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条不知怎么会落入刘若仟手中,甚至还被她误会,是她对谢二公子有什么心思。 顾晗有一瞬间的无语,但很快,顾晗眸色一凝。 当年她持笔一事,少有人知,若刘若仟将这事捅到圣上面前,她根本无人证,而且,白纸黑字,但凡一对比,就可知晓这是她的字迹,圣上岂会信她? 刘若仟自觉捏住了她的把柄,对她不由得露出些许轻怠。 顾晗只能勉强保持镇定,问她: “你说谢二公子在宫中?” 刘若仟愣了下,顿时烦躁地拧了拧眉:“你和我装什么,荣阳侯府一直不会将嫡女送进宫,你若不知谢二公子在宫中,你进宫作甚?” 顾晗死死掐住手心,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谢二公子在宫中,谢长案在宫中…… 除了圣上,这后宫,只有一种男子可在深宫待三年。 顾晗身子稍稍不稳,朝后踉跄了下,待扶住身边的柱子,顾晗才稳住身子,她紧紧咬住下唇,不敢置信,当初那个连先帝都忍不住夸赞的少年郎,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若她长姐知晓这事…… 顾晗狠狠地摇头,幸好长姐不知。 长姐那般爱慕谢二公子,如何能接受他被如此折辱? 刘若仟拿着纸条,还在不紧不慢地说:“只要你日后入宫听我的,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顾晗都未听清。 刘若仟父亲乃是户部侍郎,当初谢家倒台,谢大公子的官位被顶替,哪怕刘若仟父亲官位得升,但三年前,刘若仟入不了顾晗的眼,三年后,顾晗同样瞧她不起。 自以为握住她的把柄,就可以拿捏她。 难道她不知,让一个秘密永存的方式,就是让所有知情者都闭嘴吗? 顾晗最初许只是想抢那张字条的,但刘若仟被她惹恼: “你以为抢了字条,就万事大吉了?只要我在,就随时可以指认你和谢长案!” 顾晗最后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那副样子,但刘若仟的的确确落水了。 她故意也好,无意也罢,终究是害了人性命,也根本无人在意她最初的想法。 如今害怕已经无用,最主要的是,如何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这一条路,她想要走得顺畅,就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 顾晗死死咬住唇瓣,因噩梦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玖念在一旁担忧不已: “姑娘?” 半晌,顾晗才垂眸,无力地说:“我没事,只是魇住了。” 有些事,哪怕她再信任的人,她都不会吐露。 玖念松了口气,心疼地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说:“奴婢伺候姑娘换身衣裳,姑娘再睡吧。” 这浑身都是汗,若这样睡下,明日姑娘醒来,必然不舒服。 顾晗没有反驳,捏了捏有些泛疼的额角,任由玖念伺候。 ******** 七月八日,一顶小轿子从荣阳侯府抬入宫中。 才人可带两名婢女入宫,玖思和玖念自幼就跟在顾晗身边伺候,论忠诚和贴心,自是旁人都比不过的。 宫人领着顾晗一路兜兜转转,在路过寒翎宫侧时,顾晗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才不着痕迹地跟上宫人。 玖念和玖思不是第一次进宫,往日宫中宴会,她们也陪姑娘进宫过,所以,不至于露出一副惊讶喟叹的模样,和一些地方上来的秀女侍人形成鲜明对比,这一刻,世家的底蕴和风范尽显。 待一刻钟后,领路的宫人终于停了下来,顾晗抬头。 颐和宫。 她住的是西偏殿,长春轩。 顾晗心中估摸着距离,和圣上的养心殿不远不近,算不上什么好坏。 顾晗不动声色地给玖思使了个眼色,玖思立即笑着脸,隐晦地塞了宫人一个荷包,才好声好气道: “公公,我们初来乍到,许多事都不清楚,公公可能给我们介绍下这颐和宫的情况?” 领路本就是个肥差,宫人收了好处,他又瞥了眼顾才人,婀娜而立,哪怕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他也不得不生出惊艳,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玷污这般的佳人。 有心卖个好,宫人当即压低声,没有废话,只将重要的事拎出来说:“才人主子不必担忧,这颐和宫瞧着远,但胜在清净,而且宫中无主位,才人主子也可自在点。” 说到最后,宫人笑了下,宫中无主位的好处,无需多说。 玖思和玖念对视一眼,脸上的欣喜不由得盛了些,顾晗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颐和宫的距离倒还好,顾晗刚不动声色瞧了,比颐和宫偏的宫殿大有之,而且,热闹相近的宫殿好寻,但这无主位的宫殿,可不好找。 再如何偏僻,也只不过多行一刻钟的路罢了。 若是有心,这一刻钟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顾晗抿出浅浅的笑,轻声细语道: “麻烦公公了。” 顾晗有一把好嗓音。 温柔,清浅,稍微一软,就似在撒娇,却不显甜腻。 宫人这是第一次听见顾才人说话,有片刻的愣神,当即越发躬弯了腰。
第4章 位于皇宫东,坤宁宫。 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新秀女的手册,视线在前排几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瞬,才将手册放下去,懒洋洋地撑了撑额头:“新妃们都入宫了?” 暮秋恭敬地立在一旁: “宫门前的人来传话,都安排妥当了。” 话音甫落,暮秋有一瞬间的犹豫,皇后瞥见了,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有些烦躁地按了按额角:“刘氏还未找到?” 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大选选秀,全权交给皇后主持。 然后在选秀结束后,居然闹出一个笑话。 户部侍郎,刘氏的嫡女,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选秀期间消失不见了! 三日前,选秀结束,所有当选秀女都被送出宫中,皇后以为这次选秀就到此结束了,谁能想到,翌日早朝,户部侍郎诚惶诚恐地在散朝后求问圣上: “可是自家小女在选秀期间犯了何错,为何一直不见归府?” 消息传到皇后这里时,皇后立即派人去询问选秀时的管教嬷嬷,但任谁都说,所有秀女都被送出宫去了。 这三日,宫中上上下下都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刘若仟。 皇后这又细问,才知晓,的确没有宫女送了刘若仟出宫。 这人,是的的确确在宫中消失了。 皇后揉了揉泛疼的额角,那日皇上问话时,脸色冷沉,显然对她这次的疏忽很不满意,皇后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个秀女失踪,和她有甚关系? 偏生,她主持的选秀,秀女出了问题,那就是她的失职。 皇上不会在意一个尚未进宫的秀女,但这件事传出去后,对皇室名声有损,由不得她们不重视。 皇后拆着护甲,暮秋才犹犹豫豫地低声道: “今日翊安宫那位未来请安,听说身子不适,辰时请了太医,适才翊安宫的宫人已经朝御书房去了。” 皇后的动作一顿,须臾,才若无其事地继续: “皇上心情不佳,三日未进后宫,她若能将皇上请来,道也是她本事。” 暮秋倏然噤声。 翊安宫住着淑妃娘娘,自在旧邸就向来得皇上喜爱,截宠一事,她做了没有八回,也差不离了。 偏生皇上就惯爱她那股小性子,十次中,有八次都依着淑妃娘娘。 如今快七月中旬,天气炎热,除了翊安宫,哪个妃嫔敢不长眼地在这大正午地去请皇上? 也就只有翊安宫,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暮秋觑了眼自家娘娘,娘娘低着眉眼,让人瞧不清她在想什么,但那一对护甲已经拆了许久,早就泄了几分情绪,暮秋没忍住: “在皇上心中,娘娘才是顶尖的,只是娘娘贤德,从不因小事叨扰皇上,否则,哪有旁人沾沾自喜的份?”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眉眼舒展地翘唇笑了下:“瞧你,这点事还不值得本宫放在心上。” 顿了顿: “只不过今日是新妃入宫的日子,本宫记得,这次选秀也出不少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也不知皇上是会去看身子不适的淑妃妹妹,还是去瞧瞧新进宫的这些妹妹。” 这一番话,皇后说得不紧不慢,越到最后,还染了些许似嘲似讽。 倒真可笑。 争宠竟争到新入宫的妃嫔身上了。 也是,这淑妃入宫近五年,她那张脸生得再美,皇上也该看腻了,这新人入宫,皇上就是尝个鲜,恐怕也得宠上些许时日。 这有些人,可不就着急了吗? 暮秋听出自家娘娘的言外之意,敛眸轻笑:“野鸡插了羽毛也变不成凤凰,就如同人,再如何锦衣华服,也遮不住那股小家子气。” 不止坤宁宫在等着看皇上的决定,这满后宫的人都在等。 傍晚时分,长春轩。 今儿个是个重要的日子,哪怕长春轩上下都知道,圣上应该不会宣长春轩侍寝,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皆在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 顾晗刚沐浴完,玖思站在她身后,拿着锦帛替她小心翼翼地擦着青丝。 内殿中,除了玖思和玖念,还站了着两名宫女,才人的位份,除去自己带入宫的两位婢女,还可有六人伺候,其中两名宫女和四名公公。 平日中,公公就在殿外伺候,两名宫女可守外殿,这内殿中,顾晗能信任的,还是只有玖思和玖念。 这长春轩之前主事的是一位公公,唤作方允,顾晗刚入宫,对宫中情形尚不清楚,这个奴才也不觉有差,就继续让他管着了。 小方子此时就在内殿,看似淡定,但那眼神却控制不住朝外飘。 顾晗从铜镜中觑了他一眼,倒不觉得他不稳重,这满后宫的奴才,就没有一个不盼着自己主子受宠的。 期间小方子出去了一趟,等回来后,就变了脸色,模样太明显,顾晗不可能装作不知,浅浅地抬眸: “发生什么事了?” 小方子对上才人的视线,焦躁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些,放低了声:“回主子的话,奴才刚听说,适才翊安宫的人去了前朝。” 顾晗眸色几不可察地一变,指尖捏紧了木梳。 小方子一直看着她,在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后,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当奴才的命不好,尤其是在这深宫中,遇到一个好主子,还有点盼头,若遇到那种愚昧无脑的主子,那什么时候被拖累死,都不知道。 幸好,自家主子瞧着,是个清醒的。 半晌,顾晗情绪晦涩地揉了揉额角,她长吁了一口气,轻垂下眼睑: “等着吧。” 只盼着皇上别来长春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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