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非常红,唇色却惨白。她也好像有片刻愣神之间无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很熟悉,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但是她知道在过去十三年的每一个隆冬腊月,每一次新年,每一个她孤身一人的日子——他都会站在她的窗边。 是幻觉吗? 还是你来找我了吗? 今年除夕你也来了呀。 - 楚凭岚将人抱回去的时候林奇吓的要疯了。 小侍卫向凑上前去帮忙,却被主子要杀人一样的脸色吓退了。 林奇怎么也没有想到主子自从听到太子住在围猎场附近的院子后就直接冲了出去,可是瞧着挽禾姑娘的样子,若不是殿下到的及时…… 他不敢细想。 也不敢去问殿下为何如此在意她。 楚凭萧的内室中引了温泉水,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人扔了进去。 水面清澈见底,她安静地蜷缩着沉到了下面。 她的嘴唇有了血色,又或许是冻开裂的鲜血,乌发静静地散开——像水中的精怪。 男人看着她昏迷的样子。 转身,定了片刻,然后一手将佩剑解了扔在地上便跳了进去。 溅起的水花落在他冷峻的面容旁,他轻而易举地将人捞了起来,她似乎恢复了几分但是却呛了水,不停地咳嗽。 “楚凭岚,我又冷又热。”她虚弱地睁开眼睛,但是带着笑。 男人的喉结动了下,似乎更僵硬了。 他声音有些哑:“他给你下了什么药?” 美人难受地摇头,没有说话,她冷极了,这个水明明是滚烫的,但是好像只有身侧人的怀中有片刻的温暖,她克制着、小心地、一点点蹭了过去——她自认藏的很好。 楚凭岚的脸色更吓人了。 “林奇。”他叫了一声。 门外迅速传来推门的声音。 “滚出去!” 门迅速又被关上了。 男人的胸膛起伏了几下,额头上的青筋也在跳。他迅速吩咐道:“去查,楚凭萧给她喂了什么。” 她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但是因为水的沁透而让身型无处遮掩。楚凭岚从未离她这么近过,但是她的柔软让他手足无措。 林奇很快便回来,隔着门轻声报了两个药的名字。 一个下在醒酒汤里,一个下在圣上赏赐的酒里。 楚凭岚不说话了。 林奇在外面捏紧了衣袍,咬牙:“主子?” “知道了,你下去。” 男人快速拿过一床被子将她裹起轻柔地放在床上。她因为高热已经渐渐失去了神志,好像最开始的那句楚凭岚就是她的极限。 男人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那两种药每一种单拎出来都是要人命的狠角色,一下子吃两种——她可真是厉害。 她冻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楚凭岚走过去抓住她的脚踝,苍白透明的脚趾紧紧缩在一起,只有淡粉色的关节裸露在外面。她的手脚都很冰,他将它放在了胸口。 “帮帮我,我会死的。” 她睁开了眼睛,眸子又红又肿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她也确实可怜。 见他没有回话,美人凑过去无意识地像小动物一样蹭他的手,不说话,但是眼睛里是蒙蒙的雾。 她的发丝擦过他的下巴,楚凭岚的喉结动了下,却没有往后躲。 他放在床侧的手指用力了几分。 “你帮不帮!” 她生气了,一整夜惊魂,如今还要看这个狗东西的眼色。 她有些神志不清地胡思乱想着,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他为什么不帮帮她……他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呜。 美人生气,张开贝齿一口咬在了他的咽喉旁。 男人吃痛地皱眉,她已经全然贴了上来,但是他的手还是撑在旁边。 “我是谁?” 他问。 “我管你是谁!”她咬的更用力了。 楚凭岚脸色黑成了锅底,执着地又问了一遍:“挽禾,你知道我是谁吗?” 挽禾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眸湿润。美人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你叫楚凭岚。” “你是我夫君的弟弟。” 楚凭岚眼神幽暗下去,几乎是瞬间回环住她,另一只手插进她湿透的发里无声地安抚。她的唇瓣很快就没空咬在他的咽喉上去威胁他了。 药让所有的疼和触感被无限的放大。 也许只是牡丹花丛中生长的一颗竹子,它长势喜人,人家说三年长了三尺,但是后面一年便是一丈。它长的太快,初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是显得莽莽撞撞。 可是又总是存着几分怜惜和谨慎,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从牡丹花丛中过,娇嫩细腻的花瓣被不小心蹭着,于是吓的发抖。他只能一遍遍地道歉,一次次地安抚。 这棵竹子似乎很不讨喜,快了让人骂,慢了也让人骂。因为疼惜所以轻了要被骂,因为失控所以重了也让人骂。 好在清晨下过雨,于是露水引路。 挽禾哭的更惨了。 楚凭岚的汗滴在她的身上,她被吓得抖了一下。她不想浑身上下承力的支点只剩下一处,于是指甲扣住他的后背和脖颈,胡乱地抓着。 “事成之后,我们成亲吧。”他痛地皱眉,却说。 但是她没有理会。 每一丝感觉都被放慢了,逼迫她一点点感受,于是她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落下来。 “我讨厌学成亲的那些规矩。”她稀里糊涂地抱怨着。 “那以后就不用学了。”他知道她听不见,也不记得。 “我真的好讨厌这颗痣,你能不能不要让有它的姑娘再受我一样的苦。” “好。” 他没有多想。也许无人比他更恨那个传言。 “昭国……” 她没再说话了,换了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爱我吗?” …… 红烛摇曳。 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在床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挽禾回去的时候,太子的别院没有人。 她浑身上下像被拆解了一样痛。 平儿白着脸站在远处,像看鬼一样看她。 “七皇子遇刺暴毙…是太子。” 作者有话说: 我立志在古言写出各种类型的姑娘,挽禾这个角色是我目前最愧疚的。 我以前写过的文章中主角们都有一种酷炫的自信——自信自己能化险为夷,自信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 在写这本文之前,我突然想写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没有好的出身,没有好的教育,没有超越时代封建的能力和勇气,她不自信,也不被偏爱。但是她有自己的挣扎,有自己的原则和善良。她自己过的很苦,但不会害人。她淋过雨,于是也想给别人撑伞。 写这章前半段的时候我很难受,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在她最好的十七岁她真的在害怕未来和前路。但是她在这样一个地狱开局里有走下去的信念。她和她所想改变的、拯救的会最终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 她的生日是到国寺的那天,所以祝小禾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18章 她醒来时看到了楚凭岚,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查看信件,见她醒来便快步走过将她从被子中扶起。 美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怕你醒来看不到人会害怕。” 她轻轻点了点头。 “林奇会送你回去,这边出了点小事。” 她抬眼看着他,她好像一直都是仰视他的样子,所以清晰地看到了他脖颈间没有办法掩盖的红痕与伤口。 美人收回了视线,连耳尖都红的彻底。 她一路没有见到人,顺顺利利地回了别院。 「七皇子遇刺,是太子殿下所为。」 挽禾站在那里,她疲惫的笑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平儿的意思。 这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没有她不懂的,但是连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见她愣愣地摇头,平儿带着哭腔冲了上来跪在地上拉她的手:“是真的!晨起殿下就被下了大狱,德全已经去请皇后娘娘了!” 挽禾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驾到!” 她还未来得及蹲下行礼,就被已经冲过来的妇人捉住了手。皇后头上歪歪地带了一个钿子,鬓角发丝的银色都没有掩藏,眼睛红红肿肿,手凉的彻底。 她只说了三个字。 “出事了。” 挽禾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心磨的在痛,她强撑起精神扶着皇后去议政厅,圣上已经醒了。 内室里嫔妃皇子们跪了一片,见二人进来,眼睛不停地向那边瞟去。虽然众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究竟如何发生。满心的疑问和惶恐让所有人不敢出声。 皇后的下颌绷到了极致,她几乎是拽着挽禾的胳膊才能勉强站立。 太医院的人跪在远处,简简单单地说了事实。 ——七殿下回天乏术,已经不中用了。 七皇子的生母虽不受宠,但也是宫中位分资历不低的德妃娘娘。她清晨已经晕过去三次,闻言忸哭一声——“圣上,求您做主!” 皇后没有偏头,挽禾余光看到太医欲言又止的神情。 年逾古稀院首颤颤巍巍地叩头:“也许是微臣医术不精,太子殿下神情恍惚未曾清醒,像是……像是服了散的缘故。” “大胆!”皇后尖利的声音。 老太医叩头下去,不敢说话了。 圣上的脸色很平静,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却被告诉是另一个儿子亲自动的手。 他惊疑愤怒已经无济于事。 “你信不过刘太医,就让章太医去说。”皇帝没有看皇后,食指微抬点了另一位太医。 被点到的人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颤着声音答道:“圣上娘娘明鉴,这结果是微臣和院首大人一同诊断的,您若不信……” “罢了。”圣上的声音很轻,他扬起手挥了挥,场下立刻鸦雀无声。 挽禾看到了楚凭岚。 男人很冷静地站在那,他的哥哥和弟弟一个惨死一个入狱。这便是他早上说的……“小事”? 她有些浑噩地盯着那个方向,突然觉得从昨夜开始,一切就像是进入了一个飞速行进的马车,她坐在其中不知驶向何处,也不知掌握缰绳的人是谁。 一个舞姬被带了上来。 她像是吓傻了一样哭哭啼啼地哆嗦,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皇后冲了过去,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上,几乎是不顾脸面地指责道:“你是谁的人?!你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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