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多了一根针。 这简直……像是在提醒人发现证物一样。 那迷药……真的很像朱老神医跟他说过的“浮生梦”。可惜现在被害者真正的死因是针,而不是迷药,风若这样见过“浮生梦”发作后尸体模样的人,也判断不出那迷药是不是“浮生梦”。 陈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有人提醒过他晏倾很厉害,他不要想着在晏倾面前耍聪明,几乎不可能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只要他没真的杀人,晏倾就不可能杀他……事实上,他是想杀徐清圆,可他并没有成功啊! 陈光放松下来,笑着问:“所以你就凭杀人手法不同,觉得我不是凶手?不怕我是故意迷惑你?” 晏倾看他一眼,淡声:“你试图杀害我夫人那夜,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静等便是。因为迷药一定会发挥作用,观音像中的那根针一定会刺出,但你不等药效发作,就提前动手了。” 陈光嗤声:“你那夫人……嘴皮子太利落,脑子又太好,我怕夜长梦多,想提前杀她,有什么不对?” 晏倾平平静静:“世人对女子是多偏见的。” 陈光:“?”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晏倾:“我夫人与我寸步不离,我们讨论什么事都在一起。我相信你为了扮演好我,会伪装成不同的人,在我与我夫人附近偷听我们对话。你也许从我们谈论的话中得出我夫人不是泛泛之辈的结论,但是依世间男子对女子带着蔑视的偏见看,你不至于因为看出我夫人的几分聪明,就认为她会妨碍到你们的计划……” 陈光不服气地插话:“万一我就是与众不同,就是被徐娘子才学折服,觉得她是我的大敌,必须得解决掉她呢?” 晏倾看他半晌。 陈光挺胸,手腕上捆着的铁链咣咣撞在扶手上:“如何?” 晏倾温和:“以你表现出来的才智,你不应当有这种觉悟。” 陈光:“……?” ——这位晏少卿,是不是在骂他蠢来着? 陈光震惊无比——世人不都说这位晏少卿温文尔雅,对谁都和气十分,这人居然拐着弯骂他蠢?他蠢吗?! 晏倾继续:“你刚愎自用,凭着一手易容术无往而不利,压根不把我夫人放在眼中。但是你背后的人又提醒你,徐娘子必须死。徐娘子的死,也许可以让观音案更加扑朔迷离,也许可以影响到我,也许可以让你们想杀的名单更加全面或更加混乱……唔,你认识叶诗吧?” 陈光选择闭嘴,什么都不说了。但他骤然绷紧的手腕,让晏倾长久凝视。 晏倾苦笑一声。 他轻喃:“叶诗要杀我与我夫人,因为她认识我们,她怕我们查出真相,阻碍她的计划。” 他缓缓低头,用手盖住额。 他想到徐清圆轻声和他说,她想赶时间,想在他们酿成大错之前救下叶诗他们,可是—— 晏倾委顿,喃声:“我要如何救一个选择成为恶鬼的人呢?” 陈光愣愣地看着晏倾。 他看到这个玉山骨瘦一样的清逸郎君站起来,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出屋。 陈光低声:“晏少卿。” 晏倾驻足。 陈光哀求:“就当伸张正义……你不能放过我们,不能装笨一会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放我、我们一马吗?” 晏倾回头:“你愿意说出你知道的事情吗?” 陈光不语。 晏倾再问:“愿意协助我找出背后指点你的人吗?” 陈光依然不说话。 晏倾便道:“那我也不能停下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也许你认为你在做对的事,但你背后的人已经入魔,已经疯狂,你小心着吧。 “我尽量保证你不死在这里,但是你背后的人很聪明。” 陈光一愣,说:“他不会杀我的。” 晏倾:“那便希望是我想错了。” -- 风若等到晏倾出来,快步上前,要和晏倾说话。 晏倾摆手,轻声:“先去看看徐娘子。” 风若忍了一天,此时已经到了暴怒边缘,急躁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会儿问这个话,一会儿查那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事啊!上华天都一团乱了,你、你……” 晏倾:“不急,稍后再说。” 他向风若颔首:“我心中大概有数。” 风若看他这么平静,自己顿了顿,便也跟着沉稳下来。风若叹口气,心想随便吧,他可是太子羡啊,他可是少年天才啊!他什么事做不到呢? 他一定有法子的。 自己只要听他的话,跟着他便是。 于是,秋风叶落,夜间沉凝。 晏倾回房拿了些东西,便去客栈后院中等候。风若陪他一同立在寒风中,望月兴叹,扭头一看,郎君面容如雪,神色静然,压根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风若很高兴:“看来只要你不继续服药,好好养病,身子还是有可能养好的。” 谁说不是呢。 晏倾莞尔,微笑着看他:“是啊。” 他暂时没打算告诉风若自己的真实情况。 客舍中,徐清圆睡于榻上,囫囵做了个梦,梦中乱七八糟,她不知为何受到了惊吓,从梦中跌醒,一下子起身拥被。 旁边女声着急:“露珠儿好端端的怎么睡醒了?” 徐清圆迷离地转眼,看到床榻边,她娘亲,卫清无拄臂盯着她,她一醒来,卫清无便探身来看。徐清圆受惊地抱着被子向后挪了一步,卫清无的手停在半空中。 漆黑中,母女二人对视一下,都有些尴尬。 徐清圆低头:“对不起……我刚睡醒,有点糊涂。” 卫清无的手停一下,在她发上揉了一下,无所谓地笑:“没事儿。你和你爹亲嘛,我知道。” 徐清圆小声问她:“我怎么在这里睡着的啊?” 卫清无目中几分得意。 她道:“你和我说着说着,就困了啊……露珠儿,你还是信赖我的,会在我身边睡着,对不对?” 徐清圆迷糊地看着她凑过来的脸,又惊又乱,却不敢再躲了。她红着脸点头,卫清无眼睛一亮,整个人扑上床就想来抱她。徐清圆大惊失色,往床榻外跌撞爬:“娘,我、我更衣一下。” 卫清无便看着女儿落荒而逃。 她怅然若失之时,又忍不住笑,觉得露珠儿可爱:哎呀,她以前看旁人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只觉得烦,怎么她女儿这样,她觉得很有趣呢? 卫清无发誓自己一定要和女儿打好关系,好好补偿女儿。 -- 徐清圆慌乱地在后院中又走又回头,生怕她那过分热情的娘追过来。她倒不是不愿意和卫清无亲近,只是两人这么久没见,娘亲的热情好吓人…… 如果爹在就好了。 “露珠妹妹。” 徐清圆听到清澈如流水的声音,一扭头,看到后院廊柱边的晏倾,以及风若。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忙走过去。她连忙去握他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她心中开始自责:“你等了很久了?对不起,我忘了你了……但是我被梦惊醒,总觉得有点不安,我其实也没有忘了你……” 她说得颠倒,晏倾只笑:“没事。我本来是审问犯人后有些事想不通,在此思量罢了。” 徐清圆悄悄看他身后的风若。 风若翻个白眼。 徐清圆低头结巴,不敢看晏倾的眼睛:“清雨哥哥,对不起,我娘还等我,她、她好久不见我,有些想我……” 晏倾将一个包袱递过来。 她怔一下,抬头。 他微笑:“我料到你娘与你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知道你无暇他顾,我帮你带了几身换洗衣物。这几日,你就陪你娘一起住吧。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观音案到现在的地步,我身份已经公开,许多事就要我去处理了。 “我顾不上妹妹,妹妹和卫女郎一起住吧,好不好?” 徐清圆望着他。 他将包袱塞入她怀中,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分明是她见了娘就抛弃他,他还要给她找补……徐清圆看着他清渺的背影,宽大飞扬的衣摆,鼻尖蓦地一酸。 她想到了自己做的梦,梦中那个太子羡那样幸福,却是现实中晏倾不曾拥有的。 她真是不好。 她和他之前明明有很多问题,她有很多放心不下,她发誓好好对他,可是一出了梦,一见了娘,她就把他放到第二位了,就觉得他不重要,她要先处理更重要的事…… 可是清雨哥哥怎么会不重要呢? 可是这世上,谁来爱一爱她的清雨哥哥呢? 不带要求的、没有期许的,只是认真地爱他、怜他、敬他。 徐清圆“笃笃”追上前,从后握住他手腕,将他拦住。晏倾惊讶地回头看她,见徐清圆将包袱重新塞入他怀中。 她语气软绵而僵硬:“不,我不和我娘一起住。我与你是夫妻,我们同床异梦已经够久了,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再出问题。你把衣物拿回去,今晚……不,明晚你再来找我,我会回去与你住的。” 寒夜良宵,风冷而心暖。晏倾静看她片刻,笑着收了包袱。 而徐清圆回到客房,将打着瞌睡的卫清无喊起来。烛火点亮,卫清无昏昏沉沉,见女儿跪坐于床边,姣好面容上尽是一派认真: “娘,对不起,时间紧急,我们不能拖了。我必须从你这里问出一些事,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是如何失忆的?娘,你是不是……见过我爹了?” 徐清圆一字一句:“我爹叫徐固,他出关去西域找你了。你可能已经见过他了,对不对?”
第142章 血观音35 快到天明,绞尽脑汁的卫清无终于交出自己废了无数纸后画出的草图。 而以防万一,徐清圆也画了她爹的人像图,等着与她娘所画的进行对比。 卫清无看到徐清圆的画作,精神一震,眼睛亮起,指着画像:“不错,就是他!既然你画的这么好,这么像,为什么还要我再画一遍?” 徐清圆:“只是确认……为了防止娘犯错罢了。” 徐清圆看卫清无的画作,怔忡一下,虽然满腹心事,却还是被娘亲充满童稚的宛如三岁孩童的画作逗得忍俊不禁:画中男人不过由几个长条组成,背着的包袱如同龟壳。虽然如此,徐固的特色却都在。 卫清无甚至绞尽脑汁后,在画像人的脸上写了“儒雅”两个字。 卫清无甚至觉得自己画的蛮不错,对着自己的画指指点点:“就是这个人!我当初在沙漠中遇到他,他不说实话,也不告诉我他是谁,我追问他,他还冷冰冰地说‘想不起来就不必知道我是谁’。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对了,他还留了信给我,信里一直在说他女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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