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眼看到那在众人簇拥之间,因为见到自己瞬间垮下脸的璎璎,心中暗忖,宝宝和你是一个爹生的,怎的你就在王孙公子之间众星拱月,人人捧在掌心,我家的宝宝样样不如,连英国公家的庶子都样样对我们摆谱儿。柳氏自恃好歹是苗璎璎的姨娘,这死丫头见了自己准没好脸色,她一个长辈尚且要拉下脸来求她,真是该遭天打雷劈! 可来都来了,就是用求的,败坏了苗家的名声,可为了女儿的婚事柳氏也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苗璎璎和公爹一个顶着名门毓秀的头衔,一个扛着天子之师的牌匾,还能不要脸去。 “璎璎,你这孩子,昨日里怎能那样对姨娘……” 柳氏殷勤上前,着身旁的婆子将臂弯里挂靠的食盒取下来,道是自己心意,也分给诸位同窗尝一尝。 于是人们知道了,这是苗璎璎的姨娘。也有好事的听说过苗家家门不幸之事,深为太傅扼腕。如今这柳氏,可是好不要脸,居然追到了翠微书斋里来。 可惜在场各位都是名流,犯不着和一个低贱出身的姨娘计较,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便只管开始晨读,以待太傅授课。 这番反应,让苗璎璎如被推了出来,同窗们固然没什么必要替她应付柳氏,苗璎璎自己更加烦躁,实在话都懒得同柳氏讲。 柳氏一个劲催促她吃点儿,又说起自己的窘境,哭诉起来:“娘子,都是一父所生,我虽然不如你的郡主娘,是个下贱胚子,可是宝宝啊,她身上流着同你一样的血……” 柳氏说完就要抓璎璎的胳膊,璎璎后退半步,正巧一道身影卡了进来,璎璎定睛一看,竟是萧泠。 柳氏呆了一呆,诧异道:“你,你可是萧泠?阿泠小时候,舅姨娘也是抱过你的。你这是——” 萧泠微笑:“记性不错,不过,我只认太傅是我的外祖父,湘郡主是我的舅母,不认苗仁清是我的舅父,至于你,更加是免了。翠微书斋虽不是禁宫,但天子之师,诗书学堂,不容粗鄙之人张口铜臭闭口银钱在此撒野,广文、广武,给我将她送出去!” 柳氏吃硬不吃软,一听说要动真格儿的,立刻吓得腿软。见左右两个随从上来就要拉扯自己,自己好歹也是官员之妻,哪里能容此等羞辱,大声道:“来人啊,要打杀人啦!这事儿,这事儿我就是闹到三出阙前,我也要让陛下看看你们恃武行凶!” 萧泠冷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到陛下面前颠倒黑白?拖出去,再往里闯,直接送玉京府!” “诺!” 广文广武两人声气高,粗重的嗓音一吼,柳氏吓得两股战战。 眼看左使不动,右叫不通,被广文广武擒拿着,几乎连口气都喘不上来,柳氏没了辙,不罢休地吵嚷着,到底是被拖出了悬花洞门。 萧泠听见声音远去,眉头的结这才松展了一些,回头看来,苗璎璎竟面带感激,向她和善地抱住了胳膊:“多谢表姐。” 萧泠啐了一口,将她的胳膊抽出来,背过身傲慢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纯粹是看不过无赖欺负苗家的人罢了。” 苗璎璎知晓她嘴硬心软,不过是嘴上说得厉害而已,她内心的感激丝毫没有减半分,目送柳氏出去,甚至,还停在洞门口张望了半晌。 直至身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苗璎璎唰地一激灵,君知行将她拽了回去,靠在墙边。 见到是他,苗璎璎的心蓦然扑通扑通急剧地跳了起来。自从前日的事情发生之后,苗璎璎再难面对君知行,单是想到他都会脸热,此刻被他叉着胳膊抵在墙根上,便似那日的事情重临,她没做好准备,脸颊顿生红云。 君知行疑惑地望着她:“柳氏纠缠于你很久了?” 苗璎璎垂下目光,平复着心跳,缓缓道:“也不久,就这几日。” 君知行微微笑道:“不是同你说了,有什么麻烦来找我么,柳氏若再纠缠你,你便告诉我。璎璎,皇城之中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苗璎璎胡乱地点着下巴,或许是因为上次戳破窗户纸的缘故,不论他现在说什么,苗璎璎总觉得暧昧不清,可现在场合不对,爷爷马上就来了,周围都是同窗,苗璎璎不想教人发现他们之间八字有一撇的端倪,连忙低着头朝自己的书案走了过去。 晨读已经开始,书声琅琅,苗璎璎心思不专,因君知行就坐在自己身后,多少有点儿难为情。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后有两道灼灼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凝视自己。 这样,就更羞人了。 苗璎璎把脸蛋埋进了书里。 …… 柳氏被广文广武手拿把掐地跟拎一只上了年纪的家雀般送出了洞门,这只家雀口中还在不停聒噪。 但柳氏没等出去,目光忽然又扫到君至臻,自己好歹官妇,如此颜面扫地教人拖出去,以后怎么立足?六品芝麻官虽然小,但几个官宦娘子之间都有亲厚的贴心好友,一个个都拜高踩低的,先前她吹出了牛皮,要将宝宝嫁给英国公次子,如今可倒好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君至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面前。 “留步。” 柳氏猛地抬起眼,本觉得这少年面带阴郁,眉目间有股无法隐藏的冷气,此刻他竟挺身而出,可比那里头装腔作势的贵人好了不知多少去了,柳氏俨然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向他求助:“小郎君,你就帮我再向璎璎说几句话,我是她的姨娘,一家人总是有话好商量的。” 广文广武毕恭毕敬地放开柳氏,行礼:“三殿下。” 三殿下? 柳氏听了眼珠一突,没想到胡乱扯的一张救命符,竟是三殿下,她倒生出了几分退意,不敢继续莽撞上前,缩手缩脚了起来。 君至臻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苗璎璎庶母?” 柳氏自觉点头,“是的,是的。” 都是同窗,料想三殿下应当也不至于—— “视同混乱国子监,拖入玉京府,应能处上羁押十日。” 君至臻的声音极为冷淡乖张。 柳氏眼珠子快掉出来,觉得自己血液都快冷了! “三殿下,你……你这是,我犯了什么罪,是苗璎璎得罪于你?殿下,妾身与那苗璎璎无关啊……” 广文广武哪里还容得下她继续质问君至臻,不由分说将人重新拎起来,大步就往外拖,柳氏惨叫着被拎出了翠微书斋。 君至臻再一次来到洞门前,想看一看受到惊吓的人,不期没来得及走到门口,菀菀垂花处,传来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同你说了,有什么麻烦来找我么,柳氏若再纠缠你,你便告诉我。璎璎,皇城之中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君至臻想,他一直都无比嫉妒,君知行能够拥有光明正大的保护她的资格,不像是自己。 还干着如此卑鄙阴暗的勾当。 他这种人,也许应该离他们远一点儿。 少年袖口下的手,握紧成了拳。 作者有话说: 真真呀我的真真,好男人就要迎难而上知道吗?不要再退缩了!
第9章 温书阁,天气日渐暖和,贤妃知道两个儿子均爱吃甜糕,自己做了好些杏仁酥,亲自带了过来。 在贤妃身边亭亭玉立地跟着一名妙龄少女,少女身着湖蓝色平针刺绣山楂果团花纹的衫子,下着玫瑰色撒花留仙裙,头梳一个俊俏的单刀发髻,如云青丝间斜倚几片星星点点的藕色绢花,朱唇如果,眉目低垂,身段儿苗条,显得温驯可怜。 贤妃与她说着话,聊着聊着,总是不可避免地说到了自己的一双传奇的孪生子,少女桑榆晚沉默地听着,偶尔听姑母说时搭话几句。 贤妃道:“我这两个儿子,秉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那大儿子有些冷厉,小儿子呢,又有些乖张,你若同他们相处,多少只怕要受点儿委屈,姑妈知道你是宽容大度的好孩子,稍稍原谅他们些。” 虽然姑母和母亲事前不说,但将一个女孩儿无端端接到宫里来,说是小住,接着却将她领来温书阁,桑榆晚心明如镜,家中两个儿子,这是要为她和其中的一个儿子张罗。 不过,这轮得到桑榆晚挑剔龙子凤孙么?姑妈心比天高,只怕不是可以说道的,人人都知道,她更为喜欢和宠爱小儿子四殿下,只怕不会容许自己这种穷亲戚高攀上来,之所以成全母亲的一番心意,是为了顾全亲戚间的体面,亲上加亲罢了,并且她家中还有一个做着从四品的舅舅,倒也不算没人。桑榆晚心中有数,一会儿多半只能是和三表哥说上几句话。 说话间,三殿下和四殿下前呼后拥地回来了。 一进门先是热热闹闹的,随后君知行就发现,距离母亲上回来温书阁,才过了小半个月,如今又来了,不但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公子。君知行眼眸微微上扬,觉得这少女坐在屋子里,整座花厅都亮堂了不少。 桑榆晚则是一眼看中了君知行身后的君至臻,只看了一眼,便微垂睫羽,几分羞涩。 贤妃笑着张罗:“回来了?这是你们的表妹晚晚,还记得么?” 方才君知行就感到无比眼熟,母亲此刻一说,他更加是恍然大悟,喜上眉梢道:“原来是晚晚,数年不见,你竟变化这么大,表兄一下子竟没认出,不错,比当年可是又好看了许多。” 贤妃说他没规没矩,见了表妹也不知道收敛点儿,君知行连忙堵住口不言。 贤妃看向君至臻,也令他就座,位置就挨着桑榆晚,君至臻一言不发,并不搭理。贤妃暗暗耸眉头,知道君至臻是个叛逆骨,没想到他在外人面前也不给自己台阶下,十分不悦,声音微微沉了沉:“本宫是年岁大了,同你们年轻人聊不到一起去,在一块儿待着也不便,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好生招待晚晚,一会儿我让嬷嬷来接她。” 说完贤妃便离去,带走了一干傅母婆子,整间花厅就剩下三人,君至臻不说话,君知行只想逗一逗桑榆晚。 可桑榆晚心知肚明,她是来相看三殿下的。 美眸流转间,在两位表兄身上逡巡又逡巡,其实渐渐明白了过来,三殿下确实如姑母所言不好亲近。可是她偏生就爱好他这样的,不苟言笑,正正经经的样子,吸引着她,有一探他内心究竟的欲望。 那君知行说了一会子话,觉得表妹和他搭话的兴致并不高,三两句话后也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识趣儿地叹道;“我功课尚落下一大截,我得去做功课了,晚晚表妹,要不你同三哥说会儿话。” 君知行起身回西阁,他才起身,君至臻便也起身朝东阁而去。 两人分头一走,就把桑榆晚一个人落下了,她一个人轻轻跺了跺脚后跟,多少有点儿不快,身旁的傅母眼神示意她,桑榆晚轻咬下唇,跟着也往东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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