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的妃嫔全在这里,只少了养病中的令昭容和有孕的渺美人,陈妃本该还在禁闭中,但一月之期快要结束,又出了长春轩一事,所以,对于她出现在此,陆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晗思绪很乱,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帕,却忘了这时被她攥在手中的并非手帕,而是陆煜的衣袖,陆煜稍垂眸,就见她细眉紧拢在一起。 陆煜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担忧事情真相,还是坐得久了以至于后背上的伤势作疼。 但不影响,他掀眸吩咐: “给你家主子拿个靠垫。” 话音甫落,就有些人脸色就变了变,陈妃侧头看向顾晗,想起那日皇上对她冷冰冰的态度,一时心中情绪汹涌,皇上何时这般体贴过? 顾晗不经意对上陈妃的眸子,那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盯了顾晗一眼,顾晗呼吸稍滞,有那么一刹只觉浑身瘆得慌,她平稳着呼吸回神,她拉了拉陆煜的衣袖,小声地说: “皇上不用这么麻烦。” 陆煜没有搭理她,底下的查问也快结束,从宫外补给回来的人,根本没有带药材进宫的,那么唯二的线索,除了巧穗,也就只剩下太医院。 单太医将案宗一并带了来,他恭敬垂首道: “这两个月来,后宫中除了各位主子生病取了必要的药材外,只有顾嫔主子宫中和朝阳宫的一名宫女从太医额外取过药。” 顾晗听到朝阳宫三个字,就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殿内忽然有人轻声道了句: “顾嫔宫中?不会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吧。” 顾晗立刻抬头看过去,那么多妃嫔站在一起,原本顾晗应该分不清说话的是何人,但谁叫那些妃嫔都不想招惹麻烦,忙离说话的那人远了些。 这一下,就直接将说话的人暴露出来。 顾晗一眼锁定了她,那日在太和殿中和容玲起了争执的人——宋宝林。 宋宝林显然没想到会直接被逮到,她脸色倏然一白,瑟怂得缩了缩脖颈,不敢对上顾晗的视线,朝一旁藏了藏。 但顾晗憋了一肚子火,根本不想放过她: “宋宝林说话要讲凭证,不知在宋宝林看来,我不惜以命做局,为的是什么?” 宋宝林一时口快,此时憋了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顾晗咬唇道:“还是说,宋宝林觉得随意污蔑上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讶然,陆煜也有些意外,在陆煜看来,顾晗的性子在这宫中是有些软和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副无事人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女子浑身似长了刺般。 不过陆煜倒没觉得什么不对,自身立不住,旁人护她又能护到几时? 况且,她今日刚受了委屈惊吓,如今还要被人指责自导自演,若再不做声,可就真的是泥性子,任人欺负了。 所以,陆煜也只是淡淡地朝宋宝林看了一眼。 这后宫少有蠢人,自然都看得出皇上是偏帮顾嫔的,宋宝林砰一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嫔妾一时浑话,望皇上和顾嫔恕罪。” 何修仪虽觉得宋宝林没用,但不乐意见她折在顾晗手中,琉玥想拦都没有拦住,就听她冷声开口道: “宋宝林的话也没错,太医院明确指出长春轩有额外取药的记载,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性。” 谁都没想到嫌疑最大的何修仪居然会在这时说话,殿内诡异地静了一刹。 顾晗甚至懒得和何修仪说话。 今日一事明眼看着就落在了何修仪身上,她居然还没有觉得不对劲,顾晗有一瞬间都有些怀疑,何修仪为何能坐到一宫之主的位置上? 琉玥终于来得及去拉住何修仪,何修仪眉头一皱,终于发现其余看向她的视线,她当即恼怒: “你们看本宫作甚?” 朝阳宫取药的那个宫女叫筱花,等刘安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宫女已经死在了房间中,而毒死她的药,就是被洒在顾晗宫中的粉末。 那人是朝阳宫正殿的二等宫女,否则哪来的本事能从太医院取药? 单太医很快道:“这药粉中,的确有筱花从太医院取走的药材。” 这几乎是证据确凿,何修仪却如同晴天霹雳,她再蠢,也明白自己遭了算计,可她想不通,她和后宫旁人无仇无怨,为何要害她? 何修仪倏然起身,咬牙道: “不可能!本宫从未让人去过太医院,何来的给顾嫔下毒?” 顾晗垂眸不语,其实在这一刻,顾晗就确定了凶手。 敢在后宫中明目张胆地害人性命,杀人灭口,或者说死无对证,和上次中秋时,何其相似的手段? 何修仪仍在喊冤,顾晗听见她说: “一定是顾嫔!是她对臣妾怀恨在心,所以才不惜自导自演,嫁祸给臣妾!皇上!您明察啊!千万不要这贱人迷惑了去!” 顾晗颇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唇角,但在旁人看来,她似被何修仪的话气到,呼吸都重了些,似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堪之言,才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殿外被用刑至今,仍未招供的巧穗似乎听说了筱花的惨状,当即选择招供,她被抬了进来,顿时有妃嫔抬帕遮了遮眼。 用刑的人可不曾有一丝留情,顾晗抬眼看去,下一刻,也拧眉侧过了头。 顾晗甚至怀疑巧穗的脊梁骨都被打断了,身后的衣裳都暗沉了血渍,犯了罪的奴才不会有太医给她诊治,若她命不好,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顾晗听见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颤着无力: “奴、奴婢说……是、是……何修、仪……指使的……奴婢……” 顾晗轻垂眼睑,掩住眸中的冷凉,哪怕到这个时候,她仍死咬着何修仪不放,她自己都不怕死,旁人何必同情怜惜她? 何修仪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愤恨地看向巧穗,恨不得将巧穗抽筋扒皮: “本宫根本不识得你这贱婢,何来的指使你下毒?!” 巧穗不敢置信地看向何修仪,似被这番指控打击地脸色煞白,然后彻底死心,她一字一句咬声: “……奴、奴婢不敢、妄言……” 巧穗的模样太凄惨,似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让人很难不相信她的话。 而且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 顾晗稍闭眼眸,掩去心中的那一抹遗憾,她自然想将真正害了她的人绳之于法,可顾晗心知肚明,今日是不可能将陈妃揪出来了,陈妃许是不聪明,但她在宫中经营甚久,人脉和能耐却非旁人可以小瞧。 此事险些涉及到圣上安危,自然不可能轻拿轻放,随着何修仪被贬为庶人,打进冷宫,这件事才彻底结束。 长春轩上下皆被打扫了个彻底,顾晗才被扶进了内殿。 待长春轩安静下来时,外间日色也彻底暗了下来,顾晗不得侍寝,陆煜吩咐她好好休息,也没有久留,玖思伺候她洗漱,脸上挂着高兴的笑: “幸好主子机智,这才将何修仪揪了出来!” 顾晗没有说话,其实扳倒何修仪,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毕竟何修仪一直对她不喜,两人早就站在了对立面。 可何修仪和陈妃相比,就有些不够格了。 漏掉了个大鱼,只捉到一个小虾米,顾晗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玖念心细,敏锐地发现主子心情似不是很好,当即有些迟疑地问: “主子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晗讶然挑眉:“为何这么说?” 玖念纠结了下,但顶着主子的视线,她也闭了闭眼,将一直堵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奴婢觉得,今日一事除了巧穗刚开始抵死不招外,一切都太顺利了。” 能拿到药的途径,只有两个,论每日出宫补给的宫人有多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纳垢藏污?哪怕这次查探只针对药材,可要知晓,后宫奴才可不只千数,里面能到太医院取药的屈指可数。 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积攒些银两,让出宫补给的人带着基本的药材,这是最省钱的办法,可这次查探,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问题,而太医院也恰好只有两个人取药。 其中一个还是她们长春轩。 长春轩为何额外取药,自然是主子调养身子的那帖药,这是在皇上面前过过明路的,所以,才不会叫皇上有所怀疑。 很顺利地查到了筱花身上,结果筱花就畏罪自尽了,巧穗也在此时指认何修仪,导致了人证物证具在,何修仪根本摆脱不了罪名。 玖念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就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 玖念小声道:“而且,巧穗都已经挺了那么久的杖刑,为什么最后关头还要指认何修仪?” 若说是见筱花被杀人灭口,感到兔死狐悲,才会招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瞧她那被打的那副模样,根本活不了了。 与其说她是怕被灭口,倒不如她那个时候招供,才最容易取得旁人信任。 顾晗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玖念当即知晓主子心中也有怀疑,倒是玖思听得一脸迷糊: “哎呀,主子和玖念姐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凶手不是何修仪吗?主子察觉到不对,为什么皇上在的时候不说啊?!” 玖念推了推她的额头,才皱了皱眉: “主子当时什么都不说,是对的,这背后人藏得太深了,既然那人做好了准备,哪怕当时主子说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打草惊蛇倒是其次,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才是坏事。” 而且,玖念瞧了眼主子不紧不慢的神情,微笑道: “主子心中应该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顾晗扯了扯唇角,摇头:“猜到又如何,至少我此时拿她没有办法。” 玖念神情很坦然: “现在拿她没办法,不代表以后也拿她没有办法,主子不过进宫三月,就让那人这般按捺不住,瞧性子也不是个沉稳的,必然树敌很多,只要抓得住机会,不愁日后报不了此仇!” 说到最后,玖念话中透了股狠意。 在殿内下药,奔着取她们性命而来,玖念自然无法不恨。 玖思没有听明白,但她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顾晗好笑地推了推额头,她托腮轻缓道: “玖念说得没错,可也断没有一直忍让的道理。” 玖念不解:“主子要怎么办?” 顾晗朝玖思看去,玖思顶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慢吞吞地小声道: “主子怎么了?” “我记得,你和玖儿身边的小婢女关系不错。” 顾晗口中的玖儿,是侯府松姨娘的女儿,也是顾晗的庶妹,松姨娘容貌平平,当初生产时,被府中另一位姨娘算计,诞下女儿后就坏了身子。 顾晗不替娘亲当初的袖手旁观作辩解,但在娘亲料理了那个姨娘后,松姨娘就一心投靠娘亲,也知晓玖儿的亲事来日要靠娘亲作主,所以,待娘亲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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