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道:“姜儿,得闲了常去看看她,哪怕就这两年里,有个如此可爱伶俐的孩子,和她一样古怪脾气,她会高兴的。自然,你不必当做负担或责任,哪天在太师府透不过气了,就去惜园住几日,儿媳妇去陪伴婆婆,没人会说什么,即便有人为难你,还有我呢。”
第94章 外祖母的慈爱 七姜心内,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禁问:“老太太,您不过是第二回 见我,怎么就认定我值得托付?” 外祖母怜爱地说:“你嫁给了迁儿,便是我的外孙,当祖母的不先好好疼爱你、信任你,你又如何信任我们呢。将来若是彼此辜负了,那将来再说,眼下我瞧着,就是个好孩子。这展家那么多年了,总算有了个硬气的小主儿,就你敢在甄家大闹,抢回玉颜的气魄,太师府也算有指望了。” “可是……” “孩子,两年后的事,两年后再说。”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叮嘱,“同样的话,之后我也会关照恒儿和迁儿,再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两年的约定,舅母们我也不会告诉。姜儿,做人不必那么老实的,你若不会撒谎,那就不开口,不说就不算撒谎。” “是。”七姜终于笑了:“您真好,还有夫人们也好,还有表哥……” 老太太笑道:“那能不能,叫我一声外祖母,恒儿这个表哥,你倒是顺口得很。” 七姜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后,喊了声:“外祖母。” 这日傍晚,展怀迁来到外祖家,却没接上七姜,门下说少夫人没用晚饭,早早就回去了。 他便也不下车,命人传了话,径直就往家去。 福宝问他为何那么急,展怀迁才一愣,是啊,他在担心什么? 日落后的太师府,和往常一样冷清起来,展怀迁往观澜阁走时,遇见大厨房的人从沁和堂撤下晚饭,一排人都等在路边,请公子先行。 走了几步,他退回来问:“祖母胃口可好?”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他便打开食盒,里头的菜肴几乎没动过。 展怀迁道:“明日准备些祖母爱吃的菜肴,你们厨房的人,该上上心了。” 他们几个只是负责传菜的,面上应下,回去断不敢说,却不知二公子也非关心祖母,他只是突然好奇起了,这家里的铺张浪费。 自然,老祖母多吃几口菜,无可厚非,他也对七姜解释了这京城里的买卖营生,但奢华和浪费,终究是两码事。 “福宝,我们院子里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啊,要紧都是热乎的,也不用看其他房里下人的脸色。沁和堂和秀景苑的人,总觉着他们比咱们高一等似的,吃口饭还排挤咱们,小的也是糊涂了,难道这家里,不是您和老爷的?” “这些话不必说,那你吃得饱吗?” “哥儿,您觉着呢?” 展怀迁看了眼福宝,这白白胖胖的小子,真是人如其名,不禁笑道:“下回少夫人给你们做好吃的……” 福宝机灵地抢答:“小的一定给您留。” 展怀迁拍了下他的脑袋:“我说了吗,是叫你少吃点。” 福宝揉了揉脑袋,见哥儿含笑往前走去,他也乐呵呵地跟上来。 前几天公子情绪低沉,每日闷闷不乐,今天终于好了,必定是有好事。 回到观澜阁,不见七姜在,以为她又跑去大院书房和怀逸作伴,展怀迁便没多问,换了衣裳,先去向祖母请安。 可归来途中,到了父亲院里,萧姨娘却告诉他,少夫人今天没来过。 展怀迁心里隐隐不安,再折回观澜阁,才见到和映春一起往回走的七姜。 而七姜见他满脸担心地走向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问:“你怎么了?” 展怀迁问:“天快黑了,是去逛园子吗?” 映春在一旁应道:“少夫人晚饭吃多了,奴婢陪她去消消食,没走远,就绕着观澜阁转了几圈。” 展怀迁轻声念:“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七姜问:“你找我有事吗?” 这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关系,总让展怀迁在失落和欣喜间折返,似乎只有夜里卧谈,彼此都看不见对方时,才能好好说几句话,而在人前,七姜总将她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以为你会在司空府用晚饭,我去接你,没接上。”展怀迁道。 “昨晚就说,不用你接的呀。”七姜不觉得什么,带着映春就走开了。 福宝眼看着他们家哥儿的情绪,跟着天色一起暗下来,天黑了,公子又不高兴了。 “哥儿,用晚饭吧,您站在外头做什么?”院门里,张嬷嬷召唤着,“福宝,快让公子回来。” 展怀迁不愿多出什么事来,提起精神进门,然而一个人的饭菜,不是头一回七姜吃剩下的那样,看得出来是另外准备,新鲜做起来的。 其实吃什么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和谁一起…… “张嬷嬷,我有些话想和他聊,你们能不能?”七姜忽然出现在面前,怀里抱着一大盒核桃。 “好好,你们聊着。”张嬷嬷眉开眼笑,麻溜地走了。 展怀迁面上也有了笑容,问道:“你喜欢吃核桃?” 七姜说:“喜欢是喜欢,不过现在吃不下,我是抱着装装样子的,这样走进来,比较自然不是?” 展怀迁哦了一声,不论如何,七姜坐在对面,他立时就有胃口了,问道:“有什么事吗?” 七姜抓了两颗核桃在手里轻轻盘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你,苏东坡是谁?” 展怀迁愣住,怎么好好地提起苏东坡。 七姜继续道:“我和外祖母说话时,她突然说苏东坡说什么穿林大叶,仿佛念了两句诗,然后对我说,你要是做不到,就正面迎击。” “穿林?” “我真的一句都没听懂,我只能点头,外祖母说什么,我都说是。” 展怀迁忽然明白了,笑道:“苏轼,哦,就是苏东坡,唐宋八大家之一,他有一首《定风波》,头两句便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七姜点头:“听着像是这两句,可外祖母对我说,是什么意思?” 展怀迁耐心地解释:“苏东坡有一日赶路,遇上大雨,同行之人皆倍感狼狈,十分沮丧,只有他潇洒自然,在雨里吟诗诵曲,继续前行。七姜,外祖母是不是与你谈起家中琐事?” 七姜点头:“外祖母和舅母们,想教导我如何主持家业。” 展怀迁欣喜不已:“当真?” “你高兴什么?” “不,我是……就是很感激他们。” 七姜继续盘核桃,说道:“老太太哭了呢,提起你母亲,外祖母伤心了。” 展怀迁不禁放下了筷子。 七姜说:“我想到了我娘,此时此刻,她一定也在担心我。” 展怀迁很是心疼,问道:“你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些的?” 七姜真诚地说:“老爷和夫人之间的事,你不好插手,那外祖母和母亲之间,你总能说两句吧,外祖母觉得她的女儿,太孤独了。”
第95章 他们现在有秘密了 展怀迁将目光从七姜的面上收回来,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说道:“母亲是称病独居城外,因此城里宫内大小宴席,她都不能露面,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回司空府探望双亲。只有外祖母和舅母们,会隔些日子去探望她,但走动得勤了,又不免显得太师府太无情,也不能。” 七姜放下了核桃,气呼呼地说:“我就知道,外祖母为何不去陪她的女儿,还要托我多多去探望,何况司空府的姐妹们都可爱活泼,难道就不会让夫人喜欢?虽然我答应她了,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夫人都在那里住了十年,京城里的人不过是嘴上不说,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他们夫妻不好了。” 展怀迁无奈地说:“即便如此,也不得不维持表面的体面。” 七姜扒拉着盒子里的核桃,发出声响,都是她心里的怒气。 展怀迁问:“你生气了?” 七姜说:“我要是投胎了你们的命,绝不把自己活得这么憋屈,老天爷都要叹气了,费劲巴拉给你们送到这样的人家来,就活成这副鬼样子。” “七姜……” “我不在这里吗,你老叫我干什么?” 展怀迁眼底有几分笑意,但这会儿说正经话呢,认真起来道:“你成了我的妻子,某种意义上,老天爷也给你安排了这样的人家。” “才不是老天爷,是我爹,还有你爹。”七姜越发生气了,“你爹有个儿子了不起啊,到处讨人家的姑娘。” 展怀迁竟还有心思替父亲辩驳:“没有到处讨,只此一家。” 七姜把核桃拍回盒子里:“眼下有一件大事,看你什么态度了。” 展怀迁正襟危坐:“你说。” 七姜倒是放低了声量,说道:“外祖母那儿得到消息,甄家正四处散播谣言,说大小姐是与人私通才受罚的,如今我们不仅把人抢回来了,四夫人还登门讨要嫁妆。” 展怀迁眉头紧蹙:“婶婶去讨嫁妆?” 七姜气道:“外祖母说的,真真假假我不知道,但若是真的,你这个婶子也太……她这不是坏事儿吗,我还和大小姐说,大不了嫁妆不要了,干干净净从那家里出来。” 展怀迁疑惑:“外祖母既然知道,我们家怎么没听说?” 七姜摇头:“那就要去问甄家了,恐怕那些知道的人,也不敢多嘴,都在等着看好戏呢,毕竟两头都得罪不起吧。” 展怀迁问:“那你说的大事是?” 七姜挺起背脊:“打官司。” 展怀迁惊道:“告甄家,我们、我们能告什么?” 七姜拍了下桌子:“展副将军,你打仗打糊涂了吗,你妹妹被折磨得命都快没了,到现在还没好呢,当然是告他们虐.待儿媳妇,逼活人殉葬啊。” 展怀迁果然瞻前顾后、投鼠忌器,谨慎地说:“上公堂可不是闹着玩的,官宦人家若惹了官司,多以钱权压下,不然闹大了,不论输赢对错,都会颜面尽失。” 七姜呵呵一笑:“行,那你们就等着甄家传得满城风雨,说你妹妹与人私通。” 她气得起身就走,展怀迁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怎么又生气,我们不是在商量,我的意见也是值得考量的。” 七姜瞪着他:“我不管你什么意见,你就说告不告。” 展怀迁问:“外祖母和舅母教你的?” 七姜生气道:“怎么,我就不能自己想的法子吗?” 展怀迁小心翼翼把娘子又拉回座位上,连声道:“自然是能的。” 七姜却狡黠地一笑:“就是外祖母和舅母教我的。” 展怀迁松了口气,嗔道:“那你还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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