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适时道:“望皇上明鉴,臣妇再如何大胆,也不可能胆大包天地谋害皇嗣。” 陆煜捏着那个香囊,脸色沉得冷凉,如今他终于知晓为何顾晗会气成这样,好不容易得他恩典可见家人一面,结果话都没说上,就发生了这种事。 旁人若害她也就罢了,却将这事牵扯到她娘亲,但为人子,就绝不可能忍受得了。 顾晗轻垂眼睑,泪水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她藏着不叫人发现她的失态,但任谁都听得出她那抹压抑着的哭腔: “为人子女,不得在娘亲膝下侍奉,已是不孝,如今却因嫔妾之故,将娘亲牵扯到这场祸端中,若不是及时发现香囊有异,嫔妾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陆煜要去扶她,她却先一步以头抢地: “求皇上替嫔妾和娘亲作主。” “红花素有堕胎作用,不论那人是想要诬陷娘亲,还是想要诬陷嫔妾,只想谋害皇嗣一点,就可以看出其心思歹毒,而且,若只是后宫争斗也就罢了,如今涉及朝臣女眷,若传出去——” 顾晗咬唇噤声,她侧脸拭去了泪珠,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可饶是如此,陆煜也听得出她未尽之言,涉及皇室颜面,哪怕陆煜也不得不在意,他扫了眼女子哭红的眼角,她向来不爱哭,也正是因此,陆煜才越发知晓她心中的恼恨。 他没给顾晗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拉了起来,陆煜看向侯夫人: “让夫人见笑了,还请夫人在这宫中静坐些时辰。” 侯夫人自不可能拒绝。 圣驾摆驾长春轩,陆煜带着顾晗离开。 侯夫人看着两人走远,视线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半晌,她心神不宁地叹了一声,却也不知在叹什么,若晗儿嫁的是寻常人家,她看见这副情景,当然满心欣喜。 可偏生,晗儿进的是皇宫深院,侯夫人心中就只剩下担忧。 * 荣粹殿中。 渺美人知晓是祖母来时,惊讶之余,也只剩欣喜,她是家中嫡长女,在祖母跟前受教导许多年,祖孙情谊深厚,祖母早就不理府中事宜,如今能亲自来宫中,怕也是担心她。 老夫人年龄大了,但身子尚算硬朗,渺美人一见到她,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老夫人一惊,先是心疼,遂顿,她皱了皱眉,扫了一圈殿内,渺美人刚进宫时就是位份最高的新妃,这荣粹殿自也是很好,处处精致,怀了皇嗣后,宫中人越发不敢怠慢。 老夫人只用了一眼,就知晓自家孙女在宫中过得不错,孙女红了眼,她也只当是近乡情怯,等进了殿中,其余宫人都被挥退后,渺美人仍扑进她怀中恸哭,老夫人才觉得不对劲: “美人这是怎么了?在宫中受委屈了?” 宫中没有外人,渺美人才细细碎碎地说着心中委屈,最终,她声音低了下来: “……这孩子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老夫人脸色骤变,她看了眼四周,沉下声:“美人慎言!这种糊涂话,日后可不要再说了!” 渺美人吓得一跳,但很快,她就回过神,她侧过脸去,堪堪红眸咬声。 玖思就是在这时,领着太医到了荣粹殿。 渺美人听见通报声,她终于恢复理智,知晓玖思来意时,她觉得些许被冒犯,情绪冷了下来: “荣粹殿何时需要她来请太医?”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府上有女在宫中,太傅府对宫中也有关注,自然知晓顾嫔是谁,她不由得想起来时遇见了侯夫人,她拦住渺美人,摇头道: “让她进来。” 渺美人不解,但也知晓祖母不会害自己,哪怕心中不乐意,也让玖思带着太医进来了。 玖思离渺美人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在渺美人询问前,就先说明来意: “主子吩咐,让奴婢请给渺美人请位太医来。” 渺美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皱眉:“顾嫔这是何意?” 她说话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芳乐在看见玖思时就忽地变了变脸色,哪怕她遮掩得很快,一直关注她的玖思也立即注意到了,她快速道: “渺美人最好还是离身边这个宫人,还有老夫人远一点的好。” 渺美人心中原本就对顾晗隐隐有些芥蒂,再听玖思这有些不客气的话,当即生了几分恼怒,许是情绪激荡,她只觉小腹有些抽疼: “你放肆!” 玖思察觉她不对劲,立即就要让太医上前,但渺美人怎么敢用她带来的人? 渺美人警惕地看向太医,玖思心中骂她不知好人心,但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束手无策,好在这时,刘安终于赶到,见状,脸色大变: “都愣着做什么?太医快给美人看看!” 刘安有时代表的就是皇上,渺美人再迟钝,也知晓一定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刘安在这里,哪里她心中仍不放心,也终于让她太医靠近了。 老夫人见孙女疼得脸色煞白,冷汗都滴下来,她下意识地想上前,可不等她动弹,脑海中就想起玖思适才的那句话,她硬生生地止住步子,扭过头,肃然地问向玖思: “这位姑姑带人前来,想必是一定知晓些什么,你不让老身靠近美人,可是老身身上有什么不妥?” 玖思一头两个大,她哪里知道? 她只能如实说:“今日夫人进宫探望主子,可在途中和老夫人相遇后,身上的香囊上就多了红花的味道,以防万一,主子立刻就派奴婢请了太医过来。” 说罢,玖思看向内殿,又想起中秋那日的事端,不由得撇了撇嘴: “可哪知有些人不识好人心!” 夏巧闻言,就羞恼地瞪向她,玖思可不怵她,翻了个白眼,用一种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小声道: “我家主子要想害她,当初中秋宴上,就不会救她了。” 老夫人这么大的岁数,都被她说得有些臊得慌,先不说今日的事,就是之前,她们也的确欠长春轩一个人情。 刘安咂舌,顾嫔受宠,渺美人有孕,他夹在中间格外难办,帮谁都不对,只能当作没听见。 荣粹殿内兵荒马乱的,玖思还不忘了紧盯芳乐,她和刘安说: “刘公公快拿下这个奴才,就是她搞得鬼!” 被指控的芳乐一脸茫然,她还没来得及喊冤枉,刘安已经让人扣下她了,至于是否冤枉了她?等皇上来了再说吧。 荣粹殿闹得动静不小,后宫中人得了消息,很快朝荣粹殿赶来。 长春轩离得远,等顾晗和皇上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赶来的容宝林,容宝林一惊,忙俯身行礼,但二人都没心思理会她。 容宝林眼睫不着痕迹地轻颤了下,无声地起身跟上。 顾晗刚一踏进荣粹殿,就听见了内殿的痛吟声,顾晗脸色顿变,她特意先派人请了太医来,还是晚了吗? 陆煜也沉了脸色。 顾晗不知他对渺美人都多少怜惜,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皇嗣,皇上必然是重视的。 进殿后,顾晗先看向玖思,细眉紧拢: “怎么回事?” 玖思一脸委屈:“奴婢听主子的吩咐,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带着太医到荣粹殿,可渺美人根本不听奴婢的,甚至怀疑奴婢别有用心,都身子不适了,还不肯用奴婢带来的太医。” 她一片好心不受待见,哪里能不委屈? 顾晗听罢,只能哑声,她能理解渺美人的谨慎,但也不耽误她觉得渺美人怀孕怀傻了,她就算要害她,怎么可能摆在明面上? 她似下意识地看向皇上,遂顿,她轻垂了垂眼睑,扯唇轻声道: “渺美人谨慎些是应该的,嫔妾考虑不周,险些弄巧成拙了。” 陆煜打断她的话:“怪不得你,你能第一时间让人请太医过来,就很是不错了。” 搁旁人身上,哪怕知晓荣粹殿会发生什么,怕也只会冷眼旁观着,哪像她,还会不讨好地给荣粹殿请太医。 倒是渺美人,刚进宫时,陆煜也觉得她是个得体的,可自有孕后,做出的几件事,都让陆煜觉得颇为无语,该谨慎时,她不知谨慎,不该谨慎时,她反倒比谁都谨慎。 皇后姗姗来迟,她拢着披风,扫了一圈殿内,走近皇上: “这是怎么了?” 陆煜冷着脸,皇后一顿,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落在顾晗身上,顾晗只摇了摇头,但让皇后觉得意外的是,这顾嫔眼尾稍红,似是刚哭过一场。 皇后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陈妃和淑妃一同进来,陆煜抬头,视线直直看向陈妃,陈妃刚进来,就看向内殿的方向,倒是淑妃向来只在意皇上,不关注其余人,所以,她立即察觉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陈妃。 等陈妃回过神,冷不丁地撞上皇上视线,她吓得一跳,好久不见皇上,可这时,她却生不出欣喜,她扯着唇角道: “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脸颊。 顾晗在其中,不禁觉得古怪,虽然说她也猜测今日一事是陈妃做的手脚,可皇上这副模样,似乎也是在怀疑陈妃? 顾晗袖子中的手攥紧了帕子,她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的小方子,小方子冲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顾晗轻垂眼睑,她在心中不断念着陈妃这两个字,似含着砭骨的凉意。
第41章 寒梅绽放间飘散着清香,才近午时,该是一日中暖阳最好的时候,可荣粹殿中气氛却格外压抑。 陈妃顶着皇上的视线心生慌乱,但她好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表面上还端得住,狐疑和不解挂在她眉眼,衬得她格外茫然和无辜。 皇后隐约察觉出端倪,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陈妃,才抬手捏眉,似有些疲倦道: “好好的探亲日子,这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落,只听“啪——”一声。 众人视线跟着移过去,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被丢下,恰好就丢在了陈妃的脚边,即使那是罪证,但怎么说也是娘亲的随身物,顾晗脸上稍有些古怪,她差些上前一步将香囊捡起。 在香囊交给皇上前,顾晗就检查过,这香囊上没有什么可以代表娘亲身份的标记,再觑见陈妃惊变的脸色,为了达到目的,顾晗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噤声,她颇有些诧异。 皇上向来不爱管后宫事宜,但今日皇上明显想要自己插手过问此事,她也乐得清闲。 陆煜掀起眼皮子,扫了一圈殿内,但凡接触他视线的妃嫔都堪堪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陆煜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将后宫争斗闹到朝臣女眷中,你们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世人皆知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后宫牵扯甚多,但后宫争斗仍可以称为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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