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长渊拒婚秦烟的消息,也在西北大营中流传开来。 不知他的这位弟弟,如今是不是后悔了。 ------ 太子封湛入席,设席在惠帝下手,众人起身拜见太子千岁。 “免礼”。 太子嗓音低沉醇厚,秦烟再叹了一声可惜。 秦烟看向太子封湛,心道果然,之前在茶社对上的那双凌厉的眸子,便是这位的太子封湛。 封湛亦回望秦烟,老头子最近的动作,频频有将秦烟同他扯上关系的架势。 秦烟的确生得极美,但其人让人看不透,许多谜团连他的人都查不到,这是个危险人物。 而秦烟旁边那位,是? 长乐公主封云朝自入席后,第一次露出笑容,她眸光晶亮,看向封湛, “皇兄好球技,改日教教我啊。” 封湛对这个皇妹向来很是爱护,但自己的确公务繁忙, “让陆沉教你可好?” 封云朝似有些委屈,不过陆沉?逗逗那个呆子也算有趣。 “太子认为,下一场该如何对阵?”惠帝问向封湛。 封湛未置一词。 “不如让南北禁军各挑选五名球手,组成一队,再同平西军的球队一战?”二皇子封羡率先开口。 “嗯,太子认为如何?”惠帝看向太子。 “可。”封湛惜字如金。 “李福全,安排下去。” 镇国公沈常山双眼微眯,陛下这是要?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所涉及的马球赛场景,源引自一系列与马球有关的唐诗、敦煌歌词、史料《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宋史》等。属艺术加工,博君一笑。
第11章 肉搏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球队各自上场。 一端是由谢长渊带领的五名身着青衣的神策军球手,并列着由陆沉带领的五名身着红衣的龙武军的球手。 而另一端,是十名由沈辞带领的平西军球手。 “开赛!” 鼓声渐起,红漆球抛起,人随马动,众球员逐球相击。 不同于方才南北禁军的保守式打法,两方从一开场便火力全开。球手们频频做出纵马急停,迅疾回转,背身击球等高难度动作。时而运球突击,时而驰马争夺,不断挥杖击球。 场上球飞杖闪,马走如飞,二十匹马驰骋球场,马蹄声隆隆。 场面一度惊心动魄,激烈壮观。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竟无一人进球。 ------ 看台上众人兴致颇浓,许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球赛,较之上一场,更为惊险刺激。 马球赛原本风险极高,平日里看到的球赛大多打法略微平稳,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场上的球员火药味极重,平日里,几支大军时常被拿出来比较,但没有机会对上,今日碰上,就算只是一场球赛,大家都铆足了劲要一争高低。 “担心吗?”封玉瑶突然开口。 秦烟似疑惑地挑眉。 “你就不担心你哥?或者……谢世子?”封玉瑶半开玩笑地问道。 “你在担心沈辞?”秦烟将视线定在封玉瑶脸上,见面前那位公主脸上隐隐泛起红晕,便收回了视线。 “生死有命,作为军中常见训练的项目,他们熟悉马球场上各种突发事件和意外。断胳膊折腿的,是常事,较之战场,已是温和许多。”秦烟语调平平。 听见秦烟将这一席冰冷的话说得如此稀疏平常般,封玉瑶哑口无言。她熟悉的刀光剑影均来自后宫妇人,伤残丧命的大有人在。自出生,她还未曾踏出过上京城,对军中的事也是偶尔听起,或是从戏文中看来。而对于真实的战场,她没有发言权。 自此刻起,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同身旁这位幼时的玩伴,已因际遇不同,心境差别太多。 秦烟的过往让她心疼,同样也令她羡慕。她羡慕能真正理解沈辞生活的人。封玉瑶的目光追随着场上那道挺拔的身影,身边的这位好友,似乎已经看透她隐秘的渴望,也很可能是没有可能的渴望。 秦烟侧头望向江沐, “好好看,好好学。” 江沐迎上秦烟的视线,神色复杂。转头闷饮了一口冷酒。 身旁这女人曾经是他的劲敌,如今却也是他的恩人,是他的老师。 二人关系复杂且尴尬,平日里他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秦烟,而那女人总是时不时轻描淡写的提点他,难道她就不担心会将敌人培养得过于出色,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再相见,到那时刀剑无眼…… ------ 此刻场上战况激烈,混乱中,平西军一球手座下的马匹被不知是谁的球杖击中马腿,马倒人摔,接连绊倒几人几马。 “你干什么!” “不是……抱歉兄弟……” “你敢使阴招!” “不是……这……” “做什么,要动手?” “怕了?” “谁孬谁怕!” 你推我搡中,几方人马竟然动起手来。 众人皆憋着火,又血气方刚,一时间,场上除了端坐马上的谢长渊、陆沉、沈辞和谢照四人外,其余球手皆弃掉球杖,下马混战,陷入了肉搏。 此刻风乍起,闷雷滚滚,是春雨将至的前兆。 高台上的圣上和太子均未开口,皆只是看着场上的闹剧。 众人惊异,南北禁军统领和平西军主将皆下场,一球未进未说,属下却陷入肉搏战,闻所未闻。 骤雨急打入场,对庄稼来说,这是一场好雨。但对于这场球赛,却不是时候。 看台上众人有篷布遮挡,倒没甚影响。 而球场中逐渐被雨点累出洼地,肉搏中的将士各个狼狈不堪。砸在身上的雨滴丝毫未减他们的劲头,三队众人打成一片,马匹奔跑嘶吼,场面混乱不堪。 ------ 场上端坐马上的四人静立在雨幕中,许久,沈辞掀眸看向谢长渊,冷冷一笑, “听说,谢世子眼高?” “……” 场边的鼓乐声并没有停下,加之下属们斗殴的叫喊声,谢长渊却将沈辞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即明白,沈辞是说他之前在城门说的那话,以及如今京中对他悔婚的传言。 但对此,他却无话可说…… 陡然间,沈辞抛掉手上的球杖,倏地纵马穿过搏斗中的人群,直冲向谢长渊。二马即将撞上,谢长渊猛拉缰绳,其座下马匹前蹄上扬,引颈嘶吼,却还是被沈辞的马撞上,一瞬间,二人均飞身离马,马匹急撞后沉沉砸向地面,溅起水花。 落地的一瞬间,沈辞疾步冲向谢长渊,猛挥一拳。 谢长渊险险避开,却还是被劲风擦伤了脸。回身一拳,击向沈辞,沈辞俯身避开,一个扫堂腿过去,谢长渊跃起,迎击,一记回旋,踢中了沈辞的右臂。 谢照见此,当即飞身下马,欲助沈辞。沈辞是他的上峰,当然,他想要同谢长渊一较高下已经有许多年。 陆沉见状,也不得不下马冲过去,他同谢长渊没有私交,但此刻二人同属一队,又分领上京城南北禁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谢长渊以一对二。 顷刻间,四人雨中酣战到一起。 两位禁军统领,一位边军主将,一位边军参将,四人皆不顾体面,贴身肉搏,拳拳到肉,不留情面。 场上众人雨水混合着泥水浸满全身,这让观战的众人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们还在宫廷球赛的现场?高台的御座上还有陛下,以及监国的太子,这些混小子却已全然不顾。 永定侯谢安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酣战到一起,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对上了,躲不过的宿命。 ------ 雨势渐大,众人皆不可思议,连主将都下场。陛下和太子殿下却迟迟不叫停。 镇国公沈常山面无表情,他的平西军不是孬种。 封玉瑶看向秦烟, “小烟烟,沈辞是在为你出头?你兄长还是那个护妹狂魔,啧啧,真羡慕。” 秦烟向封玉瑶示意主看台那边,那边太子和二皇子,不也是封玉瑶的兄长? 封玉瑶望过去一眼,轻嗤道: “太子殿下的确对他皇妹极好,只不过只是那位嫡公主,二皇兄……呵呵……” 秦烟闻言,脑中居然想象着如此冷心冷情的太子,能给长乐公主封云朝多少爱护? ------ 突然,重鼓擂起,出现无数弩手围住球场,皆满弦张弓,对向不分场合酣战中的将士。 “太子殿下有令,场下人员即刻归队,违令者,射杀!” 场下众人逐渐从热血冲动中冷静下来,他们还在球赛场上,这里还是皇家组织的球赛,不是由他们疯闹的训练场。看台上还坐着当今圣上,还有监国的太子。 众人动作停了下来,个个胸腔剧烈起伏,平复着沸腾的热血。冰凉的雨水洗刷着他们年轻的脸庞,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血液。 “太子殿下令各队下场修整,酉时于上林御苑寒香殿设宴,归队!” “天佑大夏!天佑陛下!天佑太子!”场上将士齐呼。 球员各个脸上挂彩,狼狈不堪,瘸着拐着互相搀扶着离场。 惠帝起身离席,众人叩拜, “恭送陛下!” 惠帝回身向秦烟身边的江沐投了一眼,而后离开。 江沐将手边出门前纪先生让他带上的披风给秦烟披上,目光颇为嫌弃。 这女人就这么受不得凉? 封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那小子是谁?
第12章 赐婚 夜幕降临,上林御园寒香殿,侧殿为今日参赛的三军将士设席,正殿则宴请今日观赛的王公贵族,包括永定侯府世子谢长渊、永定侯府庶长子谢照、镇国公府沈辞及南衙禁军统领陆沉均列席。 秦烟的席位同两位公主并列,江沐同样在她下手的位置。 而谢侯府两兄弟的席位恰巧在秦烟的正对面。 当年谢侯突然冒出了一个为他生育一子一女的通房,谢侯还将两位庶出子女认回侯府,致使安阳公主郁郁而终。照理说,这是极大地触犯了皇家的颜面,但天家非但没有震怒,还默许了这一事实。 究其原因,还是今上惠帝的帝王权术,平衡之道。这件事刚发生的当年,边事不稳,谢侯立了军功,还身负重伤。天家不能仅为了皇室颜面寒了将士们的心。 而今,同样是权势平衡。大夏如今的兵力四分,这还不算太子的二十万私兵。主帅分别是镇国公府在西北,永定侯在朔北,东边的关内侯,以及南边的平南伯。 惠帝是一位合格的帝王,永远以权势为主,理智地让人觉得可怕。不知道在御座上的这么多年,有没有一次,会在权势和私情的天平上,倾向过一次私情。 安阳长公主,生在帝王家,婚姻被为了巩固皇家权势做了交易。屈死后还得不到皇家为她讨公道,一切都得为巩固皇权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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