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听到暮明姝的喝声:“愣着干什么,与我一起拿下他!” 风若回神后,冲迎上去,正好与广宁公主前后配合,将箭手罩在中间。 下方的京兆府官吏们这才找到机会,靠近屋顶。他们拿着锁链,准备配合公主二人抓住这箭手。上方的打斗不停地向下簌簌落灰,有官吏抬头,看到敌人森寒的眼睛。 敌人像是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韦浮静静地在下方指挥这场战斗。 这场战斗利于官府,有公主殿下和风若两人夹击,再有卫士们奋勇,拿下这箭手只是时间问题。只是韦浮先前以为,他们不可能拿下这个敌人。 因今晚这个圈套太明显。 背后人怎么会现身? 但是晏倾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一定会出来。” 如今,韦浮仰头看着上方的打斗,这人武功果然高强,那么多人上前拿他,竟难以围住。 夜风中,他喃喃自语:“这个箭手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抹着汗瑟瑟发抖的京兆府文吏。他们前来办案,案子涉及前朝,文吏们自然将前朝卷宗背得滚瓜烂熟。 这个文吏便喘着气回答韦浮:“回府君,依小人看,这个人应该是前朝南国的西风将军宋明河。传闻中,这位西风将军战无不胜,和那位北雁将军、就那位女将军一起齐名的。这人据说对南国皇室特别忠诚,尤其是对太子羡忠诚。 “这个宋明河脾气暴躁,性格古怪,为了赢战非常的严苛。前朝很多人都讨厌他,全靠太子羡护着。后来南国亡了,太子羡死了,这人也消失了…… “奇怪奇怪,他还活着并不意外,他却怎么说是太子羡要杀我们?太子羡难道没有死吗?!” 文吏惊骇,大汗淋漓——前朝太子羡若未死,这件反贼谋逆案,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们说话间,林斯年慢悠悠地摸过来,靠着门槛,啧啧道:“还以为这个将军有两下子,没想到这就要输了……” 韦浮盯着上方厮杀。 风若武功厉害,却没想到那位广宁公主同样厉害。若不是她今日的衣装束缚,她应该会更厉害。暮明姝和风若联手擒住箭手,将箭手按在屋顶瓦砾上。 京兆府待命的卫士们一拥而上,绑住那箭手。 箭手非但不惧怕,依然在大笑。 韦浮忽然朗声问:“太子羡是否活着?” 那箭手眯眸,似笑非笑:“那肯定啊,不然我怎么会来?告诉你,太子羡啊,就藏于你们中间……” 暮明姝一脚将他雀跃跳起来的身子重新踹倒。 这位公主殿下冷笑:“胡言乱语,休得间离我大魏子民。” 箭手目中沉沉,狂吼道:“这本是我南国!你们是窃国者,偷了我南国……噗——” 公主殿下从后再飞出一脚,将人踹出一丈远。 风若:“……” 他默默远离这位公主殿下。 他看身边卫士,卫士们也纷纷别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 宋明河明显是这个泼皮逆贼案的主谋。但是抓住他,并没有让人松口气,反而让京兆府更加肃然。 因对方提到了太子羡。 在民间,太子羡是位非常传奇的人物。 少时天才,不在朝上,却得所有朝臣与天下子民的爱戴。 南国最后一位皇帝身体病弱,无法理政。这位皇帝膝下只有这么一位太子,太子羡是整个南国的信仰一般的存在。 这般传说一样的存在,到了大魏朝,皇帝也不曾销毁民间对太子羡的颂歌。大魏皇帝也曾是南国子民,大魏皇帝并不畏惧一个死人得到赞誉。 但是如果这个人没有死,那便是另一个问题了。 韦浮触及了某些东西,这个案子不是他这样的六品小官应该查的案子。 然而今夜,积善寺通火达旦。 被雷劈晕的梁老夫人被找来医者救护,也要将她关起来;杜师太被关起来,积善寺的事务临时由错误并不那么多的江师太来做;梁丘也被看押了起来。 而韦浮要彻夜审问西风将军,宋明河。 一盆盆冰水浇上去,铁索、辣子水在候,鞭笞、仗刑、拶刑轮番上阵。 晦暗的小佛室,宋明河被吊起来打,蓬头垢面,奄奄一息。他耷拉着眼皮,看到静坐端然的韦浮。 韦浮和气无比:“太子羡没有死吗?你说的太子羡藏在我们中间,是什么意思?” 这个宋明河一边咳嗽,一边嘿笑:“韦浮,韦江河,你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韦兰亭的宝贝儿子吧……哈哈哈,你娘当年那个风光啊。南国最后一任状元郎,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世家女子……那本是为公主挑好的驸马呢,状元却是一个女子! “女子当政,满朝臣都不信任!只有太子羡护着…… “你娘是不是死了啊?你为什么来大魏当官啊,你是不是想给你娘复仇啊……” 韦浮眉目清冽,不为所动,淡然看着这个人发疯。 这个人果然在发疯,语气越来越激烈:“我告诉你,就是太子羡让我来杀你们的!太子羡没有死,太子羡要复国,你们去杀了太子羡……” 韦浮拂袖起身,转身便走。 宋明河:“你怎么走了?你不问我了?你快问我!老子有一肚子秘密要说!” 韦浮回头,文目掩在重重烛火下,阴郁而清秀。 他微笑:“阁下说太子羡派你来杀光大魏子民,又说太子羡就在我们中间,前后矛盾,分明挑拨,我如何再听?” 宋明河了然,他改口:“那我说错了。太子羡不在你们中间,但是太子羡的线人在你们中间。我跟你说啊,我和他的线人内通外合,要把你们一网打尽。我可是太子羡最信任的人,我的话当然就是他的旨意。 “你快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吧!太子羡不是好东西,他要复国……” 在韦浮沉静的目光下,他再次改口:“不不不,太子羡是好东西,他要带领我们建立好的国家,我们都可爱戴他啦。我可是他最忠实的信徒……” 这个人说话疯疯癫癫,对太子羡的颂歌更像是冷嘲热讽,实在没有可信度。 但是韦浮盯他半晌,还是缓缓回座。 他再次问:“太子羡是谁?” -- 韦浮审案达旦,徐清圆则做了一晚上噩梦。 她次日醒来,仍沉浸在梦中荒唐,怔坐于榻上落泪。兰时与她说了很多话,她都像没听到一样。 直到中午,晏倾来寻她,向她告别,说他要下山了。 山雾迷离,雨后新绿。立在屋门口,晏倾看到她眼角的泪渍。 他当做没看到,和幽静靠着门的女郎抱歉点头:“只是你们一众人牵扯上前朝谋逆案,韦府君要查你们,你们暂时都离不开积善寺。” 他向身后伸手,风若递来一张帕子。 晏倾当着徐清圆的面,将帕子打开。徐清圆低头出神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他手指下,她看到那些细小的针。 晏倾温声:“当日第一夜游街,泼皮袭击娘子,娘子用了这些针提防。我思来想去,这应该是娘子的保命手段,便让风若将针找回来。无奈事务繁忙,针又极小,到了今日,方才找到还给娘子。 “娘子看数量对不对?若是对的话,便收起来吧。” 徐清圆沉默地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她仰头,看他眉目染露,眼睛清亮。 这么好看的郎君,昨夜扑在她身上保护她。 她攒紧帕子,忽然问:“郎君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你昨夜……” 她指一下,赧然:“碰我了。” 晏倾一怔。 风若:……你们对话好奇怪。 徐清圆认真地闪着乌黑杏仁眼:“是因为我是徐固的女儿吗?是因为你们要查我阿爹,想从我身上找到线索?郎君是否在利用我?” 晏倾温和看她片刻,说:“娘子最好不要直呼你阿爹的名字。” 徐清圆垂下眼,发丝拂面,风吹的她有些冷。 她说:“你根本不懂……你还以为我和我阿爹关系很好呢。” 她少有的嗔怪抱怨,让晏倾沉默。 他本不想理会他人家事,但是徐固失踪一事的线索就在眼前。可他又同时觉得,只要他多问,他多了解一些内情,他和这位徐娘子的关系会变得很不同。 风若在旁着急催促:“郎君!” ——怎么还不问! 晏倾缓缓问:“你不喜欢你阿爹?” 徐清圆攒紧帕子:“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阿爹曾经为了救一个人,让我代那个人去死,将我关在大火中。我昨夜被箭袭,那么害怕,正是因为我想起了这个噩梦。” 徐清圆声音更轻,更茫然:“我阿爹想救的那个人,是太子羡。为了救太子羡,他想让自己的女儿死。” 那场大火,从天历二十二年,似乎一直烧到了现在。她从未忘记。 廊庑风轻,衣袍漫扬。晏倾一点点抬头,一点点看向她。 他的眼睛像夜火寥寥。 风若在后听得快要喘不上气,听到郎君轻声问:“……你见过太子羡吗?”
第26章 锁梁园26 山风簌簌, 满寺林木涌动的声音,像往日凋零。 但是往日从未凋零,它历历在目。 木门门扉前, 徐清圆望着晏倾,半晌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见没见过太子羡呢? 旧年南国王宫中,她许多次自由进出,去寻找阿娘。王宫巍峨空旷, 龙首渠与兴安门外, 她听说过太子羡的传说,隔着马车望过他的背影; 天历二十二年的大火,她以为自己逃不出生天, 她要被当做祭品, 去打扮成那个人,代替阿爹想救的那个人去死。是太子羡撞开门,冲入火中,拯救了她。 可她到底见没见过他呢? 她在火海中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少年剪影, 无数次在她的噩梦中出现。那个少年有时如天神般长着翅膀, 将她抱出火坑;有时他长着恶鬼的獠牙,将她推入火坑。 但他的脸一直是模糊的。 也许冥冥中, 她和他谁也不想认识谁。 于是, 徐清圆对着而前的晏倾微微摇头,她带点不解、带点迷离:“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但是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 晏倾望着徐清圆,很久不说话。 他身后的风若长长舒一口气,干笑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啦。如果再见,娘子肯定认不出他来, 我猜的一定对是不是哈哈哈……” 徐清圆疑惑地看向突然发癫的风若,她目光擦过一个角落时, 忽然凝目,看到了晏倾手背上的擦痕。 她吃惊:“郎君!” 晏倾低头,顺着她的目光:“大约是不小心在哪里磕碰的。” 他将手向后藏,徐清圆却盯他一眼,伸手来拽住他衣袖扯了扯,让他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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