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椽县长史.......啧,可惜可惜。”尖嘴猴腮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走向明怜,明怜一惊,向后退。 她就像受惊的柔软白兔,仓促躲闪中眼眶发红,更惹怜惜。 “美人,别害怕。”尖嘴猴腮男人抓住明怜纤细脆弱的手腕。 恶寒在脊背上攀升,这小小的触碰因为尖嘴猴腮男人肮脏的眼神变得如酷刑一样,明怜差点尖叫着甩开他的手。 不,不是时机,现在甩开会惹怒他,下场会更惨。 明怜指尖哆嗦,低下柔白纤细的颈子,避开尖嘴猴腮男人打量的视线,缓缓震住心神,条理清晰地说,“明怜想替大哥卖个好价钱,快些见到椽县长史。” 见了椽县长史,那就没命了。 越是娇弱,那椽县长史越是喜欢折磨。 尖嘴猴腮男人脸上掠过可惜,又听着美人软软唤着大哥,色胆包天,“美人,倒不如你留下来,大哥我会好好待你.......” 明怜心中寒意瘆瘆。 留在贩卖女奴的主谋身边,再无出逃之日了。 “明怜手笨,性子直,若是侍奉大哥,恐怕会让大哥生气。”她清清冷冷说。 “这都是小事。”尖嘴猴腮男人语调色眯眯,“美人,留下来,不吃亏,大哥有的是银两。” 这时,茅屋的门扉被一黝黑大汉推开,粗声粗气,“大哥,什么美人?什么留下来?” “绝色佳人!”尖嘴猴腮男人看着低头的明怜,对进来的文狗子道,“你大哥走了好运,竟在这群肮脏女奴中撞上个佳人。” 文狗子熟知自家大哥的行事风格,一听,坏事了。 文狗子的视线匆匆掠过明怜,明怜低着头,看不真切,文狗子焦急劝尖嘴猴腮男人,“绝色是绝色,可是大哥,咱们时辰不够,若是留下,这么貌美太过显眼,咱们可怎么脱身?而且那边公子昭的马车要过来了!” 闻言,明怜眼睫毛微微颤抖,渺小的希望出现了,计划能够实施,她攥紧手指,按耐住性子。 听到姒昭公子的名号,尖嘴猴腮的男人顿时大叫,“什么!?这么快!” “不是说还有一个时辰吗!?” “照理说是一个时辰,但谁能想到公子昭的车马速度竟那么快!”雷厉风行,实在让恶人胆寒。 尖嘴猴腮男人像是被毁了棋局的败子,走动变得毫无章法,慌里慌张,“坏了坏了,要是被抓住就完了。” 这些日子官府查得紧,买卖奴隶要悄悄地做,被发现了就是砍头大罪。 朝野整顿各地恶事败劣,大潇天子派了公子昭领着精兵卫士彻查地方。 那公子昭亲力亲为,大到州郡,小到荒僻山野的一个小村镇,都不辞辛苦跋山涉水地亲查,更让文狗子和尖嘴猴腮男人害怕的是,公子昭处理罪犯手段狠辣,砍头利落,毫无回旋余地,一丝贿赂都不收取。 “大哥,咋办?椽县长史那边催的紧,急哄哄的,他的小隶还跟我说,不赶紧把新人带过去,他就要向公子昭举报咱们!” “去他妈的!”尖嘴猴腮男人啐了一口唾沫,“不就是个破官吗!” 然而咒骂归咒骂,生意还是得做。 “你过来!”其余女奴们躲闪,尖嘴猴腮男人顺手抓住明怜的肩膀,毫无怜惜地把她拽了出去。 “……” 明怜身子骨弱,被拽的踉踉跄跄,狠意一点点在心中积累,存着,只待爆发。 “等会儿撞见人,就说你是张姑家的小女儿,椽县长史大人发慈悲,要收留你做干女儿。”文狗子把破烂披风罩在明怜的头上,披风带着浓浓的酸腐恶臭,明怜胃脏涌动,差点吐出来。 狂风呼啸,夹杂着细微的潮湿水汽,将有暴雨袭来。 尖嘴猴腮男人离开,减少怀疑,避免公子昭发现这边,文狗子按住明怜的披风,挡住了狂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扶着她匆匆走,远远看过去,倒像是疼爱妹子的憨厚大哥。 力量悬殊,狂风呼啸,酸臭的气息冲击着感官。 模糊与混乱缭绕着明怜,要将她冲垮再也爬不起来。 明怜心中一阵恐慌。 可下一刻,她压下恐慌。 不,不能怕。 不能怕。 她反反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 若是失败,被打断了腿送给椽县长史饱受折磨死去,那不如直接自尽而亡。 若是成了,那就可以逃跑。 至于日后去哪里,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第2章 公子姒昭 ◎遥遥的,不可攀◎ 雷声轰隆隆在高空响动。 狂风把树木林叶拽打成幢幢鬼影,卫士长庆谷拉紧马辔。 “公子,要下大雨了。” “去了沾安村,只怕无安身休憩之处。” 庆谷看了眼空中浓重乌云,对车马内的人尊敬询问,“要转道前往椽县县衙吗?” “不必。”悦耳的男子声音从镶嵌金丝的精致车马帷帐后传出。 他语调不紧不慢,犹如冷玉。 “天色愈差,愈不便探查,贩卖我朝女子的黑商会喜欢在此天行动,不能让他们得逞。” 清冽坚定,不可亵渎。 庆谷啪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哎,公子,我真是个木头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里。” “你是护主心切。” 男子声线矜贵,温润轻笑。 接着,话锋一转,杀伐冷漠铺开。 “闲话少说,加紧脚程。” 公子姒昭话音命令落下,充满冷酷肃杀气息的精兵卫士们跟随公子姒昭的华贵车马,快行踏过鬼影呼啸般的林木。 如雷声贯耳,马蹄留下嚣张痕迹。 “……” 明怜竭力稳住慌张心跳。 狂风猎猎舞动,她身上衣衫单薄,披风只是乔装遮掩,毫无抵挡冷意的作用,风越烈,越像冰凉刀器一样冷彻骨扉,冻得她的肌肤通红,僵意与颤抖在身体中打架。 但是,寒意带来的颤抖压住了心中慌张带来了颤抖。 风越大,越冷,濒临到绝境而伴生的冷静意在心中涌现的越多。 连披风上陈年恶臭的酸腐味都被狂风冲散了许多,鼻尖通透,明怜的眼睛在兜头披风遮挡中抬起,水波潋滟的美眸氤氲冷冰似的决绝。 她在宽大恶臭的披风遮掩中动了动手指,攥紧斜面磨的锋利尖锐的石块。 “别耍花样。”文狗子忽然对明怜恶狠狠提醒。 明怜肩膀一僵,下意识加紧了攥住石块的力道,血滴瞬间如珠子一般沿着她的指尖坠落。 刺痛,却清醒。 明怜低着头,唯恐被发现。 风很大,连血腥味都吹散了。 混乱的天气中,人的细微之处难以发现。 文狗子粗糙黝黑的大手擒着明怜纤薄孱弱的肩膀,快步前行,口吻恶狠狠的,“你现在是张姑家的小女儿,椽县长史大人派车马来接你,是因为你要去尊贵的椽县县衙享福了。” 像是要让明怜彻彻底底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一遍遍提醒。 椽县长史派来的车马在村口大道停落,明怜摸着手中锋利石头,在披风中直勾勾抬起眼,向沾安村村口的车马看去,那里有一匹矫健的黄马,一个不耐烦的小吏。 她不能去那里,不能到那辆马车上。 明怜暗暗咬紧唇瓣。 也不能向后跑,在沾安村她无法求救,沾安村的人互相勾结,贩卖奴隶的黑商将得来的钱财供奉给沾安村的族老,沾安村的村民不仅不会帮她,还会帮助这些黑商掩盖,即便是有官员来探查,因为沾安村村民的互相遮掩,黑商的贩卖行径难以被发现。 明怜摩挲着手中锋利石头。 那公子姒昭来查探,不管结果如何,他总是要进入沾安村,再退一步,也许那王朝公子尊贵,根本不屑进入破败的村落,但他过来探查,车马总是要经过沾安村的。 方才黑商慌张急声,看来公子姒昭马上就要到来。 明怜骤然拉开遮挡面庞的披风兜帽,她抬着眼睛,像是在看沾安村村口的长史马隶。 “你干什么!快挡住!”文狗子一下子大叫,“别想着耍心眼子!” “我、我有些憋着,想喘口气。”明怜语气瑟缩,“而且大哥,若是遮遮掩掩,岂不是更加惹人怀疑。” 文狗子黝黑面庞上的狐疑微微停滞。 明怜柔柔弱弱地说,“我还想看看椽县长史大人的车马是什么样……” 她眼睛直勾勾看着沾安村的村口,眼中期望不似作假。 文狗子顿时嘿嘿笑了起来,“椽县长史大人的车马奢侈,本来么,是你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东西。” “不过,车马算什么,马上你就能到府衙中享福了。”文狗子竟有些与有荣焉的骄傲。 明怜充耳不闻,她径直看向沾安村的村口大道,再往远方看,那里林木葱葱,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明怜感觉那里面有车队行来,轰轰隆隆的。 但也许只是雷声,希望渺小,她摸不准。 公子姒昭应该会来吧。 黑商那么怕他,他应该会来。 她希望,他会来。 明怜扣住锋利的石头,调整好姿势和方向。 文狗子继续拽着明怜向沾安村的村口走,明怜忽然停住脚步,乖顺消失瞬间,她的脚像在地面扎了根,凝固在原地,文狗子不察,一下子跟着停住。 文狗子没有好脸色,恶狠狠怀疑,“怎么了?后悔了?” 明怜柔弱,语气颤抖,“等等,我、我脚疼,走不动了。” “就这么短的路,走不动?”文狗子满眼怀疑。 “方才走太快崴着了……”明怜缩了一下肩膀,她美丽的脸庞凝望着文狗子,眼神无助。 美人绝色,眼睛望着人,像是要将人溺毙。 文狗子脸上浮现痴迷神色,怔然片刻。 “大哥,能休息一下吗?”明怜柔弱可怜说。 然而,车马声震破天空,沾安村不远处忽然有数千精兵卫骑驶来。 “不好!”文狗子像是被当头一棒,抓着明怜恶狠狠道,“快跟我走!” 遥遥看去,卫士跟随簇拥中,大潇王朝的旗帜飘扬猎动。 明怜手中力道用劲,全身狠劲积聚。 “我走不动!”她对文狗子喊,执拗,眼眶却红彤彤的。 “真他娘麻烦!也就官家老爷能消服的起了!”文狗子骂道,“快走!” 明怜瑟缩发抖,“大哥,我是真的走不动,你能背我吗?” 眼见公子姒昭带着吓人的卫士精兵过来了,文狗子松开攥住明怜肩膀的手,“背背背!快快快!” 但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明怜发狠刺向他的身体,精准无误,刺中下方要害,随后无任何犹豫,就像全无慌张,冷静到极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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