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嗯”一声。 一会儿,她轻轻问他:“你心里会因此笑话我傻么,哥哥?” 晏倾温柔:“不会。我们露珠儿这么认真地学着去爱人,这么体贴地要待我好,怎么会是傻?” 徐清圆抿唇而笑,她亲亲他耳朵,他侧了一下,耳根通红。 徐清圆:“你还是很害羞啊。这里又没有人,只有我们。” 晏倾:“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夫妻之乐在此。” 徐清圆:“咦,你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啊。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嫁给你,我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晏倾笑而不答。 徐清圆趴在他肩头,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她满足地叹口气,更紧地搂住他脖颈。她揶揄笑:“不过你说的夫妻之乐,与床笫之乐,哪个更好啊?” 晏倾:“那你是觉得做萧羡的妻子好,还是做晏倾的妻子好?” 徐清圆怔住:“唔……” 晏倾佯怒:“需要考虑这么久?” 徐清圆忙转移话题:“哥哥你看路,不要摔了。” -- 韦浮一行人与暮明姝夫妻告别。 暮明姝和云延出关去南蛮,边关将士相送。李固不在其列,发生那样的事,李固自然已经不再是大将军。暮明姝与韦浮互相看了一眼,二人调转马头,各自奔向不同方向。 卫清无、林雨若、朱老神医、朝廷人马,甚至包括上华天那些对朝廷有敌意的人马,都跟着韦浮。 韦兰亭留在甘州的旧仆乔叔,也在这个队伍中。他们纵马长行,随韦浮出城,赶往目的地。 月明星稀,雪地薄凉。 林雨若骑在马上,在一众武士间,遥遥地凝望韦浮的背影。他袍袖飞扬,背脊如山,夜色与他身影融在一起,她看不清他。 韦浮停下马,乔叔的马跟上来,落后他半步。 韦浮眼中浮着不明的山水之光,道:“乔叔,长安这一行,十分危险,我不得以将你卷进来,你要做足准备。” 乔叔回头,看眼身后大部队中上华天那一方的黑黝黝人马。他找不到他的老友朱有惊,但他知道朱有惊和那些人在一起。他们是太子羡的旧部,他们注定分开。 从天历二十一年至今,老乔夜夜噩梦。他等到了破梦的时候,虽不知是福是祸,却并无选择。 乔叔苍老的面上皱纹纵横,半晌说:“……你娘曾经说,林承每日都会写日记,他自觉得自己没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都会写在日记中。若是我们能拿到他的日记,翻到天历二十一年,也许就能证明他去过甘州,证明他对你娘产生了杀机。” 韦浮:“好。” -- 夜凉如水,徐清圆陷入睡梦,晏倾听到外面笃笃三声轻敲。 晏倾将被褥为徐清圆盖好,缓慢下床,披好外袍开门出去。 他站在屋廊下,与背着刀的风若面对面。 风若看眼黑漆漆的屋子,说:“……朝廷的旨意终于到了,如你所料,陛下隐瞒下了你是太子羡的事。但虽然陛下不说什么,甘州一行这么多卫士都知道你是谁,恐怕长安那边已经议论纷纷了。陛下的旨意是一切照旧,你不动,他不动。” 晏倾颔首。 这是他早已预料过的。 他肯随徐清圆出逃,肯陪着徐清圆游山玩水,正是因为他在等大魏朝廷的反应。他虽然凭理智判断皇帝不会对太子羡出手,但他并无把握……只有明确看到旨意,他才能放心地交出徐清圆。 风若:“所以,专为徐清圆所设的女科仍没取消。郎君你,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晏倾侧过身,目光游离地看向身后的屋子。 他好像魂不守舍,很久不说话,清寂,孤零。 风若挠头,他也有些不舍得徐清圆:“……局势到了现在,你该离开了,我们没有回头路走。这是你以前说的,你不要犯傻。是你说的,你有你要做的事,她有她要做的事。你们做好各自的事,才有更多的可能。” 风若:“韦郎君的人马离你只有不到三里路了……他在等着徐清圆了。” 晏倾对风若笑一笑。 风若呆住,不自在地目光闪烁。 晏倾:“我没有说要放弃,没有说不走。风若,你再帮我做一次安排吧。然后我们再离开。” 他对风若轻声嘱咐几句。 风若又呆呆看了他半天。 晏倾:“怎么了?” 风若眼圈一下子红了:“你这么喜欢她啊……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这都不像你了。” 晏倾凝视着屋子,凝视着他那睡得香甜的妻子。 本就有点喜欢。 越相处越喜欢。 越喜欢越疯狂。 到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魔念,深扎此心,回头无路。 情根深种的这条路真像一条不管不顾的入魔之路,沿路烈火熊熊风雨无阻,可这是晏倾自己选的。他没觉得哪里不好,他很喜欢。 他一生什么都不喜欢,什么对他来说都足够浅薄,随时可弃。也许这辈子,他只会喜欢她了。 -- 晏倾回到屋舍,轻轻推徐清圆的肩头,试图唤醒徐清圆。 徐清圆迷迷糊糊中,听到他声线清浅的唤声。她艰难无比地睁开眼,用褥子盖着口鼻,目中噙着水,迷离地看到他俯身。 晏倾:“我教你扎灯笼,好不好?” 徐清圆:“现在?” 她背过身,用被褥捂住脸,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中,声音绵软中带着一丝不满:“你居然为这种小事叫我起床……你有点病啊。” 晏倾:“你不起吗?” 徐清圆气:“不。” 晏倾停顿一会儿,徐清圆以为他放弃了,她即将再次睡了,听到他声音:“那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徐清圆:“……” 她挣扎许久,他在外安静地等着。被褥被她放下,她微红的含着困意的眼睛盯着他片刻。晏倾镇定自在,她终于叹口气,张开手臂,他弯腰将她抱起来。 徐清圆闭眼呢喃:“帮我穿衣梳发,好不好?” 晏倾莞尔:“好。” -- 晏倾带着徐清圆,在平地空旷的地方,教她骑马。 她坐在马背上时,所有的困意都被吓醒。整个人僵坐,紧盯着坐下巨马。即使晏倾在下面牵着绳,也不能让她轻松一点儿。 她如临大敌地准备聆听晏倾关于骑马的授课,正如以前暮明姝教她骑马时那样。她暗自催促自己好好表现,莫要晏倾觉得她笨,怎么也学不会。 晏倾徐徐开口:“风若有个哥哥,叫风御。你知道吗?” 徐清圆一愣,低头:“我知道。” 她小声:“……我做过梦,我记性很好。” 晏倾:“那年,我是和风御一起来甘州的。” 徐清圆:“……不是说教我骑马吗?” 晏倾:“讲个故事听一听,你不想听吗?” 徐清圆摇头,乖巧:“那你要讲什么样的故事?” 晏倾:“讲太子羡是怎么死的。” 徐清圆:“……” 晏倾:“想听吗?” 徐清圆憋屈,嘟嘴。她沉静片刻,还是点了头:“想。” 她专心地听他讲故事,非常虔诚地要了解所有的他,要见证他所有的风光与狼狈。她没注意到,她身下的马,开始被牵着步行。 晏倾终归是要教她骑马的。
第160章 南国雨上7 晏倾牵着马,带徐清圆小走一圈。他再上马,带着她一同绕着广阔平原小跑。 月光如银。 徐清圆起初的紧张害怕,在他的怀抱中一点点平息。他在她耳边声音轻柔地教她御马的要领,马儿有时兴奋起来跑得快了,徐清圆吓得惊呼,他便会笑着勒紧缰绳,陪她一同平息情绪。 徐清圆有时觉得奇怪。 她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露怯,生怕他人瞧不上自己,她一言一行紧奉闺秀之誉,唯恐堕了爹娘的名声。只有在晏倾面前,她慢慢放开自己的顾忌,愿意将最真实的自己交给他。 好的、坏的,都没关系。 他是那样有教养有气度的君子,不会拿她的窘态当谈资,不会戏谑她的笨拙与愁苦。他耐心地一遍遍陪着她练习马术,徐清圆也能在他怀中放松下来。 终于,徐清圆轻声提了要求:“这一圈,我试着御马,但你既不要动,也不要下马,你陪我好不好?” 晏倾:“好。” 徐清圆唇角微翘:“你可以继续讲太子羡的故事。” 她伸手握紧了马缰,夹着马肚,让马重新跑起来。马儿在夜中越跑越快,她和身后晏倾的呼吸缠在一起,随着马儿的呼吸一同起伏。 她听着身后晏倾的话语:“天历二十一年,边关战事不顺,朝廷主战声势浩大。但是后来从叶诗身上,我才发现,原来民间早有传闻说我会去甘州。 “然而天历二十一年,我本没有去甘州的打算。” 徐清圆:“为什么都传说你要去甘州?” 晏倾:“不得而知……或者说这个理由我尚不能确定,待我确定了再与你说。” 徐清圆颔首。 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这猜想让她联想到失踪许久的徐固。她十分不安,只希望自己不懂政务,自己猜的不对。 她听晏倾讲接下来的事:“主战声势过大,甘州死亡百姓数量过大。各地天灾**层出不穷,各种流言频频散出。你知道,社稷不幸,君主之过。天灾**很难避免,只有战争能稍微让我们做些事。 “我父皇病重,对满朝局势无能为力。而我知道多年南国作出的改革,许多人不满……于是天历二十二年春夏交际时,我便下定决心,离开长安前往甘州。” 徐清圆忧郁:“可你那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你怎么离开长安?” 晏倾笑了笑,说得很轻松:“就那么离开啊……我又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漫长的旅途,漫长的奔波。不祥的局势,百姓的期待,朝臣的争执……他在王宫中静坐两日两夜,依然决定再一次挑战自己的呆病,走出王城。 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但当时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到了甘州才知道,局势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他有些意外的,是乱糟糟的声音中,有一道非常清晰的声音,是要他身死救国。 徐清圆:“因为、因为南蛮怕你成长,怕你日后成为了不起的君主,这会影响到他们在西域的霸主之位。也因为当时大魏开国皇帝在南方有了些声势,如林相那一类跟随他的人,需要给他造势。 “你迁都,开科考,让女子从政,威胁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想杀死你……他们害怕你。” 晏倾不语。 徐清圆这般喃喃自语,忍不住回头,拥了拥他单薄瘦削却冷毅淡然的身体。他这样的高洁孤傲,他什么不清楚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3 首页 上一页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