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又想到了泼墨一样的深夜中,徐清圆从乱糟糟的百姓中走出来,泠泠长立,指证他和敌人联手挟持林雨若。 她当时的眼睛,明亮,安静,温柔。 和梦中那如死水般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这样对他?他千千万万地念着不想她死去,她费尽心思地要让他倒霉!她和晏倾看起来,那么的郎才女貌,那么的好…… 他真想得到她,真想拉她一同来这个泥沼地狱。 而他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些事,比梦里提前了,他就能早早地切断徐清圆和晏倾的任何可能,他是不是也能得到徐清圆信赖的目光,温柔的笑容。 这个泥沼实在太浑浊,太冷了。他真是又恨她,又想求她下来。 恶魔一样的念头借着酒水的腐蚀,在林斯年脑中扎根。林斯年糊涂中,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确实因徐清圆可能扑入自己怀中的一幕而觉得快意满满。 越想越魔障,越想越觉得他可以得到和梦中完全不同的结局——只要他提前得到她!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喝完了最后一坛酒。酒坛被他踢倒,他翻上房梁,扬长而走。 -- 到了深夜,永宁坊陷入了幽静。 更漏声断续,徐清圆和侍女兰时所住的府宅,早早熄了灯。 一片幽暗中,徐清圆睡在暖帐中。她忽然被一股浓郁的酒液惊醒,一下子坐起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掀开帐子,将她压倒在床榻间。 他捂住她的嘴,渴望贪婪的呼吸喷在她面上。他手指一寸寸抚摸她下巴,捏住她发抖的肩膀。 他轻喃:“露珠儿,你是我的。” 一把按下她,扑上去!
第48章 中山狼17 深夜万籁俱寂, 月藏云后,星光寥寥。 徐清圆惶然地睁大眼,因惊惧而脑海出现短暂空白。可她无法呆滞, 这按着她的男人,酒气缠身,亲她发丝、眉眼、面颊, 她浑身发冷, 怕得想尖叫。 她的嘴被捂住。 林斯年缠绵而贪恋地喊她:“露珠儿, 露珠儿……” 从未有一刻, “露珠儿”的唤声让徐清圆这么的害怕。 女子天生体力弱于男子, 女子天生于此方面容易受辱。 被压在床榻间羞辱的徐清圆快要喘不上气, 眼眶睁大,豆粒一样的泪珠渗出眼眶。衣领被向下拉,缠于颈下的黑发也被那人疯了般地亲着,徐清圆则如溺水般, 冷汗淋淋。 她伸出纤细的手腕,向上拉扯床幔想逃出这里。那人将她拖回, 将她从后抱住。 他表现的,好像对她何其深情一样:“露珠儿, 别离开我……” 嘴被他捂着发不出声音,只闷闷地挣扎。 帐中的光云雾缭绕, 像迷路一样。女郎发丝间尽是汗, 衣襟冰凉地贴着身子,他的手在游走……徐清圆颤颤地手向外伸,她碰倒了床榻外的小几。 小几倒下发出闷闷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夜中清晰无比, 却不一定惊醒更多的人。 徐清圆努力地让自己冷静,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发抖。她一边被人当玩物一般欺凌,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到了自己枕下有一把剪子。 剪子原本是兰时晚上做女红时留下的,被她随手扔于枕下。而今恍然之际想到那剪子,徐清圆手勉强地向枕上抚摸。 而林斯年以为她动情,以为她屈服。 他低头吮去她脸颊上的泪,轻柔道:“我梦到你那么讨厌我,可那毕竟是梦。一切都还没开始,你好好地来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我帮你洗清你阿爹的冤屈,我以后娶你……只要你来到我身边!” 徐清圆摸到了那把剪子,她呜咽了一声。 林斯年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他眷恋地看着身下美人,思绪在一瞬间糊涂。好像他沉浸在自己那个梦中,他在那个梦中如何强要她,她如何消极…… 她在梦中认命,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吧。 林斯年晃了晃自己浆糊一样的脑袋,他低下头颅时,一道寒光袭来。他猛地抓住徐清圆的手腕,看到剪刀距离他脖颈只剩下一寸。 他迟钝地看向徐清圆。 而躺在下方的徐清圆发现自己仍被他制住,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心中是何其绝望。 她泪水掉的更多,而林斯年俯下身,眼圈发红,阴狠地按住她下巴: “好一个贞洁烈女,竟想杀我!你若当真那么贞洁,你为什么披晏倾的外衫,为什么和晏倾逛街…… “在我面前装刚烈,在他跟前你是巴不得他睡了你吧?你以为你多圣洁,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用力,眼底神色阴鸷。他快要将她下巴掐断,而她只是在发着抖哭。 她哭的时候并不是那类嚎啕大哭的样子,她是大家闺秀,她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眼泪断了线地往下砸。 林斯年便看着她这么柔弱,这么可怜,乌眸像湖水一样,尽是潋滟春波。她平时的样子端雅秀美,可她被欺负后更加美,让人生出暴虐的冲动—— 想欺负她。 林斯年脑子被酒占满,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好像无数次地压着她,强迫她。他混混沌沌地真的以为梦境就是现实,他绝望万分,说着梦境中才会说的话: “你让他亲你了,还是睡你了?你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谁,以为我不知道? “我碰你一下你就发抖,你在他那里是不是扑着……” “砰——” 他那些恶劣的肮脏的话没有说完,眼睛突然空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下一直在掉眼泪的徐清圆,他想扭头,但是下一刻,他轰然倒下去,摔在了徐清圆身上。 他的后脑勺在流血,花瓶碎片掉在床榻外。 兰时发着抖,茫然了一瞬,才扑过来,将徐清圆从林斯年身下扶起来。 她看到徐清圆满面乱发、中衣凌乱的凄惨模样,心跟着一同抖起来。兰时慌乱地用被褥裹住徐清圆,跪在床上给她擦眼泪:“没事了,没事了,娘子,你还好不好……” 天地昏昏,只有主仆二人共同面对此事。 没有给人留下伤痛委屈的时间。 徐清圆被兰时扶着,赤足立在床榻外。兰时为她披上一件斗篷时,她手勉强不抖了。泪眼朦胧中,她鼓起勇气和侍女一同去看倒在床上的魁梧青年。 她再侧头,看到窗子果然打开了,寒风吹彻。 兰时气得脸白:“我听到里面动静,才进来看……他怎么敢这样!宰相不是把他关起来了么,他怎么还能出来!他怎么敢这样冒犯娘子!” 徐清圆轻声:“他毕竟是宰相的儿子。” 谁又敢对他如何? 兰时脸色更白了,她握着徐清圆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惶恐地看到男人后脑勺缓缓流出的血迹,开始后知后觉地害怕:“我会不会杀了他?” 徐清圆同样一慌,可她此时不敢靠近那张床。 最终是兰时大着胆子去试了林斯年的呼吸,兰时不知是庆幸还是恐惧:“娘子,他只是被我砸晕了,他没有死。” 死了,兰时就是杀人犯;没死,徐清圆该怎么面对醒后的林斯年? 徐清圆怔怔想着这些,眼睫上沾着的泪水再次掉下一滴。 这个世道对女子并不公平。即使民风已经十分开放,即使前朝都有女子为政,可是任何女子面对她这样的遭遇,尤其对方还是位高权重的宰相的儿子,解决办法几乎都是忍气吞声,嫁给那个人。 不,不是“嫁”。这种本就不存在尊重的扭曲关系,只能用“纳妾”来解决。 可是徐清圆压根不愿意那样。 她连嫁都不愿意嫁给这个人,更何况成为这个人的小妾。 寒夜中,徐清圆断断续续地掉着眼泪。 她想自己阿娘是那么了不起的女将军,自己阿爹是那么有学问的大儒,爹和娘聚少离多,后来甚至和离,可是爹也从来没有纳妾过。她从小看到的是世间比较好的那一类夫妻关系,她万万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泥下尘,被人肆无忌惮地践踏。 纵是不至于伟大传世,也不当卑贱如尘泥,任人予取予求。 徐清圆冰凉的手握住了慌乱的兰时的手,她苍白地侧过脸,和兰时说:“我要逃。” 兰时愣一下,问:“怎么逃?” 对方是那样身份高贵的人,而徐清圆父亲又有疑罪,她但凡离开大理寺的监察大理寺就会怀疑她叛国,她但凡不离开大理寺的监察她又会沦为林斯年的猎物…… 她能如何逃? 兰时明白这些,她掉下眼泪,说:“不如,我替女郎……” 徐清圆摇头。 她附耳在侍女脸颊旁,和兰时商量。兰时面色惶惶,抬起头时,因心疼而再次落泪。 兰时说:“如此,我怕娘子斗不过他,也怕朝廷追捕娘子。” 徐清圆轻声:“……那也比沦为卑贱之人强得多。” -- 次日天蒙蒙亮,徐清圆混在出城的百姓们中间,偷偷溜出了长安城。 而广宁公主府的府门被叩,兰时敲响公主府门,跪在地下求暮明姝庇护。暮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从兰时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她要找徐清圆,却被兰时苦苦拦住。 中午的时候,大理寺来公主府询问逃犯,暮明姝以公主身份勉强留下兰时,不让大理寺将人带走。 而大理寺的态度变化只因为一件事:徐清圆不见了。 在永宁坊中,从徐清圆床榻上昏昏醒来的林斯年,在听到外面大理寺来人搜捕的声音后,脸色煞白,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徐清圆逃了。 这位宰相府中的郎君酒醒后,懊恼只存在了一刻,更多感到的却是羞愤——她竟然违背大理寺的监视,直接逃跑,宁可被大理寺追捕,也不肯和他妥协。 林斯年躲过大理寺的搜捕,没让人在徐清圆的地方找到他。而他下午时便出了城,带着数位骑士,一同追出城,势必要比大理寺先行抓到徐清圆。 他模糊地意识到,若是想得到徐清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他错过了这唯一的可能,后续所有事情都会和梦中一样变得不可收拾…… 他和世间大部分男子一样,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逃。 他会许她正妻之位,会照顾她会爱她,他会无比地呵护宠爱她……她为什么一直这么不喜欢他? -- 大理寺无法从广宁公主这里提走兰时,又从徐清圆的房舍中查到血迹。徐清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选择逃离大理寺的监控,也不肯登门向大理寺求助。 如此情况,大理寺毫无办法,大理寺正卿直接签发海捕文书—— 徐固之女徐清圆,二九芳龄。大魏朝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县,见之即捕! 海捕文书上,清楚地画上了徐清圆的画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3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