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朱员外资助马本初起兵的确耗去了大部分的家当,朱员外过世后,朱锦融挥霍无度,家财耗尽不说,打从跟了马本初起,还频频向马本初要钱。 吃喝享乐的钱不算,仅这大半年从马本初手里拿走,花在醉春楼的钱就已经远超过朱员外对他的资助,还时不时提及当年的事向马本初讨人情。 本来马本初极为厌烦,但此次朱锦融带来的密信着实令他惊喜,看向朱锦融的目光难得柔和了些,摆手示意他坐下。 朱锦融见马本初心情大好,忙趁机哭穷。 叹气道:“将军有所不知,为了这两封密信,我许了余望言八万两银子,再加上收买他的手下,手上拮据了些,不过若是能助将军攻下萼州城,这点小钱自然不在话下。” 马本初眼见攻下萼州指日可待,急着与众将商议,不愿与朱锦融计较,赏了他十万两银子便打发他回去了。 众将接到马本初的召唤连夜赶至将军府,他们苦战了近四个月才击败湘南军,解决了后顾之忧。 本想一鼓作气攻下萼州城,只是这几个月的仗打的着实疲惫,担心将士们的体力无法在短期内攻下萼州,所以才在攻与不攻之间摇摆不定。 这份密报无疑给众将下了一剂猛药,纷纷摩拳擦掌,不论是谁,若是在攻打萼州之时立下头功,必定前途无量,城里的金银美女任他享用。 入春以来雾天居多,众将一齐劝马本初借着大雾的遮挡尽快出兵,务必在离川海回来之前拿下萼州。 众人的言论正中马本初的下怀,唯有副将驳斥道:“将军,朱锦融频繁出入萼州,若是他勾结了离善朴,故意给将军下套,此战必败无疑!” 马本初一心要尽快攻下萼州,哪里听得进半句劝告,大笑一声,“朱锦融一个好色之徒,去萼州不过是为了□□,何况他胸无大志,只想弄些钱花,背叛本将军于他有何好处?再说了,我军士气正旺,就算这信有假,我亲自出马,还打不过离善朴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将军……” “不必再说了!” 副将只得无奈禁声,听着马本初与众将商讨攻城之策。
第57章 得胜 午夜,冷白的月光被泛起的雾气遮挡,越发模糊黯淡。 崔勇将军到刺史府向离善朴回报,军中将士已经集结完毕。 离善朴一声令下,从萼州城内调出两万兵马,自北门出发,沿着泸水河向南行进,悄悄驻扎在南门外偏西五十里的容县附近。 两日后,天色微明,整座从栖山隐没在一片白雾当中。 西南的山峰上站着一众弟兄,守望着萼州城的方向,只是视线被雾气所挡,目光中升出些许茫然。 人群中间,唐玉山穿着一身铠甲,外面罩着件黑色斗篷,面向南歪坐在从浩风堂搬来的梨花椅上,手中捧着个一尺高的酒坛。 占五上前道:“庄主,山下有动静了。” 唐玉山虎目如炬,骤然挺直了脊背,抱着酒坛猛灌了一口。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唐玉山转头看去,一个水红色的人影向他靠近,直到一丈内才看清是唐棣。 “一大早上的,山顶上凉,你这丫头跑这来干啥?” 唐玉山一边沉着脸指责,一边把唐棣拉到身边坐着,扬起黑色斗篷把她裹在怀里。 “爹,怎么样了?” 唐棣在家里休养了两日,腹痛已经好了,早起吃了药便赶到山顶上来。 “放心吧,有爹在呢,没事!” 唐玉山拥着女儿,伸长了脖子向山下望,从栖山像是飘在云中一般,山下的景象半点也看不分明。 弟兄来报,马家军直奔萼州南门,没有向东靠近从栖山,众首领带着弟兄们仍在东西两侧的山脚下埋伏着。 半个时辰过后,马蹄声、行军嗒嗒嗒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紧接着,厮杀声响彻天际,弓箭划破长空的嗖嗖声不绝于耳。 临近晌午,大雾才稀薄起来,唐棣挽着爹爹跑到山峰的最高处向下望,只见萼州南门外密密麻麻一大片,看不清到底是哪支军队。 城楼方向模糊不清,飘动着的像是两面旗子。 午后,雾气渐渐散去,视线越来越清晰,山下披着黑色铠甲的萼州军数量不足马家军的三成,被逼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退到城楼附近。 城楼上站着一排黑点,中间那个应该就是离善朴。 唐棣远远地望着他,眉间蹙了蹙,她与离善朴一起谋划了诱敌之策,知道这一仗必定不会失败,可眼见萼州的兵马溃不成军,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他,后悔不该听他的话待在家里,应该早早地下山去,陪在他身边。 唐玉山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神色冷沉地望着山下的战事,瞥见女儿像是有些担心,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一个首领跑着上前,微红的双眼充斥着急切与躁动,半跪下道:“庄主,弟兄们都在山底下猫了大半天了,一个个早都想抄家伙上了!萼州那边眼看着顶不住了,让弟兄们上吧!” “都他妈给老子消停待着!” 唐玉山大喝一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蕴着怒意,“去告诉弟兄们,把东大门看紧了,谁他妈敢胡乱折腾坏了事儿,老子一鞭子抽死他!” 首领一张方脸僵了一瞬,不敢违抗,只得起身退下去了。 唐棣仰头看着爹爹一副笃定的样子,周身渐渐放松下来,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自己。 唐棣,你明知道他早有准备,还瞎担心什么?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城楼上,“梁”字和“离”字两面大旗迎风招展,离善朴一身戎装,镇定自若地看着城下。 马家军士气正盛,跟着马本初向城下步步紧逼,眼看城下的萼州军就要无路可退。 马本初向城楼上瞟着离善朴,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下令准备攻城。 片刻功夫,容县的兵马自西边奔来,黑压压的铺了一地。 离善朴手臂一挥,被逼到城下的萼州军突然反扑,与容县的兵马一起,将马家军团团围住。 马本初惊慌失措,马家军顿时乱了阵脚,很快抵挡不住萼州军的夹击,被打的丢盔卸甲,城下哀嚎声铺天盖地,放眼望去一片猩红。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副将拼死为马本初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他向南逃窜。 离善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下令收兵,让萼州军有序地退回城中。 唐棣悬着的心放下,远远望见他,笑的欢欣鼓舞。 落日的余晖映上从栖山,发出朦胧的圈晕。 离善朴转头望去,西南的悬崖峭壁上旗帜林立,人影攒动,山顶上光秃秃的的树木高耸,充满雄浑的美感。 他的目光扫视着山上的每一个角落,努力寻觅着心底的那份牵挂。 终于,山尖处像是有个红色的身影在奋力地跳跃,离善朴清润的双眸定住,再也移不开眼。 冲着那一抹如他心头血一般的红色摆手,笑容如同西边的落日一般,柔和中带着一丝暧昧温存。 深夜,离善朴伏在书案上给父亲写着战报,将击溃马家军,杀敌七万余人的喜讯告知给父亲。 自从父亲把萼州交到他手上,他日日殚精竭虑,总算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对得起城中百姓了。 书案上红烛的火苗轻轻跳动,映在他清俊的脸上,更显得细润柔美。 他转头望向墙上的兰花图,回想着山尖上那个跳动的红色身影,嘴角噙着笑。 接着给父亲写下一封家信,将这些天与唐棣一起商议诱敌之策、唐玉山对他的鼎力相助娓娓道来,盼着父亲能尽早回到萼州,去唐家提亲。 离善朴折好了两封信,命人连夜送去江州给父亲,怡然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里,微凉的春风吹的梧桐轻摇。 假山旁,徐常容由泓澄引着,正向书房走来,他望见站在窗边的离善朴,冲着他雅然一笑,通身的白衣如霜似雪,飘逸绝尘。 离善朴拉开房门,迎徐常容进书房坐下,亲自为他倒了茶, 笑道:“徐兄今日由泓澄引着进来,少了些大侠的风范呢。” 徐常容看着墙上挂着的兰花图,又瞥了眼满脸春风得意的离善朴,会心一笑,片刻后才回道: “你府上的侍卫尽心尽力地护着你,我还是少给他们找些麻烦的好。” 说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放在书案上,两指抵着,推倒离善朴面前。 “善朴,你看看这个。” 离善朴拆开一看,里面是余望言虫爬一般的笔迹,信上向梁王参他擅自出兵,有谋反嫌疑。 离善朴浅笑着把信掷回书案上,言语轻快地向徐常容道:“这件事瞒不住的,梁王若是收不到余望言的密报,还以为我把他软禁了呢,由他去吧。” 说着唤泓澄进来,吩咐他明日一早派人把信送出去。 徐常容边喝茶边笑着打量离善朴,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次他大败马本初,萼州百姓交口称赞,又有唐姑娘陪在身边,只等着离老大人回来做主,成全这一对璧人了。 离善朴欣然对上徐常容的目光,这才留意到他眉眼间的疲态。 这些天徐常容昼夜无休地替他盯着余府的动向,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消瘦了,离善朴不禁心生内疚,叫侍从为徐常容换了盏参茶。 他对徐常容的感激,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谢字能说得清道得尽的。 “接下来有何打算?”徐常容品着参茶问道。 “我自然是想乘胜追击,一举攻下武州,已经给家父去了信,请他老人家凑请梁王,允准出兵。” 马本初经过此次大败,短期内必定不敢再次来犯,徐常容放下茶盏,悠然起身,雪白的袍袖拂的烛火摇曳。 “这些个凡尘俗事,就留给你这个父母官吧,春色正好,不出去赏览一番着实可惜了。”他走到东墙边,细细打量着墙上的兰花图。 “徐兄准备去哪?”离善朴起身问道。 “听闻季州有个滟波湖,风景秀美,我打算带着兰茵去湖上泛舟。” 离善朴之前去季州探望王文丙,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可他来去匆匆,不得闲去滟波湖看看。 他艳羡地看着徐常容,畅想着有一日也能带着唐棣游遍湖光山色,看遍四时美景。 自从把赤尾村这个屯粮之地泄露给朱锦融,被马本初一把火烧掉之后,余望言总觉得离善朴已经洞悉了一切,吓得他整日胆战心惊,妄想着朱锦融能尽快引荐他到武州去。 早起听府里的侍从议论马本初带兵来攻,离善朴亲上城楼指挥作战,他一整日茶饭不思,片刻功夫便差人去打探战况。 直到日落时分,听说离善朴击退了马家军,歼敌无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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