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住在城外的那位,堂堂一品诰命。 不久后,母子俩离开沁和堂,上官清要相送,被何夫人劝了回去。 待走远些,何世恒忍不住冲母亲傻笑,被何夫人骂道:“知道娘好了吧,还真能不分好歹都给你拉房里去?可你啊,别再拖了,明年不论能不能考取功名,都给我小登科,不然……” 何世恒死命摇头:“娘,儿子眼下一心求功名,不问红尘事,我不能再叫爷爷和爹失望了。” 当娘的知道儿子耍滑,也不想逼得儿子太紧,此时婢女凑到身边,低语了几句,她微微变了脸色,便道:“好了,一会儿把姜儿送去司空府,娘要进宫一趟。” “不是爹找您,是娘娘?” “别声张,我先走了。” 何世恒便又将母亲送了半程,才折去找怀迁和小姜儿。 此刻,展怀迁已换了官服,哪有什么书本要与哥哥讲,耽误了时辰,正要赶去兵部。 何世恒笑道:“你去吧,一会儿我送姜儿,正在等你们老太太拿点心。” 展怀迁说:“哥,别靠近秀景苑,我已经和七姜说明白了,你们千万要忍耐。” 他们兄弟说着话,七姜从秀景苑回来了,进门就没好气地瞪了展怀迁一眼,然后对表哥说:“我问了,大小姐不想见你。” 何世恒不免失望,苦笑:“我知道,她一定怪我当年……” “哎?”七姜伸出手,摇摇手指头,“说好了的,那是大小姐自己的选择。” 何世恒立刻打起精神:“没错,是她的决定。” 展怀迁都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不过自从确定表哥的心在玉颜身上,再看他和七姜热络一些,自己心里就不难受了,回想起来,那种莫名其妙的不爽,原来就叫吃醋吗? “你们聊,我去兵部了。”展怀迁急着走,一时顾不得他们。 而他离家时,半路遇见了带着丫鬟送点心来的上官清,离得远就没停下打照面,上官清见他步履匆匆,也不好来阻拦,只是驻足望了片刻。 就在刚才,老太太说了,何家她说了不算,但展家…… “姑娘,您看。”边上的婢女提醒她,远处,何世恒和云七姜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上官清心头一紧,他们关系那么密切,难不成方才的事,何世恒转身就往外说,告诉这乡下丫头了? “少夫人太不检点了,怎么和外眷男子亲热说笑。”边上的丫鬟嘀咕道,“实在是没规矩,这位恒哥儿也是,听说二公子还没回京,他就往新娘子房里坐。” “少说几句。”上官清压下心火,扬起笑脸,带着人迎上前。 这一边,司空府的车马飞驰至皇城门下,贵妃娘娘的近侍苏尚宫,早已在此等候。 一乘软轿,将何夫人接入内宫,步入祥英殿,便见年轻姑娘跪在殿中央,偌大的殿阁内,只有她和上首的贵妃。 “娘娘千岁金安。”何夫人向长姐行礼后,看了看地上的孩子,她神态清冷、目光憔悴,仿佛一夜未眠。 “温舒夫人安好。”未来的太子妃,跪着向何夫人欠身。 何夫人颔首回礼,虽说地上跪着的,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但眼下太子妃也尚未册封,她还姓陈,只是陈阁老家的孙女。 “她昨日回宫后,不食不眠,是要跟我求死呢。”贵妃沉沉地叹气,“我如此疼她,就换来这下场?” “娘娘息怒,年轻孩子难免气盛,昨儿那样被抓回来,脸上挂不住了。”何夫人劝道,“娘娘,您召妾身进宫,可有什么吩咐。” 贵妃说:“我不能把她送回陈家,留在宫里又只能看她活活饿死,舍不得打骂逼迫,你带了去,找个清静地方,让她冷静几天。” 何夫人问:“那几天后呢,几天又是多少天?” 贵妃睨了眼妹妹:“你先带了去便是,你也来气我?” 何夫人笑道:“娘娘您看,家中小姑所居的城郊惜园,可否使得?” 贵妃才想起来,说:“我怎么把翎儿忘了,正好,她也是脾气古怪的,和这丫头对路,让翎儿好生照顾她几日。” 跪在殿中央的姑娘,不禁抬起头,贵妃却又冷声道:“你真要把自己饿死,我也拦不住,哪怕你我没有婆媳缘分,你也不该折腾自己死。更何况,这是最下乘的法子,不是未来皇后该有的手腕,我很失望。如今,让温舒夫人带你去冷静几天,宫里你住不下,就去外头透透气。不过,你只能在惜园里,并不能走出半步。” 何夫人走下来,搀扶孩子起身,温柔地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最是使不得的法子,趁着娘娘还没改主意,去换了衣裳,随我去吧。”
第93章 我儿她,必是寂寞的 司空府中,何世恒接来七姜,本以为又会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七姜早已经记不得谁是谁,不料见她的,只有外祖母一人。 “他们都要念书,今天没什么事,就不给姑娘们放假了。”老太太慈爱地将七姜带在身边,一面吩咐孙子,“你也念书去吧,我和姜儿说说体己话。” 何世恒玩笑道:“奶奶,您可别欺负姜儿,怀迁不答应的。” 老太太笑骂着撵走孙儿,接着将婢女们也屏退,只留下祖孙二人,才对孩子说:“大舅母进宫了,要晚些回来,二舅母娘家有喜,她去看一眼也回来。姜儿,今日把你接来,我和你的舅妈们,是有要紧的事叮嘱你。” 七姜想不到什么要紧事,只是答应:“您请吩咐。” 老太太说:“甄家在外头传话,诟病玉颜那孩子与人私通,听说她母亲还上门讨要嫁妆,我们估摸着,等玉颜病好了,他们就该闹了。” 七姜听得恼火:“您说,四夫人去讨嫁妆?” 老太太颔首,苦笑道:“你与她不熟,想不出来也是有的,我倒是略知王氏的为人,也就不奇怪了。” 七姜心里恨,怕是玉颜若真被侯爵府逼死,四夫人还能去挖坟开棺,将女儿的陪葬挖出来换钱。 老太太说:“往后,你是太师府的主母,家里柴米油盐,凭你的聪明摸索着就能料理,可外头的事,如何应付京城里这些贵妇人,总要有人点拨指引些,你才能少吃亏。” 七姜问:“老太太,您接我来,是要教我什么吗?” 老太太抚摸着七姜的手,愧疚地说:“你那婆婆,叫我和你外祖父宠坏了,打小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却落得独居城外十年的下场。我从一开始的心疼难过,到后来随她去,已不愿再多管什么。但如今有了你,姜儿,她身为婆婆,本该教导你料理家务的本事,偏生她不管,那外祖母和舅妈们,就不能坐视不理,不能让我们孩子受人欺负。” 七姜抿着唇,在内心稍稍纠结后,起身道:“老太太,有些话恐怕您听了会不高兴,但我不想欺骗您。” 老太太看着孩子,说:“怪不得,我听说你称呼公公婆婆,依旧是老爷和夫人,姜儿,不愿叫我一声外祖母吗,那晚随怀迁来,是迫不得已叫的吗?” 七姜垂首道:“对不起您。” 老太太慈爱地说:“不妨,这里只有我们祖孙俩,若是不好听的话,我听过就当忘了。” 七姜握紧了拳头,坦白的一瞬,竟是很不忍心,不忍心伤害对她好的人。 老太太道:“好孩子,想说就说吧,不论怎么说,我早你几十年来这人世,还有什么没见过呢?” 七姜便鼓起勇气,说:“这件事,表哥也是知道的,我和展怀迁约定了两年,两年之后他放我走,先报我病了,再报我死了。我爹爹在还没有我这个女儿时,就安排下我的人生,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照我的心意,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但那样太不合常理,我不想给展家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家惹祸,所以和展怀迁约好了两年,我和他只做两天的假夫妻。” 老太太问:“孩子,是怀迁不要你,还是你不要他?” 七姜握紧了拳头,这一刻,怎么满脑子竟只剩下展怀迁那句:我要坦坦荡荡地喜欢你。 她违心地说:“都有一些,我、我更多些。” 老太太见孩子为难,知道他们之间必然另有故事,只是温和地笑道:“傻孩子,便是两年后,难道这两年里的日子,就不过了?” 七姜坦率地说:“是,我也不想委屈自己,才会忤逆展家老太太的,她总是叫我跪,也没个道理。” 老太太道:“太师府那些事,还有那日定安侯府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心里别提多畅快。可这样的厉害,一两次还能唬住人,时间久了黔驴技穷,被他们摸清了底细,就该那些人收拾你了,你想想,但凡有权有势,还拿捏不住你一个小丫头?” 七姜点头:“我也知道,京城里不靠拳头说话。” 外祖母郑重地说:“怀迁如今官职虽不高,但太师长媳、司空府外孙媳妇的身份,就足够旁人不敢动你。可明着不行,他们能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以你的脾气,要让你出错乃至犯了律法都不难,不得不提防。” “是。” “姜儿你记着,好人家不会来和你过不去,因此面对欺负你的人,不必存什么善心。苏东坡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你若做不到,那就正面迎击。一旦出手,必须将他们踩得死死的,永无还击之力。” 七姜怔怔地看着老太太,没想到慈眉善目那么亲切的老人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狠话。 老太太正色道:“两年约定的事,除了恒儿,还有谁知道?” 七姜不知该不该说,为难地看着老祖母。 老太太却笑了:“你婆婆?” 七姜点头:“那天去拜见大夫人,和展怀迁吵架时,被大夫人听见,我就坦白了。没想到,大夫人竟然支持我,甚至让展怀迁当场给我和离书。” 老太太嗔笑:“我怎么养了这样离经叛道的姑娘,可没想到,又来个满身反骨的小孙媳妇。” 七姜却为自己和大夫人辩解:“我不是叛逆反骨的孩子,是展家那些人先欺负我,至于大夫人,我觉得她很开心呀,至少比起太师府,大夫人这十年一定活得比在大老爷身边更开心。” 老太太摸了摸七姜的脑袋,温和地说:“那你得闲了,能不能时常去看看她,外祖母也对你说句心里话,我可不满足于我女儿离开婆家就能活得高兴那么简单,我想要她事事顺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可那鬼影子都见不着的园子里,真的能有快活吗,又不是当姑子,人在红尘里,岂能清心寡欲。” “是。” “我儿她,必是寂寞的,可她不愿我担心,我也不愿她觉着没面子,不然,我只想把我的女儿带在身边。” 七姜看着老太太,竟是见她眼眶湿润了,慌道:“您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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