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夸赞着陈子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通报:“大娘子,陈娘子的阿耶到了,在门外等候。” 郗云华笑着握住她的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总归要让自己高兴些,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门缓缓打开,陈子衿一身玄纁色礼服,面色却清冷,淡淡地喊了声:“阿耶,你来了。” 两年多没有见到女儿,陈述一时没绷住,脸颊垂下两行清泪,不知是对女儿的不舍,还是为自己从前混账的行径懊悔。 只见他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一根红缨,递到陈子衿手中:“子衿,这根红缨是你阿娘当年手制的,她说,盼着女儿出嫁当天,能够亲手为你系上,再将你交到未来女婿手中。可惜,你阿娘走得早,今日只有阿耶一人了。” 听到是阿娘留给自己的东西,陈子衿憋了许久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她愈发感觉对不起阿娘千辛万苦生育她的恩情,今日竟稀里糊涂地就要成亲。 “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陈述安慰道,他绕到陈子衿身后,一边将红缨系在她发尾,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气,阿耶不奢求你的原谅,等你嫁了人,我便回颍川了,阿耶如今无权无势,只怕叫你夫家笑话,我本就是入赘泰山羊氏,你阿娘硬是让你跟着我姓陈,如今既然从羊家嫁出去,就忘却自己从前的姓氏吧。” 知他这番话乃是肺腑之言,陈子衿感叹了句:“阿耶,你还是不明白,我在意的从来不是姓氏,而是人心。” 陈述系好了红缨,不再说话,不知是无话可说了,还是听懂她话中深意感到赧颜。 与羊家此刻的沉寂安宁不同,今日的乌衣巷格外热闹,谢家宅子里里外外围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谢安和刘氏在门口迎着,屋内的宾客交由谢朗兄弟几个招呼。 褚太后虽未亲自到场,但早已差宫人送来了贺礼与贺词,这场婚典盛大而隆重,半个建康城的名门望族都受邀参加了。 谢玄今日穿着与陈子衿同色系的玄纁色礼服,束起了发,在凝重的黑色外袍的映衬下更显得整个人气质清冽,超凡脱俗。 暮色沉沉,阳往而阴来,正是吉时已到,两位新人一道出现在诸位宾客眼前的时候,叫人眼前一亮。 许多人并不知晓这位出自泰山羊氏的新妇,他们也都好奇,能够与谢家宝树相匹配的女郎到底是何种风姿,此刻一见,心中都是同样的反应—— 果真是是天作之合。 两人见面之后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此刻就像两只提线木偶一般被司仪指挥着,先是行了沃盥礼,净手之后又是对席礼,绕来绕去已经晕头转向。 司仪高声宣布着:“行对席礼,三揖三让,往后夫妇二人需互相尊重,礼让对方。” 借着行对席礼的机会,谢玄这才有机会认真看着眼前人。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那种美貌又与往日里的清丽绝尘不同,玄色的衣衫衬得她整个人肌肤胜雪,冰雕玉琢,谢玄脑海中想着,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若在人间留了画像,应该就是陈子衿的模样吧。今日为她梳妆打扮的人也似乎是怕太过于仙气飘飘,新妇随时飞升成仙,又取了朱红的口脂涂抹在她唇上,仙女便沾染了凡尘的喜气,整个人也生动明艳了起来。 一时之间,竟叫谢玄移不开眼,司仪喊了好几声交拜礼毕,他才与她相对而坐。 司仪取来交杯酒放在两人新人面前:“行合卺礼,新人饮交杯酒,往后夫妇二人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陈子衿闻见杯中的酒味,轻声对司仪说道:“给谢郎君换成水吧。” “这……”司仪倒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有些犯难。 谢玄说了句:“无碍。” 仰头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繁琐的婚礼仪式进行到尾声,双方交换完玉佩之后,总算到了最后一步,谢玄走到陈子衿的身后,缓缓解开她发尾的红缨,他修长的手指原本灵巧,此刻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解了许久才将那红缨解下。 解下了这红缨,便就是从她的父母手中接过了照顾她的重任。 待谢玄举着红缨对着宾客展示一圈之后,司仪缓缓说出:“解下许婚之缨,所有礼毕。” 宾客们欢呼声此起彼伏,陈子衿先回新房内休息,留着谢玄在前堂招呼宾客。 谢安与王羲之均是交友遍天下,两人看着谢玄长大,今日他成婚,二位长辈呼朋引伴唤来了一众好友前来共享喜悦,今日宾朋众多,加之世家子弟又素来喜欢热闹,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肯放过谢玄,让他回房的时候,已过了亥时。 一推开门,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句:“咦,你还没睡啊?” 陈子衿当然不可能傻坐着等他几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她早就卸下了浓厚的妆面,用过了点心,甚至还浅浅地睡了一会儿,听着外头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她赶紧端坐着,恢复应该有的样子。 她本来是有些尴尬,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谢玄,又该如何度过今晚。但是听了他这句话,陈子衿还是有些无奈,纵然两个人是被迫成婚,但好歹互相面子得给足,哪能不等新郎回房,新妇就熄灭烛火先就寝的。 于是她没好气地说了句:“谢郎君不回来,我怎么敢先睡。” 谢玄一挑眉:“怎么还喊我谢郎君?” “那不然喊什么?”两人习惯于你一言我一句地争论,陈子衿不假思索就接了下一句,此刻懊悔地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算了。 平白无故乱挑话题。 果然,谢玄的笑声爽朗:“那时在军营外,你那声七郎喊得格外动听。” 他显然是在调侃自己,陈子衿深吸一口气,决定予以回击:“这个时候怎么能喊七郎,我认为不太妥当。” “那什么才是妥当?” 见谢玄慢慢走进自己的套中,她冲着他甜甜一笑:“应该喊夫君才是。” 今日她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折腾了一整天,脑袋昏昏沉沉,刚才小睡了一会儿,此刻竟然变得格外清醒,清醒到,甚至谢玄坐在她身边,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紧张。 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她有些疑惑,顺便岔开方才那个尴尬的话题,问道:“你不是从来不饮酒的吗?” 谢玄被她那一声夫君喊的脸颊微微泛红:“合卺酒总是要喝的,既然破了规矩,喝一杯与喝一壶,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都是自家兄弟来敬酒,今日着实不好意思推辞。” 陈子衿笑他:“原来谢郎君的规矩,立了就是用来打破的。” 谁知谢玄的脸忽然凑近,在她耳畔轻声说着:“我给自己定的规矩,全都是为你打破的。” 陈子衿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自己竟是一点便宜没有捞着,反而跟他一起红了脸。 见她低着头,耳根处有些微微泛红,谢玄竟觉得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可能是方才喝的酒此刻才上头,他借着烛火深深凝视自己的妻子,诵读着诗经中她的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陈子衿莫名觉得紧张起来,纵然两人都是迫于无奈,但毕竟已经成亲,今日还当着众人的面行了所有的礼,名义上来说,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谢玄伸出手,将她发间的簪子尽数取下,陈子衿那如瀑般的长发瞬间散落,没有了束缚之后,她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下一瞬间,她的心跳又加速了起来,谢玄吹灭了烛火。 他率先躺下,于一片黑暗中幽幽然说了句,“等你完全准备好了,我们再行周公之礼也不迟,不用急在这一时。” 幸好他吹灭了烛火,此刻一片黑暗,陈子衿也和衣躺下,两人之间刻意隔着一段距离,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只觉得自己的脸从来没有这样滚烫过,只怕是红的有些吓人。 但是,怎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是自己急在这一时了呢? 听着身旁她翻来复去许久的声音,谢玄悄悄握上陈子衿的手,见她没有抽回,又从握住变为十指相扣。 他缓缓将她的手放置于自己的胸前,隔着衣衫,陈子衿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不早了,睡吧。” 黑暗中,世界万籁俱寂,此刻只余他心跳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接档文,欢迎各位收藏夹加关注。】 --如何将反派送上王座-- 一朝穿进古风乙游《皇帝养成计划》里,沈亭舟成了风光无两的第一女官。 她手持玉笏板,腰佩金鱼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尚书省,以娉婷袅袅之姿在男人堆里站稳了脚跟。 达成隐藏结局才能回去,那她攻略谁好呢? 青梅竹马的太子?欢喜冤家大理寺少卿?还是温柔守护的京城首富? 朝堂之上,沈亭舟若有所思。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既有主观能动性又有客观可行性,还得有攻略趣味性? 众臣被她盯得直冒冷汗:沈大人下一个弹劾的目标是不是我? 忽然殿外通传—— “报,中山王率大军得胜回朝,现人在城门外,等候传召。” 权倾朝野的中山王,能征善战,心志坚定,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堪称人类高质量反派。 后来,沈亭舟带着千层套路刻意接近,殊不知,反派已经惦记她很久了。
第35章 一颗芳心坠落 ====== 婚后的生活对于陈子衿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甚至比从前更加自由,谢玄父母已经不在,几个兄弟在别处, 姐妹们也都已出嫁, 那日参加完他们的婚礼之后,就各自回去了。现在他们俩单独住在自家宅院,虽是挨着叔父谢安,倒也不用日日前去请安问好。 今日, 也是谢安有要事与谢玄商议,陈子衿才随着他一道过去串门。 陈子衿环顾了一圈却不见谢琰的身影,便问:“婶婶, 今日怎么不见阿琰?” 平日里她只要过来,谢琰总是冲在第一个出来迎她。 “王家请了个先生,他这几天都去听讲学了。”刘氏忙着去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忽然想起时间不对, 回了句:“这个点也该散学了。子衿,你替我去外面看看, 这小子是不是又半道上玩得忘了回来。” 陈子衿应声说好, 便朝门外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刚到朱雀桥边, 就看见了谢琰的身影。 他正半蹲在地上, 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子衿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想吓唬他一下, 突然喊了句:“嘿,看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没把谢琰吓到, 一道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不知道跳到了何处。 谢琰着急了:“嫂子,我一路逗弄,好容易将那只金丝虎骗到了家门口,被你一吓,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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