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婼笑着应了。 “这个宁梧洗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这偌大王府就没他不熟的地方。”候明珠一脸宠溺,又对着裴婼说:“整个王府就梧洗一个孩子,他自小就被宠坏,若是有什么冲撞了的地方,婼婼多关照些才好。” 裴婼点头:“那是自然。” 俩人行至分叉处,裴婼与绿衣还有在宁暨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嬷嬷一同往璃院走去。 裴婼第一回 进王府里头,一路上都在记路,以后要是自己走可不能迷路去。 此刻也没了其他人,裴婼便问:“张嬷嬷,怎的璃院如此偏僻。” “回夫人,世子喜静,自懂事起王妃就单独辟了这处院子给世子,在王府角落里又连着后门,世子一住就是十几年。” 张嬷嬷口中的王妃应当就是宁暨的母亲了,她原先听娘亲提起过,宁暨母亲早逝,而后宁王一直未有续弦,是以宁王府才有人丁凋零之意,这样想着也不难理解老太太的抱孙心切。 “嬷嬷是王妃身边的人吗?”裴婼轻声问。 “是,奴婢自小看着王妃长大,自王妃去后就在璃院里照顾小世子。” 裴婼点头,又问:“我之前也常来璃院,怎的没见过嬷嬷?”不止张嬷嬷,她当时甚至没见过伺候的婢女与小厮。 “世子那时吩咐了,不让我们在院子里乱走动。”张嬷嬷答。 几人绕过一处拱门,来到府里的小花园。 裴婼记得先前与宁暨走的时候,再穿过这个小花园璃院就到了。 可她早上走得急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路两边及树木草丛边上都洒着些橙黄色粉末,裴婼心疑,问了出来。 “回夫人,这是世子吩咐洒的雄黄,府内各处都有。” 雄黄?裴婼一时想不起洒雄黄是为什么,直到脑子转过几圈才想起来,雄黄不是专门驱蛇的吗? 裴婼脚步停顿,转身面向张嬷嬷,“世子可有说是为何?” 待听到“驱蛇”两字时还是有一瞬的失神。 他记着呢。 -- 璃院装饰还未撤去,裴婼看着有些不习惯,实在晃眼。 回到屋里才刚坐下,前院的大管家就把账簿抱了过来。 裴婼看着那厚厚两沓的账册顿时傻眼,确认般问:“这是近几年的?” “回夫人,这是今年年初至今,府内各处及铺子庄子的账簿,都在这儿了。”管家恭敬道。 这.......也太多了。 裴婼掩下震惊神色,“我知晓了,大嫂可说什么时候拿回去?” “大夫人说夫人您先看着,各处都有序时账簿,不碍事。” “好。” 午后左右也无事,宁暨不知去了哪里迟迟不见回来,裴婼便坐在软榻上看账簿。 不看不知道,这宁王府可比国公府殷实多了,而且花销也少,不像国公府那样什么都要打点。 想来也是,宁王府本就有爵位在身,既是天启朝唯一的异姓王,又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之家,裴婼以前就听说过,每当镖骑大将军得胜归来,那宫里的赏赐可是源源不断的抬进去府里去。 裴婼唏嘘一声,之前子柔表姐还说宁王府看起来不像个大户人家,现在裴婼一翻账簿才知道,那区区一件嫁衣又算得了什么,人家撕破的时候可没眨一下眼睛。 裴婼一直看到日暮四合,绿衣进来点了灯,“夫人,该用饭了。” “嗯,我再看完这本。”说完随即想到什么,又问:“世子回来了吗?” “还没呢。” 裴婼往窗外看去,冬日清冷,院子里的树光秃秃的。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小院了,这间屋子也才住了一天,往常这个时候都是与爹爹娘亲阿兄一起用饭的,一家人在饭桌上也不拘着束着,有什么说什么,小小饭厅里常年笑声不断。 这样的日子以后便是有也是少之又少了。 外头红霞漫天,里间的人也红了眼眶。 她好像这会儿才体会到嫁人的难过,离开了疼爱她的父母兄长,离开了她熟悉的一切来到一个陌生地方,依靠一个不过与她相熟半年的男人,还要费劲心思讨好长辈,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情绪急急转换,裴婼心里一下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上辈子的记忆又涌现出来与此刻交织在一起,让她渐渐喘不过去。 不要,她不要再独守空房,她不要再经历曾经不堪的一切,她不要再委屈自己。 眼泪倏然滑落,连裴婼自己都不知晓。 而刚刚跨进门槛的男人看得立即蹙起眉头,趁她还未发觉自己低声问靠近门侧的绿衣,“发生何事了?” 绿衣摇头,也是一脸疑惑,“不知,奴婢就来喊夫人用饭,夫人问了句世子何时回来,后来便失了神。” 宁暨若有所思,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裴婼察觉来人,原本斜靠的身子坐正来,笑道:“你回来了。” “怎么了?”宁暨揩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问。 裴婼急忙低头伸手抹了脸,藏起那些情绪。 “没事,用饭吧。” 裴婼已经起身下地,宁暨瞥了一眼堆得满满的账簿,跟着她走过去。 “账簿都看完了?”宁暨问完顺手给她夹了块肉。 “没呢,明天继续看。” “家里既然有大嫂管着,那你就少操些心。” 裴婼抬头:“你这么想的?” 宁暨深深看她一眼,放下筷子,极为认真道:“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如同未出阁时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学什么学什么,快快乐乐的,可是我又期盼你能独立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能自己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 裴婼又红了眼眶,手里的筷子不自觉扒拉着碗里的饭。 她想着自己真不愧是温氏亲生的,以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自己也是动不动就会哭出来的人。 真是太丢人了。 “所以,婼婼,做你自己就好了,起码在这璃院里,在宁王府,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去。”宁暨握了她的手,“听到了吗?” “可是,娘亲说要我管家,祖母的意思看着以后也是要交给我管的。” 宁暨心一软,难道这就是她先前哭的原因吗? “你想管咱们就管,不想管宁王府也会一切如常,那些账簿什么的不看也罢。” “那,今日祖母还催我给你生儿育女来着。”裴婼水光粼粼的双眼看过去,看得人一阵心神荡漾。 宁暨顿了一顿,才反问,“婼婼不想吗?” 裴婼则站起身,壮着胆子做了两辈子都不曾做过的事——坐到他怀里,攀着他的肩膀,双唇碰了碰他的唇角。 柔媚道:“过两年再生好不好?” 眼是夺人心魄的眼,唇是勾人沉沦的唇,话是诱人深溺的话。 宁暨失了神,哑声应好。
第56章 成婚第三日 都说男人食髓知味, 可宁暨今夜格外心疼她,明明自己还不满足却停了下来,抱着人就要睡觉。 裴婼哪里睡得着, 手指在他光溜溜的胸膛转圈圈。 宁暨忍不住, 拉下她的手, 声音微沉,“婼婼!” 怀里的人瞬间不动了,问他:“你今晚说的都是真的吗?” 宁暨闭着双眼,手掌轻轻托着她后脑勺, “自然是真的,若是到时候祖母问起来你也不必忧心, 我给你挡着。” 目不能视物的人在黑暗中笑了。 她明白许多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家哪是不想管就能不管的,老太太问起来他挡什么,挡来挡去人家最后怪罪的还不是她? 可是能从他口中得到这些承诺她已十分满足, 他有这份心就够了。 裴婼沉默半晌, 又听到他说:“今夜是不是想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了?” “你知道?”裴婼惊得仰了头, 与他对视。 “我猜的。” 她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他都不舍得她动一根手指头, 何况国公爷夫妇,她既觉得受了委屈那定然会想到他们。 是他不好, 才嫁过来第一天就让她掉了泪。 裴婼全然不知身边人的自责, 委屈道:“我以前都跟爹娘一起吃饭的, 可是今后就只能跟你吃了。” 宁暨失笑, “就因为这个?” “还有,我爹娘可疼我了,你……” 未说出口的话被他打断, “我比他们更疼你。” 说完好像要证明般,用了力把她揉进怀里。 裴婼吃痛,在他怀里挣扎,“轻点轻点,喘不上气了。” “不想睡觉了?” 裴婼察觉到危险气息,立马闭上双眼不再动弹。 — 宁王府没有王妃,老太太也不是个需要请安问候的主,于是裴婼也用不着做那早起伺候婆母的活。 第二日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绿衣听到动静进门来伺候。 裴婼问:“世子呢?” “听徐白说是出门处理公务了,让夫人午饭不用等世子。” “好。”裴婼又问,“你拿着母亲给的方子去煎碗药过来,嗯,然后再多抓几幅药,留着备用。” 绿衣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药,应声出去。 裴婼今日还有一大堆账簿好看,可不能松懈。 等用完了早膳裴婼便像锁在了贵妃榻上一样,一动不动。 等到晌午,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仔细辨出声来后小人已行至跟前,于是裴婼便陪着宁梧洗用了午饭,与他玩闹一会。 等时候差不多了又牵着人往老太太住的院子去。 既已为人妇,她不能总想着自己而让宁暨为难。 何况她厌恶的从来都是那些仗势欺人,不把人当人的坏人,宁老太太对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也没有对她提什么要求,真心付出,总能带来回报的。 而老太太那边显然是没料到裴婼会过来,笑意一下荡开。 宁梧洗离了裴婼朝宁老太太跑去,“曾祖母,梧洗和婶婶来找你玩了。” “你这孩子就知道了玩,你可是看你婶婶面生性子软?我告诉你,你可别欺负你婶婶。”老太太笑着训斥。 “哪有,我跟婶婶可熟了,以前都是她欺负我的。” 裴婼听了惊得咳嗽一声,这个小屁孩乱说什么话。 老太太则饶有兴趣,“你说你婶婶欺负你?” “祖母,您别听梧洗乱说,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裴婼暗暗给了宁梧洗一个眼神,眼神里有威胁加恐吓加祈求。 宁梧洗鬼马精灵,“就是以前啊,我与婶婶都跟着小叔学功夫,小叔当时都不管我,只顾着教婶婶,他们这不是合起来欺负我吗?” 老太太听完哈哈笑,这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自己这孙子原来早就想把人拐进屋了。 “你个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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