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宋樱意识到表述不太对,她恼似的碰了碰头,有些尴尬,“反正意思大差不差,世子的蛊毒解了就好。” 齐辞扯唇一笑,微微垂下眼睑,漆黑的眸子如团化不开的浓墨,“好一个,朋友。” 目光落在宋樱白皙的手上,齐辞冷声道:“适才被烫伤的手是哪只?我看看。” 他手里拿着个瓷瓶,“烫伤药,擦起来不痛,凉飕飕的,能祛疤。” “这么厉害!” 宋樱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好奇道:“是不是上次张二提过的那个祛疤药?” “嗯。” 齐辞不动声色将轮椅往前凑近了,更靠近宋樱。 他打开盖子,取了绿豆大小的膏体在手心,有手指余温化开膏体,再自然不过得牵起宋樱的左手,甚至连宋樱都猝不及防。 男子掌心碰到宋樱手那刻,她整个人如触雷般一颤,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没有,也不知道该去想什么,咽了咽嗓子,就那么怔怔看着齐辞上药。 那被锉刀划伤的口子已经结痂。 一个指节的长度。 白色的膏药被化开后变得透明,随着齐辞指腹的落下,涂在干结的痂上。 不痛,但他指腹所到之处,有些烫。 他低头轻吹擦药的地方,轻柔的凉风随之袭来,吹在手指上,凉飕飕的。 宋樱抿唇,情不自禁扬唇笑了笑,忽然心情很好。 “好在只是烫红了,没烫伤。” 齐辞凝眸在宋樱指腹被烫红的地方,眉头微皱,不省心道:“捂个暖手炉也能被烫到,真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什么。” 想什么? 宋樱难以启齿,她当然不会告诉齐辞,她分心是因为想着和他有关的事情,被齐辞知晓,还不得痛骂她一番。 齐辞收了药膏,拨动轮椅往床边去,“蛊毒虽解了,但双腿尚未恢复知觉,今晚继续按摩。” “不要!”宋樱惊讶她脱口而出的拒绝,看着齐辞的背影,慌乱解释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思绪有些乱,乱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得需要点时间理清楚。” 齐辞忽地停住,郁气陡生,眼底晦暗不明,攥紧瓷瓶的指骨逐渐泛白,询问中透着丝丝委屈,“那明日呢?你往后都不管了吗?” 宋樱蹙眉,心里烦乱,“倒也不是,就是今日有些累。” …… 是夜,齐辞早早就让下人摆饭,宋樱回寝屋歇息时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她坐在凳上也不是,站在窗边也不是,静下来全是和苏婉清的聊天。 手肘撑着桌面,宋樱捧着脸颊,喃喃自语,“倘若和离后难以挑选称心如意的郎君,倒不如现在同齐辞培养培养感情?这样吗?” 烦躁地挠了挠额头,宋樱回床上坐着,手里的锦帕都快被她绞扯坏了,小脸拧巴得不行,“哎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今日之前与齐辞相处得不是挺好吗?” 宋樱细细想想,齐辞性子是冷了点,说话也有些难听,但也没那么讨人嫌。 要不然试试与齐辞培养培养感情,暂时不去想和离的事情,接下来每一日都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一番思索,困扰宋樱的问题总算是被她绕了出来,给自己徒添苦恼的事情,她才不会做,白白浪费好时光,得不偿失。 但一想起她拧巴的样子被齐辞见了去,宋樱不好意思地捂住脸颊,侧身扎进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中,耳根子烫起来,“好丢人呐。” 宋樱握住被角翻身,劝慰道:“睡一觉起来就是明日了。明日不提今日事,糗事自然就忘记。” === 夜阑人静,书房。 齐辞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嘲一笑。 是他提出的病好后求和离圣旨,也是他告诫宋樱不可对他动心,如今宋樱确实对他无意,是他动了对宋樱的心思。 宋樱心里没他。 那她在乎谁?在扬州的那被她夸上天的表哥? 不,不可以。 齐辞生平第一次尝到求之不得是何滋味,也是生平头次想要得到一位女子的心。 至少现在宋樱是他的妻,他有的是时间和宋樱相处,便用这段时间让他得到宋樱的心,让她离不开他,心甘情愿当他的妻子。 齐辞辗转,终是睡着了,但却做了个怪梦。 梦中,宋樱在收拾东西去扬州,去扬州找她表哥。 她回扬州嫁给表哥,不要他了。 齐辞腿好了,不再需要轮椅,一把抓住宋樱纤瘦的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不是你说了与我和离,放我自由吗?你言而无信,我要回扬州外祖母家,和表哥成婚。表哥才是我的意中人!” 两人争执下,宋樱收拾的包袱被扯坏,刺绣的大红嫁衣掉在地上,红得刺眼,也惹红了齐辞的眼。 齐辞拦腰扛起宋樱,把她扛回床上,纵使她拼命捶打他后背,他也不曾放手。 她惊慌无措的眸子染上层水雾,怯生生哭了出来,边哭还边骂他。哭得齐辞心都软了,他想擦去她的泪,但尚未有动作,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又变了场景。 红帐之下,宋樱叫着齐辞的小字。 淮安,淮安。 一遍又一遍,嗓音比漾出河堤的春.水还要柔。 他搂着宋樱。女子面若芙蓉,粉透的面颊上是晶莹的泪,她睡颜恬静,半张脸缩在他怀中,樱唇肿了,也破了,纤细的手臂回搂着他腰。 鸳鸯喜被上露出香肩,如霜赛雪的肩头印着淡红的指痕,比那大红喜还要惹眼。 骤然,齐辞醒了,眼底尽显灼意。 他手探进被窝,触及一片濡意,晦暗不明的脸色越发沉了。 齐辞闭眼,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缓了良久才消去浮躁的心。 天蒙蒙亮,齐辞唤来张二。 背靠木榻,齐辞乌沉沉的眸子比夜色还沉,藏不住的汹意,冷声吩咐张二道:“今日等世子夫人不在,把寝屋里的罗汉榻给我砸了。还有书房这张木榻,也给我砸了,当柴火烧。” “以后没我吩咐,水梨院所有的屋子里都不得放榻!”
第25章 第 25 章 ◎赠妻◎ 宋樱有些奇怪, 她早上起来就没瞧见齐辞,穿戴梳妆完毕后也没看见齐辞,在她印象中齐辞不是个赖床的人, 他习惯早起晨练。 宋樱理了理石榴红裙裾,问道:“书房那边, 世子还没醒吗?” “世子醒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在后院晨练。”报春站在宋樱身侧,低头给她整理衣襟, “听张二说,世子没受伤前每日都会早起晨练。每逢春盛, 世子在杏花、梨树下舞剑, 那飘飘扬扬的花瓣洒落,跟雪花一样, 好看极了。” 水梨院后面有一片小树林, 根据四季的不同分别种了梨树杏树桃树柿树梅树, 每到花期, 美不胜收。 如今鲜艳的梅花开得正盛, 听报春这么一说, 宋樱倒有几分想瞧瞧齐辞梅树下舞剑的模样。 齐辞本来就很厉害,即便在轮椅上, 也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况且这还是齐辞头次晨练, 她得去看看。 宋樱葡萄似的杏眼眨了眨, 笑意浅浅,吩咐道:“端些茶水, 咱们去后院看看。” 练了半个时辰, 齐辞一定渴了。 新婚不久, 侯府中为宋樱准备的冬衣皆是鲜艳的色系。 银狐裘披风下是件石榴红衣裙, 一抹红在林间穿梭,娇艳明媚的笑脸仿佛将晨间洒落在林中的雾气尽数消散。 宋樱看见了齐辞,但没有如预期一样看见他舞剑梅花飘扬的场景。 宋樱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只看见了齐辞轮廓分明的侧面,男子坐在轮椅上,仪态端正,气质矜冷,与宋樱刻板印象里的那些粗糙将军截然不同。 他手里拿了一把弓箭,空旷的林间放了个箭靶,箭靶上面已经有三支正中靶心的箭羽。 三支箭挤在小小的红圆点上。 他应是不知道她入了林中,此刻又从箭篓中拿出两支箭,修长的手指将弓拉满,冷淡的眉目忽地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盯着箭靶。 须臾间,弓松箭驰,双箭同时正中靶心。 宋樱眼睛亮晶晶,眉眼弯弯,宛如新月。 她就知道齐辞很厉害。 忽地又想起昨日在危急时刻,齐辞用袖箭射中疾驰的马,救她一命。 眨眼间的功夫,那失控疾驰的马倒在她面前。 宋樱在尚未抽叶的杏树下看着齐辞,先是觉得耳朵有些热,而后寒风袭来,才后知后觉拢了思绪。 这时候守在齐辞身侧的张二发现了林中杏树下的宋樱。 “世子夫人?”张二起初是惊讶宋樱的出现,下一刻便低声提醒齐辞说道:“世子,世子夫人来了,瞧样子是在林中站了阵子呢。寒风一吹,冷啊。” 林间寂静,稍微一丝风吹草动的动静都能听见,宋樱自然是听见张二的声音了,她拎着裙裾准备走过去,齐辞拨动轮椅调转方向。 两人打了个照面。 男子冷峻的面容一如往常,难见情绪,但那双细长清冷的眸子却凝着她,有些柔和,若有若无极淡的柔和。 甚至让宋樱有种看错的错觉。 宋樱愣了一下,避开齐辞的目光,拢了拢银狐裘披风,低头走过去,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小了些,“裹了披风,我不冷的。” 这披风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宋樱今日早起穿衣时,水梨院的丫鬟就送来了,说是例行添的新衣。 狐裘暖和,走过来的间档她没觉得冷。 齐辞将银丝缠绕的弓放在膝上,看了看她今日的装扮,满意地轻扬唇角,问道:“怎么忽然跑来后院了?” 说话间宋樱已到了齐辞面前,她性子直率,不喜欢藏着掖着,坦白道:“听说世子晨练,我来看看。”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没能看见她想看见的场景,不过等齐辞腿好以后,应该就能如愿了。 她有些期待。 宋樱扫了眼周围,张二果然没有备茶水,于是问道:“世子晨练有阵子了,要不要喝点热茶歇歇?” 齐辞挪眼,宋樱身后的报春端的托盘中赫然放着个紫砂茶壶。 在宋樱的注视下,他点点头。 宋樱回身,斟了杯热茶,蹲下身来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齐辞。 狐裘披风裹着石榴红衣裙,领子蓬松毛茸,宋樱就蹲在男子身前,等着他喝完后把茶杯拿走。 比小兔还要乖巧。 齐辞端着茶吹了吹,待热气散去些许后轻呷一口。茶杯离了他唇,宋樱伸手去接杯子,手指差一点碰到茶杯,就在此时,茶杯忽然掉落,热茶洒了他一腿。 “哎呦。” 宋樱低呼,忙拿开沉重的弓箭,柔然的掌心放在他右腿膝盖,一手握住干净的锦帕低头擦着腿上长衫洇湿的茶渍,蹙眉责备道:“杯子不烫呀,世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待久了,手冻僵了?看来以后晨练不能这般早,要等太阳出来,暖和的时候。”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