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暨恢复镇定:“裴姑娘回府了?” “裴姑娘?”徐白不解,“应当回了,属下不知。” “去查查今日书院女部发生了什么。”宁暨沉吟片刻,又道:“派人盯着国公府,裴姑娘若是有什么动静及时回禀。” 徐白更不理解了,难道最近世子在查的事还与裴姑娘有关? “世子指的动静是?还是像国公爷一样,见了什么客,出门后的动向?” “具体些。” 宁暨说完就进了屋子,徐白不好再问,要多具体? 于是第二日汇报的时候世子不满意了。 徐白先是汇报了昨日女部发生的事,又继续道:“世子,今日裴姑娘告了假,未去书院,一日未见客。” “因何告假?一日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这……” “徐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宁暨沉声。 徐白垂首:“是,属下再去探。” 一个时辰后。 “回世子,裴姑娘今日因感染风寒身体欠佳而未去书院,去国公府看病的大夫说并无大碍,休息一两日就能好。” “裴姑娘上半晌一直待在屋内未出门,午间与国公夫人用了饭,用完饭就回了房,属下派人去问了裴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说裴姑娘一日都在练字。” “练的什么字?” 徐白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还好他机灵,当即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捏得皱巴巴的纸团,双手奉上,“属下特地让我们的人去捡了裴姑娘丢的废纸。” 只见世子接过,极为珍重的打开,平铺在书案上,甚至还用镇尺压了压,然后仔细端详。 不出片刻,徐白从宁暨脸上看到了复杂又陌生的神色,似生气、似好笑、又有遗憾。 边上的人此刻已经满脑子的问号,这裴姑娘不过那日在璃院落了水,世子竟要这般关心吗? 徐白斟酌几番,不得已开口:“世子,以后都这般盯着裴姑娘吗?” 像裴国公裴玦这样的男子,他们轻轻松松就可以打探伪装,可裴姑娘是女子啊,他们又没有女暗卫女细探,还要打探得这样仔细,实在太劳心劳力了。 可惜徐白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宁暨还看着那张废纸,几乎没有犹豫,“是。” 徐白还没来得及心里喊苦,案前的人接着说:“若是让她发现,你们就不用干了。” “……是。” 战战兢兢的人离开不过一刻钟,又硬着头皮进屋,“世子,裴姑娘出门了。” 这回他是真不知道裴姑娘出门干嘛了,头垂得低低的。 不料上头的人只问道:“太子今日做了什么?” 这个容易,现在太子的行踪已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太子今日上半晌在宫中分别见了兵部尚书与工部侍郎,午后出宫,这个时候应当是在醉仙楼会见友人。” “呵,他倒是挺忙。”宁暨轻笑起身。 “世子要出门吗”徐白跟在他身后忙问。 无人应答,眼前人脚步急促。 -- 另一边,国公府。 绿衣把今日大夫开的药端到桌子上,朝还在奋笔疾书的人劝道:“姑娘,您都写了大半天了,总得先把药喝了吧。” “我好了,不用再喝。”不过是昨晚没睡好,本就没什么大事。 “夫人说,姑娘您不喝我就不能去休息……” 裴婼停下笔,默默翻了个白眼。 须臾,绿衣笑着接过空碗,又凑过去看,“姑娘,您这写的都是什么啊?” “明日上书法,先生说了,我的字不像女孩子的字,要我多练练。”裴婼哼哧一声,“从小跟着爹爹阿兄练字,能练出什么女孩子的字,再说了,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看的。” 裴婼咬着笔头,越看那幅字越觉得有大家风范。 绿衣略识些字,也看过一些名家的字,乍看之下还真有些像。“姑娘,这是什么字?”绿衣指着一个笔画繁复的字问道。 裴婼看过去,瞬间有些不自然,扯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写的。” 天知道,她怎么会写出‘宁暨’两字。 外间日头余晖伴着徐徐微风、穿透院子里那颗银杏洒进小屋,一片暖意融融。 裴婼望出去,低低感慨一声,再过些时日,这院子应当就铺满一片金黄了,而她竟还有机会见着这小小人间一景,实属人生美事。 心中一动,道:“绿衣,你想不想吃醉仙楼的胭脂鹅脯?” 绿衣没答,只咽了咽口水。 主仆俩在日落前抵达醉仙楼,裴婼在马车前站定,引了过往路人侧目。 绿衣左右看看,有些担忧,“姑娘,我们早些打包了回府吧,天快要黑了。” “这胭脂鹅脯就要刚出锅吃才香呢,无妨的,护卫都在。”裴婼说完已经进了门。 醉仙楼小二连忙迎客:“裴姑娘您来了,这会儿小店客人多,楼上包厢都已坐满,您看大堂行不?” 大堂没什么不行的,虽说时不时有人看着她低语,但也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她没那么珍贵。 “可以,那还是胭脂鹅脯......” 裴婼话还没说完就被店小二打断:“胭脂鹅脯鸡髓笋、四喜圆子昭君鸭,再加一壶珍珠酿,可还是这样?” “是,劳烦了。”裴婼不由笑出声,她倒忘了她已不是那个四年未出宫的太子妃,而是十五岁的裴婼,长安城里除了国公府就属这最熟。 绿衣随她坐了下来,给她铺好碗筷,又瞧着她神色不错,吱唔着说:“姑娘,我觉着您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就是与之前大不相同。”绿衣看着嘈杂的大堂,说:“以前您可不会坐这儿,要是没了楼上包厢,您都是在马车上等着,只让我们打包的。” 这话确实不错,她早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裴婼了。 “这样不好吗?”裴婼问。 “好是好......可是姑娘,您还未许人家呢,这么多人都看着......” 裴婼再次笑了,“怕甚,不许人家也无妨的。” 她以前也不算多喜欢萧章远,只是凭着一腔执念认准了那清隽背影,后来却再也没在他身上见过,那美好只是昙花一现。 她也努力过,努力去与萧章远相处,努力侍奉皇后伺候季贵妃,努力做个皇家儿媳,可这份努力最终只打动了自己。 不是谁都像父亲母亲那样恩爱的,即使寻到了钟意之人,可若是那人冷心冷意就算嫁了也是找罪受。 与裴婼而言,嫁人不过是孤身一人去一处陌生地方,开始一段煎熬。 她轻易不会交付自己了。 单纯绿衣自不知晓裴婼心底想法,当下大惊失色,“姑娘怎可如此说,就算您想夫人也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裴婼只好安抚她:“我就说说,你怎的还当真了。” “那便好,可吓着我了。” 裴婼微微笑着,却在瞥见楼梯上的人时僵僵停了下来,唇角瞬间下拉,周身冷气四散。 就算醉仙楼饭菜再香,此刻也没了胃口。裴婼欲起身离开,不料那几人已朝她走了过来。 她竟不知道这一世林采儿来得这般快。 林采儿一身朴素装扮,可那打量人的眼神端得比公主还高傲。裴婼不由想,也许林采儿早就在萧章远身边随身伺候了,只是当年的她一点也察觉不到。 这么想着,恨意涌起,仿佛那伴了自己四年的痨病又席卷而来般,整个胸腔都在疼痛。 裴婼忍了忍,林采儿,咱们的帐总得好好算算。 萧章远站在前头,开口道:“早知裴姑娘在此,本王就使人来唤你与我们一道了。” 裴婼掩下不适,垂首福身:“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与他一道吃饭? 以前不说同房了,就连同桌都难。 她起先不懂事,只以为宫里规矩森严,后来却得知,他只是不愿与她一道用饭而已,人家可是林光宫的常客,连其后入宫的林采儿都比她见萧章远的次数多。 林采儿为此不由得瑟,在她面前嚣张肆意。 后来裴婼忍不住问他:“殿下,可是承乾殿的饭菜不合胃口?我让人换了厨子去。” 不料他连眼神都不给她,一片冷漠:“换再多厨子也是无用,太子妃安分些便好,不要光长脸不长脑子。” 于是,此后的日子里裴婼只在想,既然不喜她,那当初为何要给她太子妃之仪? 人生尽头时裴婼渐渐懂了,也许一开始这场姻缘就是一场阴谋,她只是其中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太子一党不管出于何意,要的不过是她身后的裴家,用不上了便毁于一旦。 她不仅没长脑子,还没长眼,看错了人走错那一生。 现下一派亲和的太子只让她觉得异常反胃,那脸甚是面目可憎,多看一眼全身五感不适。 “裴姑娘,明日宫里开了秋宴,你若是得空,不如与国公夫人一齐进宫用宴。” 萧章远十分谦逊有礼,裴婼却不受用,装着低低咳了一声,“这两日身子欠佳,恐怕得弗了殿下好意。” 人群后的人眼神一紧,直盯着那又不断咳嗽的人不放。 裴婼似是察觉到这灼热视线,不敢抬头,恍恍惚惚只感觉到是在萧章远身后,是宁暨吗? 怎的他们今日又在一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此刻更加好奇萧章远这副暧昧不明的态度是何意,怎么,又要再来一轮吗,此时国公府于他尚有用处? 一缕讥削爬上唇角,裴婼迅速掩去。 醉仙楼里都往这边看了过来,萧章远没再坚持,关心了两句便走先行离开。 裴婼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还看见有一人在身旁,黛眉轻皱。 “裴姑娘,既然身子不好那就好好看大夫,我认识个老郎中,改日让他到国公府给你看看。”宁暨脸上有些怒气,看得裴婼莫名其妙。 “谢世子关心,我只是受了点风寒,无碍的。” 宁暨更冷了,冷得裴婼颤了颤。 “老郎中明日上门。” 裴婼:???
第7章 世子可得抓紧些 第二日,老郎中如约而至。 前头接待的温氏一脸茫然,这老郎中上了些年纪,报上来的名号在长安城中未曾听过,而府中又未叫郎中,温氏当下以为是个江湖骗子,就要赶出门去。 老郎中摸着山羊胡笑道:“老夫受宁王府世子所托来给裴家姑娘看咳疾,夫人莫慌。” 温氏更加疑惑了,“咳疾?婼婼什么时候患了咳疾?宁世子又从何得知?” 老郎中自不知晓其中情况,直接拿了宁暨的手牌出来,温氏这才相信,领了人进门。 屋子里裴婼正练字呢,见了郎中也是吓一跳。 这宁家世子还真给她叫了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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