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和玉颜不敢放肆,待郡主落座后,再次行礼,瑜初便没有阻拦,受礼后,命丫鬟都退下了。 “有事吗?”她开门见山地说,“眼下各家都对王府避之不及,没想到还会有客登门,我仪容不整,还望见谅。” 说是仪容不整,只是不施粉黛、不佩钗环,天生丽质的姑娘,没有那些俗物,也一样高贵明媚。 七姜曾感慨,为何这些贵族皇家女子,一个个都跟画上来的,老天爷也太不公平。 后来明白,他们的婚配无不是万中挑一,如公公婆婆那样,郎才女貌生下的儿子,展怀迁岂能不英俊帅气。 “陈茵担心郡主玉体,要我们前来探望。”玉颜开口道,“郡主一人在京中,原有晋王妃照拂,如今天人永隔,郡主往后若有用人之处,还请随时差遣,我等必当效劳。” 七姜附和道:“家父亦有此意,奈何男眷不宜登门,不能来向您请安,命妾身代为传达,郡主若有差遣,太师府必当尽心。” 瑜初放下茶碗,稍稍凑前一些,问道:“你手指上的黑线,是金针留下的伤痕?” 七姜大方地回答:“已经褪了不少,多谢郡主关心。” 玉颜很意外,郡主竟然知道这件事,心中觉着不妥,便紧紧盯着瑜初的神情,提防她算计七姜。 瑜初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得罪贵妃?” 七姜含笑回答:“妾身哪有胆子得罪贵妃,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受到了惩罚。” 瑜初说:“若非司空府、太师府保你,你可没法儿活着出宫,小丫头胆子忒大了些。” “妾身不敢……” “罢了,你们还有什么事?” 七姜抬起头,说道:“妾身是来探望您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瑜初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不说,我也问不出什么,但既然来了,别白走一趟,娘娘赐的仙鹤、孔雀,府里没有人得闲去喂,那里乱糟糟的,不是才说用人的时候差遣你们,这个忙,能不能帮?” 玉颜心知受辱,但不能发作,正想着如何应对,却见七姜站起来,从容自信地说:“郡主稍等,妾身这就去打理。” 瑜初反而一愣,没等回过神,七姜就走出去了。 她呆了半晌,看向一旁的玉颜,玉颜起身道:“家嫂性情活泼,进门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遛狗喂鸟,让您看笑话了。” 瑜初新鲜不已:“遛狗?” 玉颜苦笑:“刷马收拾院子、翻土种花,无所不作。” 瑜初觉着不可信,但片刻后有下人来回话,她显然吃了一惊,起身往门外去,玉颜也跟着出来了。 酷暑时节,飞禽走兽都知道要避暑,它们作堆躲在阳光晒不到的假山石洞中,虽阴凉清爽,但无人打理,时日一长,便气味熏天,叫人无法靠近,连那道骨仙风的仙鹤,也成了腌臜之物,谁还有心思观赏。 瑜初赶来时,见好好的年轻夫人,高高挽起袖子,丝毫不介意石洞中的气味,挥舞着大笤帚,将混合了草木灰的污.秽之物一一扫出,之后又张罗下人搭建凉棚,好让它们有地方挪动,说什么窝在一起容易生病。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瑜初只是站了一会儿,就热得很不耐烦,这云七姜竟然毫无遮挡地在太阳底下走来走去,脸蛋都晒红了。 瑜初看不下去了,冷声问道:“你们来,到底什么事,她何苦做到这份上?” 玉颜镇定地说:“听说郡主为了王府的传承,将自己当男儿一般养大,家嫂十分钦佩,估摸着,她想和郡主深交做朋友。自然,我们岂能高攀王府,但家嫂不受礼教约束,想必郡主也有所耳闻,也许在她心里,是能以真心换真意的。郡主,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家嫂性情如此,又有大伯父大伯母宠爱,我这个做妹妹的,实在也劝不住。” 瑜初细细打量玉颜,轻轻一叹:“你这样能说会道的儿媳妇,甄家竟然不好好珍惜,我看他们家大少夫人,是扶不上墙的泥巴,不过是甄夫人觉着好摆弄罢了。” 玉颜欠身道:“郡主,甄家的事,往后与我再不相干。” “郡主……”不远处,七姜见她们来了,挥手道,“您过来看看吗,这里搭一处凉棚。” 周到的嬷嬷丫鬟都变了脸色,显然没见过如此粗鄙不懂礼数的人,瑜初却怔怔地看了片刻,好半天才对玉颜道:“告诉你嫂嫂,不用她了,赶紧走吧。” 玉颜欠身领命,待郡主离去,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去找七姜时,却见走远了的郡主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了还在石洞外忙碌的人。 玉颜悄然收起目光,朝七姜走来,避开身后的目光后,又再看了眼,郡主果然还没离开。 “七姜,郡主在看你。” “我知道……” “我们走吧,别做的太过了,瞧着太假了。” “没事,本来就是假的,我多缠她,万一被我缠上了呢。”
第254章 人人避之不及 远处,年迈的嬷嬷对郡主道:“这位少夫人实在太疯癫,是真傻还是装傻,看不出来您在折辱她吗?” 然而瑜初收回目光,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七姜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替郡主收拾完安置仙鹤孔雀的角落,虽说玉颜曾将这瑞郡王府夸得天花乱坠,可日子还得人来过,这些王府里的下人,都要比常人“养尊处优”些,他们不懂。 回到家中,张嬷嬷闻见少夫人身上沾染的气味,直犯愁,一桶浴水倒了半缸花瓣,七姜洗完澡躺在榻上扇风,咕哝着:“我出门会不会被马蜂蜇,我这会儿好像一朵花。” 张嬷嬷生气地说:“那也比刚回来强,您何苦来的,少夫人,您真不知道自己多尊贵吗?虽说诰命的品级不高,可您是堂堂太师宰辅的长媳,满京城的贵妇人里,能压您一头的可以数得过来,实在不必对那小郡主卑躬屈膝的。” 七姜问:“京城里那么多的王妃、郡王妃呢,还有公侯夫人们,她们不比我强?” 张嬷嬷摆手:“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群吃老本的,真正有权有势,还得看朝堂上谁说了算。就拿甄家来说,正经侯爵府,管什么用,在大老爷跟前半句话都不敢说。” 七姜翻身来,问道:“我要是横行霸道,会怎么样?” 张嬷嬷说:“那自然也不好,您又不是那样的人,非要说的话,真有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没有咱们家兜不住的。” 七姜感慨道:“真真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会儿要是回家去,我们的县太爷得来给我抬轿子吧。” 张嬷嬷骄傲地说:“那还不配呢,不提了,奴婢还是要劝一句,瑞王府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您没事儿就别去了。” 七姜笑道:“我给展怀迁办差呢,嬷嬷,你懂或不懂,都放在心里。” 张嬷嬷立时会意,机敏地表示:“奴婢明白了,奴婢不再多嘴。” 这一日,晋王府终于设好了灵堂,七姜姑嫂离开不久后,瑜初便着素服前来吊唁。 王府里的侧妃、侍妾们跪了一地,晋王最大的儿子也不过十多岁,其余儿女皆年幼。 王妃膝下二子一女,本是无比兴旺,夫妻情深亦可见一斑,如今天人永隔,留下稚儿,实在叫人惋惜遗憾。 事出瑞郡王府,瑜初走进灵堂,就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这些女人,该不会以为是她对王妃动手,她们怎么想的。 侧妃上前来迎接,神情淡漠冰冷,瑜初也不好多说什么,上香叩拜,礼成后,跪坐在蒲团上,望着已故之人的牌位。 “郡主,还有宾客来吊唁,请您移驾稍作休息。”侧妃面无表情地说着,却又俨然一副赶客的姿态。 “我……”瑜初本有好些话,想对嫂嫂念上几句,可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欢迎她,“请您节哀顺变,我先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后,瑜初不得不离开王府,门外陆续有皇亲国戚到来,大大小小的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每个人看待她的目光,都很奇怪。 离开京城太久,好些人都生分了,眼前的本都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亲戚,不知为何,瑜初却觉得自己,仿佛一尊瘟神,人人避之不及,人人都离她远远的。 “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难道以为是我故弄玄虚,唱一出苦肉计,又或是摆的鸿门宴?”上了马车,瑜初问老嬷嬷,“京城的人,都疯了吗?” 老嬷嬷虽然眼神不好,可久在京城,这七八年来守着寂寞冷清照料王府,外头大大小小的事都听了不少,便坦白地说:“人人都在传说,晋王有谋反之心,郡主,晋王府里的人如今怎么想,奴婢不知道,但外头那些人防着您避着您,怕是两重的担心。一来,怕咱们王府与晋王勾结,二来,他们眼下也看不清局势,不敢接近您,更不敢得罪您。” 瑜初冷冷一笑:“也是,趋利避害各有各的活法,争名夺利时,谁又是谁的兄弟,皇族之中哪有什么手足情深。” 老嬷嬷挑起帘子,向窗外望了眼,轻声问孩子:“郡主,晋王和咱们?” 瑜初冷然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老嬷嬷说:“太师府那位少夫人,几分真几分假,奴婢竟也瞧不出来,您还是多谨慎些。” 想起今日园中的光景,瑜初不禁一叹:“真也好假也罢,她活得可真潇洒,一个女人家,多好的命才能遇上好夫婿,才能碰上好婆家。” 老嬷嬷问道:“王爷此番求皇上为您赐婚,听说皇上有意司空府大长孙,您怎么看待。” 瑜初摇头:“你也说了,是大长孙,何家疯了吗,把要继承家业的长孙送来给我当赘婿?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人,可想到要逼着人家当赘婿,心里就不愿意了,一转身,这都成家了。” “您说的是?” “展怀迁……” “这?” “你可以放心了,就为了展怀迁,我看那云氏横竖都不会顺眼,不会着了她的算计。” 王府车马飞驰而过,街边巷口,展怀迁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了眼瑞王府的家徽,在无人察觉时,又隐入了人流中。 晋王还有两日抵京,他来安排眼线和人手,从晋王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事无巨细一举一动都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但展怀迁有他的脉络人力可用,皇帝的那条线,难保中间环节出差池,他要有自己的眼睛,从旁冷静地分析局势。 日落前回到家中,七姜正安安静静地练字,一见他便眉开眼笑,说起在瑞王府的事,字字句句都是邀功,就等着展怀迁夸她。 “你千万要小心,郡主的性情很刚烈,不好相处。”展怀迁叮嘱道,“回头瑞王府若打听不出什么来,拿不到能坐实晋王谋反的证据,你却受什么伤害,我可要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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