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心中后怕,来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侯府,带走叶清璃,且方才那情形,要他的命也是轻而易举。 叶清璃的事牵连甚广,绝非是只是谢长渊的手笔。 能镇得住益州王,又能让太后自顾不暇的,只有太子。 太子的实力,不可小觑。 但……叶清璃肚子里的孩子…… ------ 《淮南子·天文训》曰∶“霜降加十五日斗指号通之维,则秋分尽,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冬,草木毕死。” 翌日,是为立冬日。 一大早,永定侯府阖府挂上白布,并对外发了讣告,同永定侯府世子谢长渊成婚才一个多月的世子夫人,突然染恶疾逝世。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城,众人无不惊讶又唏嘘。 而永定侯府世子谢长渊,成了上京城内,待字闺中的贵女眼中炽手可热的鳏夫。 卯时,上京城西市,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随一个商队出城。 车内的夹层内躺着一个用粗绳缚住全身,巾帕堵住嘴的昏睡的年轻女人。 赶车的车夫着粗布衣衫,其虎口的老茧却说明他是个练家子。 而同时,西山太子府,一名着黑色劲装的暗卫,骑一匹快马,带着一封密信,往益州而去。 ------ 永定侯府的报丧让众人无不叹惋,但另一则消息更是震得整个上京城抖三抖。 今晨,一道圣旨由皇城颁出,送往西山太子府。 圣上龙体欠安,命太子封湛行监国之权。 朝野震动。 几年前,萧太后支持太子,从圣上手中夺权;而今日,圣上又支持太子,同萧太后对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 而原本是太后,圣上同太子的三方博弈,如今圣上直接对太子放权,局势是一边倒,太后也回天乏力。 朝臣对此局面也似乎早有预料。 太子封湛不同于寻常储君,太子实权在握,又哪能轻易被人左右。 原定于今日,由圣上率三公九卿大夫赴上京城北郊的迎冬仪式,改由太子代圣上出行。 按照惯例,以冬与五方之北、五色之黑相配,祭黑帝玄冥,因而仪式上,车旗服饰皆为玄黑。 太子封湛头戴金冠,着金线绣五爪金龙玄色锦袍,身披黑色大氅,亲临北郊六里处主持仪式。 而后太子在太子府赐群臣冬衣,大加赏赐,命抚恤孤寡,以安社稷。【1】 当日,太子封湛在太子府重新召见朝臣,一道道政令由太子府颁出。 首当其冲的是,太子命取消太后寿安宫被先帝特许私设的小朝廷。 并对外宣称,太后年事已高,不宜太过劳累,自今日起,于寿安宫静养,谢绝见客。 换言之,太子软禁了萧太后。 朝中不乏有反对的声音,但很快被大流的浪潮淹没。 太子此番动作,丝毫没留情面,听说萧太后在寿安宫砸了一屋子的名贵古玩,但也是无可奈何。 满朝上下都知道太子是为何,他们只希望不要殃及池鱼。 但紧接着朝堂上更是大换血,太子大刀阔斧地整顿朝纲,当然也是剔除异己。 这一场朝堂的大清洗,意味着萧太后彻底退出朝局。 满朝上下也都明白,太子虽曾得益于萧太后,但此次萧太后不义在先,太子动手,情有可原。 太子是正统储君,请萧太后退居幕后也无可指摘。 朝中上下的人员变动,连南衙禁军也没有例外,一位副统领卸任,抽换两万军士,在如此短的时间处理完毕,更像是准备已久。 值得一提的是,右相秦文正,因屯粮一案,被府中秦四爷牵连。 秦四爷被定罪,流放岭南垦边两年。 而对秦相的处置地还算轻,仅罚俸三年,小惩大诫。 有不少朝臣都在猜测太子通昭仁郡主的关系,觉得这是太子在给昭仁郡主府面子,但秦相却是有苦说不出。 谁又知道,秦相府现在最缺的就是银钱,罚俸,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有人被惩戒,另有人被嘉奖。 原工部尚书因处理水患不力,被撸了官职;而工部侍郎秦文轩,治水有功,擢升一级,被提拔为现任工部尚书。 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太子私库开仓放粮以赈灾,命大理寺严查漕运贪腐,并命工部加紧治河,早日恢复运河漕运,同时命徐州季家立刻将江南漕粮由海路运至上京。 而也就是今日,余庆丰终于松口,向工部捐资一百万两白银,兴修水利。 户部尚书杜贤很是感慨,他同二皇子满朝游说,也才募集到一百来万两白银的捐款,如今,居然单余庆丰出手就那么大手笔。 而满朝都门儿清,这不只是余庆丰财力雄厚,而是昭仁郡主选了立场。 ------ 西山,昭仁郡主府。 秦烟正待入眠,外间传来沈莹的声音, “太子殿下。” 不多时,被衾被掀开一角,男人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秦烟被封湛从身后环住。 封湛用干净的下巴在秦烟颈边蹭了蹭,低哑着嗓子道, “秦烟,孤何其有幸。” 秦烟有些痒意,动了动身子,并未搭腔。 片刻后,身后的男人再度开口,嗓音低沉醇厚: “册封太子妃的圣旨,会在孤的千秋庆典上颁布。” “秦烟,你准备好了吗?” 秦烟闻言,在封湛怀中转过身,面向身前的俊美男人。 她一只手抚向封湛坚硬的胸膛,指尖慢慢往下划去,饱满润泽的红唇贴向封湛微抿的薄唇,嗓音魅惑: “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1】本文中迎冬仪式,“按照惯例……以安社稷。”改编自《二十四节气知识全书》第302页。
第100章 可怜 上京城南, 一所破败的宅子。 正屋的大门紧闭,屋中干燥的灰尘味道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 污迹斑斑的地上,跪坐着一个被缚住手脚, 蒙住双眼, 口被一团布堵住, 正在极力挣扎的妇人。 妇人衣着花哨艳俗,衣料廉价,面上的厚重妆容也掩盖不了岁月刻给她的痕迹,这是个被生活磋磨过的女人。 一名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上前, 伸手取下蒙住妇人眼睛的黑布条, 女人瞬间停止了挣扎。 女人试图睁眼,但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不能迅速适应突然的光亮, 哪怕屋中的光线较为昏暗, 她仍因眼睛的刺痛, 无法完全将眸眼睁开。 她闭眼, 又睁眼,反复几次后,才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亮。 待她仰头看清了立在她面前的两名黑衣男人,女人反射性地往身后一缩,扭着有些粗壮的身体挣扎。 “唔……唔……” 一名黑衣人走至女人面前, 半蹲下,冷冷开口: “警告你,不要吵闹。” 黑衣人伸手扯掉堵住妇人口中的布团,女人的求救声立马响起, “救命啊!来人呐, 救命……” “啪”的一巴掌, 女人摔向一旁,同时也止了口中的惊叫。 男人一手将女人提起,让她重新正起身,再次警告道: “闭嘴。” 女人左脸微微肿起,连连点头,而后小声地哀求道: “你们,你们不是说放我回去的吗?你们又绑我来作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千真万确,我发誓,若有隐瞒,我天打雷劈。求求你们放了我……” “把你之前说给我们的事,重新再说一遍。”黑衣男人冷声道。 “我说,我说。”女人连声道。 女人瑟缩着身子,微微有些抖,此时她已看清周遭的环境。 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屋子里,她前面几步之外那道帘子后,似乎还有一个男人,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个男人脚上登的黑靴。 她明白,这些人让她再说一遍的那事,是说给帘子后那人听的。 女人没敢过多犹豫,说一遍是说,说两遍也是说。 她畏惧这伙人凶残,当初那么多年前的过往,都查到她身上,她不敢不从。 女人思索片刻,可是絮絮述说, “奴家名叫花玲,也有恩客叫奴家玲儿……” “嘭”的一声,是一个黑衣男人一脚踢向身旁的椅子。 女人身体抖了抖,重新开口: “奴家,奴家在千水长廊的花名叫花玲,奴家的本名叫做,叫做牛菜花。” “奴家原籍荆州善郡定陶镇……” “说你同秦四爷什么关系。”男人不耐地冷声打断女人的话。 “秦四爷……”女人面上缓了缓, “奴家曾是四爷的姬妾,奴家同四爷是在千水长廊相识,四爷待奴家极好,奴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恩客,许是喜欢奴家这把好嗓子,四爷还替奴家赎了身,四爷他……” “说你为何从秦四爷那里离开。”男人打断女人跑偏了的回忆。 花玲余光瞥了一眼帘子后的男人, “四爷将我赎回去后,每晚都宿在我那里,当然也是一番温存,四爷啊……” “嘭”,又是一声,那名黑衣人又踢了一脚椅子,似是已很不耐烦。 花玲身体又颤了颤,接着说道: “那也是一个冬天,奴家记得很清楚,那夜四爷没来找奴家,奴家有些受不住,这女人哪,一旦尝到那滋味,也同男人一般,会上瘾的……” 触到对面男人冰冷的目光,花玲赶紧转了话头。 “我起身寻去四爷那里,在路上远远看见一个女人进了宅子,那女人用一身斗篷裹住了全身,但我哪儿分不出啊,那走路的姿态,那身形,铁定是个女人。” “女人进了四爷房里,还关了门,门外守着下人,我没见着屋子里的情形。但我知道,四爷有新欢了。” “我没有吃味,男人嘛,哪儿能指望他们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我只希望四爷能偶尔来来我这儿。” “但接连几日,四爷都没来,但我每日都会看见那个裹着斗篷的女人,去四爷的屋子,还是白日里来,待两个时辰就会离开。” “我就明白了,白日里,还兜着斗篷掩人耳目,这铁定是偷情呢。” “四爷那活儿厉害,寻常男人不能比,那位,指不定是哪个官家夫人,自家老爷不行,偷着出来尝尝滋味。” “后来,有一夜,那女人又来了,守门的下人不知为何离开,我见机会终于来了,我也是好奇,赶紧过去,一推门,门竟然没栓,我估摸着是四爷的情趣,不栓门才更刺激呢。” “我推开一点门缝,果然啊,床榻上赤条条叠着两段身子,正在翻云覆雨,榻上的情形尤为激烈,看得我心痒痒,四爷都没对我那么勇猛过,果然是偷的更让男人亢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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