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湛打开折子,快速浏览过后,将折子又递回给宋执, “给昭仁郡主。” 宋执双手接过折子,两步走到太子下首的昭仁郡主的位置,将折子双手托举至秦烟面前。 秦烟抬眸看了一眼那位视线正定在她脸上的太子,真是一刻都不让她得闲。 “收粮力求迅速,以减少漕官、漕书和胥役等勾结作弊的机会;加重州府官收漕粮的责任,收漕时州县官须亲身查验,以防止漕书吏胥营私舞弊;简化征收漕粮手续,防止浮收。”【2】 折子上方的字迹工整,内容直指当前的漕务弊病,但因时间仓促,其计划还有待细化,也需强有力的监督。 秦烟阅览过后,将折子交回给旁边立着的宋执。 太子向秦烟道: “昭仁郡主怎么看?” 秦烟蹙眉思索了一瞬,淡声开口: “折子上的内容可加以完善,但我认为,江南水患严重,是否应对受灾严重的州府,延缓征粮,让粮户能够得以喘息。” 厅中众人闻言皆是频频点头。 征粮以赈灾的确重要,但已受灾的地区,若是仍是按照计划征收,就算交的出来应缴的粮食,粮户自己也可能会食不果腹,到时候迫于生存压力而被迫逃离的流民,只会更多。 上首的封湛沉声开口: “将昭仁郡主的建议,补充到这封折子上,八百里加急,送回上京。命内阁和左右相府立即制定出可施行的方案,告诉圣上,尽快颁布政令。” “至于漕吏的贪腐,赈灾结束后一并严查。” 秦烟看向封湛,目光中不掩赞赏,这位殿下行事不拖泥带水,的确有着杀伐决断的雷霆手腕。 只是不知,封湛那方面,是否如同他的手段一般优秀…… 封湛深邃的黑眸回视秦烟,他读到了秦烟看他的眼神中的欣赏。 但,那双颇有神韵凤目中,似乎又有些别的意味。 别的,不怎么正经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1】本文中“上自漕督衙门……高达五倍之多。”改编自《中华文明史话·漕运史话》第14页、第15页; 【2】本文中“收粮力求迅速……防止浮收。”改编自《中华文明史话·漕运史话》第19页。
第76章 父亲 上京城, 西山郡主府。 谢长渊这几日已不知是多少次被拦在了府门外,而今日谢长渊首次看见了郡主府的管事沈淮出来,而不再是大门紧闭。 但要让谢长渊失望了,沈淮并不是来请他入府的。 沈淮面色不善, 出言也不算客气: “谢世子, 是来归还信物的?若不是, 便不必再来。主子说了,若是信物确实找不到,就当作从来没这回事就行了。” 沈淮压着不耐,尽量言辞委婉。 主子的原话可是, “就当是赏给他们了。” 可这话, 他作为一下人,也不好将原话直接转告。 谢长渊双眸一暗, 他以为扣住信物, 那便同秦烟之间还有一丝牵绊。 秦烟……就当作从来没这回事吗? “谢世子, 主子出远门了, 的确不在府中,这不是搪塞你的话。不要再来了,给两府留下最后的体面吧,也是给安阳长公主和夫人留点体面。” 沈淮心中一叹,谢世子同主子的婚事, 是小姐同安阳长公主定下的,却没想到最终会走到这一步。且谢世子没几日就要成亲了,总是到郡主府来,像什么话, 外头又会如何传主子的名声。 况且, 小姐就要回啦了, 沈淮不想这像是突然又回心转意的谢世子在这儿给小姐添堵。 沈淮摇了摇头,转身进府,府门关闭。 谢长渊立在原地,神色黯然。 如今,他连见秦烟一面都成了难事,更遑论,他准备了好多天对秦烟的说辞,一句没用上。 呵,我竟是要成亲了吗?同不是秦烟的女人?那个女人? 谢长渊神色倏地冰冷寒凉,他转身,大步上马疾驰而去。 ------ 谢长渊回西郊自己府中,刚进前院,便看见已等在那儿好些时候的贺霄。 而贺霄,也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周身竟多出了些阴沉。 谢府前院的一处凉亭中,贺霄同谢长渊在石桌前对坐,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没有酒,而是清茶。 二人一会儿都还有公事要回城,故此时不是喝酒的好时候。 贺霄已得知方才谢长渊是去了昭仁郡主府,但看他的失意的样子,应该是吃了闭门羹。 贺霄是亲眼见证了谢长渊对秦烟,从当初城门口的悔婚,到如今痛心后悔又不得其法的模样。贺霄也不往谢长渊心上戳刀子,便也没多问,喝了口浅淡的茶水,贺霄开口: “明日我就要出发去江南了,太子来了紧急军令,让兵部派人南下协助处理水患,这是现成的立功机会,等从南边回来,我再前往朔北。” 谢长渊像是心思不在此处,贺霄自顾自地继续絮叨: “听说近日朝堂上也不太平,圣上重新执政,而萧太后以她的名义,又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出来协理政事。” “太子一派,最近也像是都在沉迷做学问,对政务鲜少掺言。但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安,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这几日上京城可是热闹,连着三日的婚礼。明日左相府同关内侯府,后日永定侯府同益州王室,大后天又是端王府同大学士府,呵就差我那场了。” “秦念去江南祭祖了,待她回京,恐怕谢世子也该喝我的喜酒了。” “呵,不过太子虽说已离京,余威尚在啊。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诏令回来,命诸王侯立马回属地,让兵部,工部,户部增派人手立马下江南,便搞得上京城人仰马翻。连儿女婚事,都得仓促办完,然后还得立马离京。” “啧啧,这就是权势啊,哪个男人不羡慕。” 贺霄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 “谢世子,你方才去了昭仁郡主府?不会不知道,昭仁郡主秦烟,已同太子一起去了江南吧?” 谢长渊倏地抬头,眼中的惊讶又很快转为黯然。 秦烟平日里行事本就低调不张扬,她的行踪从来也是鲜为人知,谢长渊并不知道秦烟真的不在府中,他还以为沈淮说的秦烟出远门,是在敷衍他,是秦烟故意在避着他。 她竟同太子一起去江南了? 谢长渊苦笑,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秦烟,是不是早已忘了有自己这一号人了…… 贺霄看谢长渊神色几变,从诧异到落寞,心下了然,看来谢世子,是真的不知道,难怪还要却郡主府扑了个空。 贺霄安慰着开口: “我也是听兵部的同僚说的,说有人亲眼看见昭仁郡主同太子一起上了龙船。听说朝中有些同僚私下里还开了赌局,赌太子妃之位,最终会落到谁家,你猜谁的名下……” 谢长渊的面色是越来越沉,贺霄及时打住,心里扇了自己一大嘴巴,不会安慰人你还瞎说些什么。 “谢世子,算了,后日就是你的婚礼,还是安心迎娶娶妻吧。益州王的王妹,出身也还高贵,总好过之前你府中那位……”贺霄转移了话题,但殊不知这话仍会惹得谢长渊不快。 谢长渊闻言,却是一声讽笑: “益州王的王妹……” 贺霄不明所以,这话又有哪儿不对? 谢长渊冷冷开口,说出来的话让贺霄当场惊掉下巴, “太后懿旨赐婚给我的正妻,益州王的王妹,全名叫做叶清璃。而她曾经在上京城使用过的名字,是阿嫣。” 贺霄双眸圆睁,这……戏本都不敢这么编吧! 震惊之后,贺霄看谢长渊的,却有了几分同情。那女人是有毒吧,转来转去,还是她…… 谢长渊触到贺霄的眼神,冷笑,他又何尝不同情自己,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他同秦烟自幼时起就有婚约,虽然那婚约是他用半个谎言得来的,但毕竟也是两家父辈定下的名正言顺的婚事。 在梅山,明明是秦烟救了他,若没有阿嫣,那时又如何不是他同秦烟真正缘分的开始。 而害秦烟坠崖的阿嫣,却误打误撞被他带回上京,在自己府中一住就是三年,让旁人误会是他金屋藏娇的挚爱。 而阿嫣还窃取了秦烟的画作,冒领了秦烟的帝师弟子的身份。 如今,阿嫣,叶清璃,还即将成为入谢氏族谱的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朝堂上,圣上同萧太后之间又开始暗流涌动,他作为圣上的亲信,绝不能在此时贸然拒婚,不然就会成为圣上同太后之间激化矛盾的活靶子。 对这场婚事,他只有受着。 而所有这些事,这些误会,他还一个字都没向秦烟解释清楚。 谢长渊心中苦意翻涌,人哪能胜天,只有造化才能弄人。 而那日益州王妃同他的寥寥几句,像是意有所指,是在暗示他什么? 老益州王的女儿,怎么会流离在外十年之久,这其中,定有隐情。 他已派人前去益州调查,但不希望回来的结果,会是他猜测的那样。 ------ 谢长渊饮下一杯茶水,看向贺霄, “若我没记错,大后天便是端王府世子和安大小姐的婚礼,你明日就走?” 贺霄没料到谢长渊会突然开口将话头扯到他身上,呵,他同情谢世子什么呀,自己不也是个失意人。 “太子那里下了死命令,耽误不得。”贺霄随口敷衍了一句。 但二人都心知肚明,贺霄是不愿亲眼见到安颜夕嫁人,而他自己又别无他法,只能远遁,逃避现实。 是啊,两人都是失意人,却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回城处理公务。意中人得不到,但不能连前途都给丢了。 谢长渊同贺霄打马回城。 ------ 经过一处茶棚,贺霄无意间瞥到一行人在茶棚歇了脚,刚准备上车离开。 而那位身着霜白色裙衫的女子,王静宜? 贺霄立即勒马停住,表情有些阴鹜。 谢长渊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也停了马,回头。 贺霄朝谢长渊道: “谢世子,你先行一步,我还有点事。” 谢长渊将视线投向贺霄身后的茶棚,左相府的车架。 谢长渊想到了什么,这是贺霄的私事,他不便插手,便点头打马离开。 王家那位老宰辅,也是当今的国丈,皇后,贤妃和左相的父亲,也是王静宜的祖父,缠绵病榻已有许久。王静宜这几日被父亲安排,代父亲前去大觉寺为祖父祈福,以显孝道。 因明日便是兄长的婚礼,故王静宜今日回城。 贺霄神情阴冷,咬了咬后槽牙,调转马头,直对着那辆准备出发的马车,突然猛抽一鞭,纵马疾冲向那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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