牙张狂的金色独角兽,手中握着一张通体黝黑的弓箭。 显然那两人手臂上的箭便是来自此处。 如此远的距离,竟能有如此准头,众人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那金色独角兽对着身后道:“这些官差对秦姑娘不敬,统统拿下!” 那声音透过冰冷的铁甲面具,听起来低沉浑厚,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是!”几个铁甲军上前,手中长矛刷地一声,就架在了那几个官差的脖颈之上。 这些官差在知府衙门当差,自然有些见识。 面前这些装扮的铁甲军可非一般驻城兵可相比,乃是大新朝令人闻风丧胆的玄铁重骑。 当年从龙问鼎天下,有一大半的江山都是玄铁重骑打下来的。 此刻他们哪里敢与这些玄铁军做对,吓得纷纷如软脚虾一般跪倒在地。 “将军饶命啊!饶命啊!”连那两个惨叫的官差都爬了起来,忍住剧痛跪倒在地求饶。那手臂上插着的弓箭微微抖动。 薛寒秋长于闺阁之中,虽听闻过玄铁骑的名头,可爹爹是苍阳府知府,苍阳府里的一把手,自小到大,只见过趋炎附势奉承爹爹的,何曾在哪里落过下风? 此刻纵使被这些铁甲军惊的面色惨白,她还是上前质问道:“我乃是苍阳府薛知府的千金,这些官差都是知府衙门当差,就算有错也自有知府大人做主,这位将军上来就已经二话不说伤了两人,如今还想要随便抓人?” 那金色独角兽看也未看她一眼,声音自面具后传出:“是你女儿?” 话音刚落,自一群铁甲军的后面,小跑着上前一个穿着绯红官袍的中年人,直跑到那独角兽马边,才躬下身小心翼翼地作揖道:“大人恕罪啊!小女年少识浅,鲁莽无知,求大人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薛寒秋面色一白,叫道:“爹!”便哒哒哒跑到了那绯红官袍的人身边。 女儿方到身边,薛从融“啪”地狠狠甩了一巴掌道:“逆子!居然如此与大人说话!你怎如此不知羞,竟跑到张家来了!” 薛寒秋不妨突然被父亲当众打了一巴掌,一时又惊又怒:“爹,你为何打我!” 薛从融恨地抬起手又要一巴掌打过去。 哪知那马上戴着独角兽面具的人冷冷开口道:“够了,你要教训女儿回家教训去!” 薛从融忙躬下身子,连连称是。 今日阳光晴好,小小的风顺着张家的屋檐转了几圈,又吹进了秦小良的脖颈。 她忍不住抖了一抖,不知为何,总觉得那金色的狰狞面具下,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从未离开半分。
第53章 我受伤了 ◎我不要嫁人了,嫁人有什么好?◎ 可那狰狞面具分明遮地什么都看不见。 她这才想起方才被按倒在地, 想是脸上沾了东西。 忙扯起衣摆,使劲地在脸上擦了擦,果然衣裳上擦出一片黑泥。 她心中忐忑不安, 不知这群人此次前来到底是福是祸?上次他们大费周章,为的是寻出李辰舟, 而今日前来, 却未说半句与李辰舟相干的话。 那戴着独角兽面具的将军并不再说话。 旁边另一个戴着一只张口猛虎的铁甲将军指着门前已经面无人色的张家母女道:“我方才听闻,你说秦家姑娘与人在梅山私通?” 张家母女原不知这群人什么来历, 可瞧着分明是维护秦家的!只怕有些不妙。可自己身后到底有舅家王谦和薛知府这正四品!也算有些底气。 不想眨眼之间薛大人出现在此处, 还如此小心翼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来头实在大的可怕。 他们与这秦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岚嘴唇微抖, 心中宽慰自己说的并无半句虚言, 对方就算要维护,也找不出她的错处来! 遂上前客气地行了一礼方道:“确有此事, 这位将军若不信, 我可以为将军寻到证人。” “不必了, ”那猛虎人道, “证人我已经带来了。” 众人一转头,发现曹结巴耷拉着脑袋从身后出来了,原本就有些肥胖的身体此刻如球儿一般蜷缩着。 那猛虎操着手,将手中的鞭子颠了颠道:“这是你们村的曹结巴, 不若就让他亲口说说,当日与他在梅山私通的是谁?” 那日梅山之后, 张岚几次派人寻曹结巴都未寻到, 不想今日竟出现在此处。不由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秦小良看到曹结巴飞快地瞥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埋下了头, 不由呼吸都缓了下来。 那日将她扛走, 想要非礼她的, 确实是曹结巴。只是后来。。后来若是辩解,只会牵扯更多的人进来,她有八百个嘴也说不清了。 “那那那那日。。”紧张之下,曹结巴舌头已经转不过弯来,那了半天愣是说出一句话来。 “直接用手指!” “啪!”曹结巴被甩了一鞭子,浑身狠狠抖了抖,连连称是。 众人忍不住盯住曹结巴那抖得如筛糠的黑手指,缓缓伸出来向前指去。 果然那手指到了秦小良,众人方要长呼一口气,哪知那手指并未停留,继续向着旁边挪去。 众人呆若木鸡一般,屏住呼吸跟着那手指的转动,最后停了下来。 张岚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尖道:“我?!!” 曹结巴放下了手,一张大脑袋都快碰到脚尖了,只是那沉默的意味不言而明。 “哗!”人群一阵剧烈地骚动。 张岚双目血红,尖叫道:“曹结巴你嘴结巴,难道眼睛也瞎了?手怎么乱指?那日我明明一夜都在舅舅家,有这么多人给我作证!” 那猛虎却一下下敲着手中的鞭子道:“曹结巴与你年纪相仿,听闻当年可也是你的爱慕者之一。难道是如今你夫君和你不睦,这是又想起来当年贴心的旧人了?” 那声音里满是戏谑和嘲讽。 张家母女很曾受过这个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张岚自小长相秀丽,家境优渥,这村中至少一般年纪相仿的男子曾经爱慕过她,自然曹结巴也是其中之一。 “哗!”围观的人顾不得紧张害怕,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这反转来的太快! 如今曹结巴当众指认,张家母女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张岚姣好的面容扭曲,恨地冲上来要撕曹结巴的嘴,却被几个铁甲人生生拦住了。 她顾不得形象,啪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叫道:“薛大人,这曹氏空口污人清白,如今民妇也没脸活在这世上,只求您能给民妇一个公道!” 说着就一把爬起来折回身,狠狠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还好一旁的张母眼疾手快,死死抱住女儿,大哭道:“南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薛从融瑟缩着脑袋只当没看见,一旁的薛寒秋不想有这样的变化,面色更是惨白一片。 张母扶住了女儿,涕泪横流,咬牙道:“这世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张家家规严明,一向清清白白,我女儿更是闺阁楷模,绝不惧恶人攀咬。” 哪知那戴着猛虎面具的将军却笑道:“是吗?清清白白?” 便是这几个字,张母通红的脸刹那间白了。 那猛虎面具的人提了提缰绳,马儿上前几步。他行到那张家大门前道:“当年张家少爷在书院颇具名气,曾与一位小姐互生情愫。后来听闻那张少爷不知为何酒后失德,闯进了张大小姐换衣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张母忆起三十多年前,自己一眼看上了书院的同窗,如今张筲的父亲,可惜他那时候已经另有所属。她不顾家中劝阻,自然是耍了些手段。 “张夫人以身饲饵,将自己完璧之身献出,方求得进了这张家的门,果然是家学渊源,好传统啊。” 张母抱着女儿,两人滑跪在地。 今日张父去了县衙公干不在家,张筲方才已被她命人押进了屋内,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如今母女两个有口难言。 周围的人惊地说不出话来,不想今日的瓜如此精彩。他们哪里管这瓜是真是假,只是如此绯闻,从此以后就盖在了张家母女的头上,再难拿下。 “你胡说!”张母咆哮道,“你如此侮人清白,按我新朝律法,是要吃官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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