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衿也没想到,自己把谢琰的小猫给吓跑了,十分歉疚,她看了看周围,此处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又隐隐约约听见了小猫的叫声,仔细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她惊喜地指着树枝对谢琰说:“看,小猫躲到树上去了。” 也许是刚刚被惊吓过了头急急忙忙蹿上了树,那只小猫半个身子卡在枝桠之间,此刻正呜呜呜地叫唤着。 “嫂子,他好像下不来了,怎么办!”谢琰焦急地仰着头,“我爬上去将他抱下来!” 树虽不高,但是谢琰显然没有爬树经验,接连三次滑落,急得脸都红了:“怎么办呀嫂子,我爬不上去。” “啊呜——”小猫又一次呜咽,似乎也在着急。 “我听说仙女都会飞,嫂子,你会爬树吗?”谢琰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那我、试试吧?”陈子衿揉了揉眉心,她确实爬过几次树,但上一次,应该是十年前了。 谢琰立刻露出十分崇拜的神情看着她:“嫂子,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果然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仙女的,仙女,你快飞上去帮我将这只金丝虎救下来吧。” 陈子衿一边爬一边听着这孩子在下面的各种吹捧,摇了摇头,果然谢家郎君的嘴,全都是骗人的鬼。 所幸这棵树并没有很难爬,一番周折后,她已将小猫从枝桠中救了出来,稳稳地抱在怀里。 谢琰拍手叫好:“嫂子真好,仙女真棒。” 过了半晌,也不见陈子衿动,谢琰有些奇怪:“嫂子,快下来呀!” 此刻从上往下看去,这棵树,好像也挺高的。 “我、我好像只会上,不会下。”陈子衿笑得尴尬,刚刚被谢琰几句话绕得晕头转向,一股脑热爬上了树,却忘了自己只会爬不会下,儿时爬过几次,都是家中长辈将自己抱下来的。 谢琰有些意外,然而他马上反应过来,掉头就往家的方向跑:“嫂子你等着,我去喊人!” 谢玄听说陈子衿爬树下不来,随即就跟着谢琰出门,走到乌衣巷口,远远就看见了陈子衿怀抱着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猫坐在树上,他眉头一皱,问谢琰:“你嫂子好端端地怎么会爬上树?” 谢琰自知这桩祸事是因自己起的头,十分理亏,支支吾吾地说着:“今日从王家散学归来,我正像往常一样往回走着,忽然,草丛里一双碧绿的眼睛盯着我,我小心地走上前去查探,只瞧见草里有只小猫,那花色看着不像是寻常的狸花猫,我心中大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 “我是让你来编故事的吗?”谢玄制止了这孩子絮絮叨叨,“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又是你贪玩,不知怎么将小猫弄上了树,诓骗你嫂子替你去拿。” 谢琰又露出崇拜地眼神看着谢玄:“七哥见微知著,只听只言片语就知道事情经过。” 谢玄不再理他,加快了脚步,将他甩在身后。 走到树下,谢玄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道:“你怎么不下来?” 陈子衿撇撇嘴:“你觉得,是我不想下来吗?” “这有何难,你怎么上去的,便怎么下来就是了。” “那你上来,我告诉你,我怎么上来的。” 见他们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似乎都不是很急的样子,谢琰挠挠头,也不敢插话。 几个孩子都是出去了就不见人回来,刘氏准备好了午饭,便要往外走,去寻他们,谢安见她神色匆匆,忙问道:“夫人不是说该吃饭了,你又要去哪?” 刘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方才我让子衿去寻阿琰,然后阿琰回来又把阿遏叫了出去,现在三个孩子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出去看看。” 谢安听了这话,笑着追了上去:“我同你一道去,别一会儿,你出去了也不回来,家里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哎呀,子衿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刘氏远远瞧见陈子衿坐在树上,树下一大一小两个郎君正看着,便着急地喊了一声。 见有其他人来了,陈子衿也懒得继续跟谢玄论辩,她冲着刘氏撒娇:“婶婶救我,我上树来救小猫,这会儿下不去了。” 刘氏也已走到树下,紧接着问了句:“那你是如何上去的?” 谢玄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陈子衿,你也听到了,刚刚真不是我故意调侃你,大家都很好奇,既然能上得去,为何下不来?” 刘氏听不下去:“好了你别笑了,快想办法把子衿弄下来吧,实在不行,我去借个长梯来。” 谢玄这才止住了笑:“没事,你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陈子衿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扶着树干想要站起来,奈何天意弄人,不知怎的脚一崴,整个人直直地往下掉—— 还好谢玄稳稳地将她接住,舒出一口气:“你跳的时候好歹提前说一声,万一我接不住呢?” 谢琰高高兴兴地上前,接过了小猫,献宝似的送到谢安与刘氏面前:“阿耶阿娘,你们看,这只小猫通身金黄,眼珠碧绿,乃是金丝虎,非寻常狸花猫也!” 那一家三口忙着看猫,便也没注意这对小夫妻。 怀中佳人一动不动,谢玄问道:“舍不得下来?” 陈子衿觉得既尴尬又羞赧,她转过脸去,却忘了自己现在正身在谢玄怀中,这么一扭头,反而是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谢玄心口处传来阵阵热气,陈子衿的声音悲愤:“脚扭了,可能,下不来。” 他硬是忍住了笑:“那行,就这样把你抱回去吧。” “可是好丢人啊。” “那我就走快些。” 刘氏笑着推了推谢安,示意他看着两个孩子:“你看看,这刚成亲的,就是不一样。” “否则为何前人有云‘闺房之乐,甚于画眉。’”谢安也跟着心情爽朗起来,“这么多年来,还真很少见阿遏这样笑。” 谢琰抱着小猫,看着阿耶阿娘都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高兴什么,但是趁他们高兴的时候提出条件大多数都能够被满足,他可以把小猫养在家里了! 在谢安家中用过了午饭之后,陈子衿的脚也好了些,谢玄搀着她慢慢往家走。 “明日我得出一趟远门。”谢玄又补充了一句,“先去京口,再去彭城。” 陈子衿点点头:“是不是和叔父今日找你商议的事情有关系?” 他们两人成亲还没过半个月,想来这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否则谢安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谢玄出去,毕竟下个月他又要回北方。 谢玄知晓她素来聪慧,如今两人已是夫妻,倒也没有必要瞒着,于是说道:“子衿可曾听过太宰郗鉴?” “我知晓他曾助明帝与丞相平定王敦之乱,而后又义兵勤王平苏峻。但郗鉴过世已多年,与你此行竟也有关系吗?”陈子衿虽是不解,也抒发心中看法,“郗家与王家有着深厚的姻亲关系,涉及到郗家的事,叔父只和你说,没有喊王家郎君前来,说明,对郗家来说,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家本就挨得近,说着便走到了自家门口,回了内院之后,谢玄才继续说道:“你分析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会对郗家不利。如今陈郡谢氏,纵然顶着太后外戚的身份,又有叔父这样的名士出山,但无论是与琅玡王氏比,还是和南郡公桓温比,实则不可同日而语。你可知,这其中的问题出在了何处?” 陈子衿对高门士族内的事自然不了解,但是从前在始宁县却听了不少关于谢家的事,她思忖片刻:“我记得你阿耶原是安西将军,之后才做的豫州刺史,后来换了你四叔领军北伐,奈何后来竟也因此被贬为庶人,如今谢家全靠三叔在撑,三叔名声虽大,但手中暂无实权。” 这话确实说到了点上,谢玄赞许地看着她:“那你且说说,什么才是实权?” 陈子衿伸手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军”字。 谢安声名远播,朝中上下,民间百姓都期盼着他能够出山,然而眼下,谢家的军权却极弱,由此看来,谢玄此行前往京口与彭城,免不了与此相关了。 等到桌上那个字被风干,陈子衿忽然说了句:“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与你同行吧。” 想到此行不仅路途遥远,也有可能十分凶险,谢玄摇头:“你在家中等着我回来就是了,不必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那时我独身一人,从建康去寻你,在扬州走水路的时候,夜里还遇上了水贼,那样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陈子衿说道,“你以为独自出行,桓温的耳目就不会盯着了吗?我们一起走,先去扬州看看恺之,不是正好。” 陈子衿继续说着,她的路线规划十分缜密,确实能够扰乱人的视线,然而谢玄却紧张地问道:“竟然还遇见水贼?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你?” 见他一连串问题,陈子衿有些无奈:“后来我想了些办法擒住了那三个贼人,上岸就送官了,那自然是没有伤到我啊,否则那时我怎么会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她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了所有的过程,但是谢玄也能想象得到,百姓遇上水贼,轻则丢了银钱,重则可能丧命,当时一定凶险极了。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子衿,如今的世道不过是虚掩着的太平,繁华与安定只是在建康宫内存在而已,你要记住我说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事,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记住了吗?” 谢玄突然这样郑重,握着自己的手传来一阵阵暖意,顺着血液蔓延,热气渐渐涌入心头,陈子衿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谢玄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还是又当作耳旁风,又耐心强调了一句:“就好像今日,你从树上坠落,我不一定能够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的。” 明明他也没有说什么令人脸红的话语,但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那种感觉,就像今日从树上坠落那一瞬间,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心动了,下一章夫妻蜜月了~
第36章 两人互相戳穿 ====== 时隔一年, 再去扬州城,依旧择水路而行,此番出行不似当时的狼狈, 不仅乘着谢家的私船, 俩人还带了数名甲士与仆从跟随。 但陈子衿心中清楚,撑排面是假,掩人耳目是真。他们打着去扬州游玩几日顺便探访故友的借口,实则计划将仆从都留在扬州, 两人再独自去京口。 奈何不太巧,到了扬州之后陈子衿第一时间去寻顾恺之,却被告知他们父子二人前几日刚回吴郡了, 顾悦之即将调任建康,大概是不会再回扬州了。 听了这话,陈子衿颇有些失落:“原本想着顺路来看望恺之, 竟是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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