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齐曕毫不留情,一脸铁面无私。他又喂过去一勺,眼神颇有些严厉,像是督促小徒弟识文背书的古板老先生。 姜娆霎时无精打采起来,蔫头耷脑的只当自己是个提线木偶,木讷地张嘴,木讷地将药咽下。 齐曕看她这副样子,终于停了动作,颇有些无可奈何:“药苦的时候公主喝药倒是干脆利索,一饮而尽,怎么药甜了公主反而不乖了?” 姜娆如今喝的这药里,齐曕专门给她加了上殷特有的夕菱糖。夕菱糖味道清甜,却不仅能盖过药的苦味,就连药的气味也能散除几分。 这一碗药,除了看着黑乎乎的,其实味道似甜汤。 所以,喝汤么,哪有人一口闷的? “听话。”齐曕说了一串,将碗递过去,哄她,“就剩最后一点了,一口喝了。” 模样瞧着温和,语调也温和,可姜娆却看出来了,齐曕是半分退让的意思也没有。 姜娆接过药碗,终于不再耍花招,一口喝完了去。 她放下碗,齐曕的手就伸了过来,直接用指腹给她擦了擦嘴角。 姜娆动作一顿,目光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等齐曕将手收回去,姜娆挪了凳子,也跟过去。她凑近齐曕,主动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齐曕抱着怀里的人,声音很轻很低:“怎么,不高兴了?” 姜娆在他怀里摇头,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就是高兴才抱的。” 从前她很怕苦,母后就是这样哄她喝药的。夕菱糖制作的过程很复杂,只有上殷皇室才有,而国破以后,山河倾颓,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过那一点甜。 她不知道齐曕从哪里寻来的夕菱糖,但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生命里,他是唯一的甜糖。
第77章 死讯 从静室那次之后,姜娆甚少再有这样黏着齐曕的时候,这会儿齐曕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她说她高兴。 他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只要她高兴,往后他便日日给她弄来夕菱糖。 “唔……侯爷……”齐曕一只手捏着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捻弄着,姜娆莫名有些脸热,被他这暧/昧的动作弄得一颗心砰砰跳起来。 齐曕听见怀里的人儿哼哼唧唧唔了声,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他了悟了什么,指间加了几分力道继续捏/弄起来。 他俯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头顶,话音里笑意已深:“公主怎么了?” 姜娆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这么猛地被齐曕一问,赶忙做贼心虚地将念头收了回来,脸上却已经因为那些胡思乱想的画面脸红耳热。 她将脑袋往他胸口深埋了埋,支支吾吾道:“没、没怎么……” “没什么?”齐曕眯了眯眼,语调忽而变得危险,指尖一动。 “唔……侯爷!”姜娆被激得浑身一颤,连忙抱紧了齐曕的腰,将自己的春峦紧紧贴在他面前,不让他的指再有捻动的机会。 可是声调里的娇嗔却掩不住,直听得人酥了半边骨头。 齐曕被她羞耻的样子逗得闷笑了声,可偏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迫使她自己开口:“公主想要什么,臣无有不依。所以,公主想要什么呢,嗯?” 姜娆被他问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窘迫又羞耻,可谁知越是如此,反而越不受控制。 她恼羞成怒,干脆抱着齐曕的腰狠狠掐了一把。 齐曕闷哼了声,无奈摇头:“啧,公主可太欺负人了。出力的是臣,公主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姜娆不说话,又要掐齐曕的腰。 这回齐曕早有准备,话音一落就将她纤细的手腕扣住,轻轻一拽,怀里的人整个被带了出来,两只手被交错扣到身后,被迫与他对视。 一张鲜红欲滴的小脸儿忽然近在咫尺地闯入他眼帘,含羞带怯的眼尾勾着三分娇娆,就这么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齐曕喉头翻滚,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他执意想听她主动求他:“公主若想……” “侯爷……”怀里的人儿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又娇又软。 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说什么,薄唇刚一动,眼前,那张红玉似的小脸儿已经嘟着小嘴贴了上来。 那软软的唇瓣落下,带着股甜津津的香味迅速攻占了他唇齿。 绵长的纠缠过后,小公主退开一点,殷红水润的唇一张一合,扫着他的唇软软地坏坏地问他:“那侯爷想要什么呢?” 喉结一滚,齐曕眸色倏而晦暗。 “小—妖—精。”他咬牙切齿道,猛地将人打横抱起来,往榻上去。 * 孟轩枫的死讯传回安梁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 玄武军在晋国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于晋国百姓来说,从灭上殷开始,玄武军就是晋国不败的战神。 而如今,就连最强的玄武军都被打得节节败退,晋国还能守得住吗? 百姓们不知道半卷兵防图的事,但朝中的官员和高门世家大多知道,是以,一开始晋国打败仗的时候,他们都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那半卷兵防图的作用已经用完了,这回川城河一战,晋国竟然还是败了,而且还是惨败,孟轩枫竟然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晋国的大小官员,贵族世家,这才渐渐感到不安起来。 朝上有人提出议和,有人提出迁都,但这些话都被段恒驳斥了回去。 他眼下才刚刚继位,晋国上下就陷入了这样的颓败氛围,实在让人心烦。 “陛下。”下了朝,段恒出了大殿,心腹太监上前引路,禀道,“孟侍郎在等着陛下呢。” 段恒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同太监一道往乾德殿去。 到了乾德殿外不远,段恒远远就看见了孟辞舟的背影,他望向他,神色有些复杂。 孟辞舟恰在这时转过身来,两人目光远远相撞,段恒已经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一双眼静若深潭。 “孟卿今日怎么想起入宫来了?”段恒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问。 孟辞舟没答,只毕恭毕敬地站着。 一直等到段恒走进殿内,坐上了王座,他这才朝着座上的帝王跪下请罪:“臣于川城河一战中,监粮不利,贻误战机,不仅致使川城河一战大败,还害得宣武将军于此战中殒命。是臣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话说完,他朝着王座深深拜倒下去,以额触地。 段恒没说话。 他看着壂阶下跪拜的人,神色难辨。 孟辞舟如今已在户部做事,监粮理所应当由他经手,但段恒没想到,在战局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却借机在粮草上动了手脚,害死孟轩枫的同时,也害得川城失守,渠省成了敌军的囊中之物。 近来诸事繁多,他将他安排到户部的时候,并未深想这一点,如今悔之晚矣。 若孟辞舟早说明自己的计划,他必定不会同意,可他是先斩后奏,而现在,他已是孟家唯一的子嗣,他不能动他。 段恒眼神沉了沉,心中恼恨,嘴上却道“免罪起身”。 等人起来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怒色,只问:“大局当前,眼下不宜纠结罪责,前线战线崩溃,只你父亲一人怕是挡不住上殷和漳国的大军。孟家领兵多年,依你看,还有谁有为将之才,你为朕举荐几个。” 孟辞舟从始至终神色淡然,闻言十分诚恳地举荐了几人,这才告退离开。 段恒看着他走远,脸色渐渐冷下去。 没一会儿,太监通禀,说是蕊婕妤来了。 不一时,乾德殿外走进来一个朱唇粉面、柳娇花媚的女子,穿一身宫装亦掩不住她妖娆的身姿。 这位蕊婕妤一进来,段恒的眉头就舒展了几分。 蕊婕妤是来送点心的,宫里的点心花样百出,她手艺自然比不上宫里的御厨,但贵在肯花心思,十分懂得讨巧。 捧着点心到了御前,二人耳鬓厮磨了一阵,说了几句闲话,蕊婕妤见皇帝面有愁绪,便问:“陛下可是为了宣武将军的死在心烦?” 段恒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喜后宫干政。 蕊婕妤却毫无察觉一般,继续道:“臣妾无知,但却晓得安梁临近的四省兵防牢不可破,虽这一战败了,但后面的仗,越来越难打的只是会上殷和漳国,而不是晋国。算起来,还是陛下的胜算大呢。” 她往段恒身前靠了靠,细细的嗓音意味深长:“再说了,若漳国这回再闹瘟疫呢?上殷和漳国加起来兵力了得,可再多的兵,也扛不住瘟疫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短小的一章(鞠躬)
第78章 制衡 段恒因蕊婕妤的话心中一动,但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安梁城的瘟疫才刚刚治好,就让边关又起瘟疫么。” 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蕊婕妤。 一次两次就罢了,若次次出现瘟疫,且最后的结果都对他有利,那百姓只要不是傻子,难免会疑心。 “对付漳国和上殷那么多的兵马,瘟疫是最有效损失也最小的法子。”蕊婕妤轻声细语又补了一句。 段恒没说话。 眼下他担心的除了前线的战事,还有孟辞舟。 一个对亲生父亲都狠得下心的人,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一点,他从来都清楚。只要是在他的皇权之下,孟辞舟要杀谁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孟辞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先斩后奏。 他此番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只顾个人恩怨而罔顾大局,更是对他至高皇权的蔑视和挑衅。 美人软软地依偎上来,靠在他肩上,发丝衣裙间淡淡的清香萦入人的鼻息,让烦躁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他喜欢这个味道,深深吸了口气。 蕊婕妤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勾着嗓子道:“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见不得陛下这样烦心,臣妾忧陛下所忧,斗胆问一句,陛下您……可是对孟侍郎有些不满?” 段恒的脸色登时一沉,语调也染了几分阴翳,警告身侧之人:“不要自以为是地揣度朕心。朕与孟侍郎君臣一心,何来不满。” 蕊婕妤正捻了一块糕点要喂给段恒,听到他语气不悦,指尖一颤,却没将糕点放下,到底一仰脸换了张明艳妩媚的笑脸,仍将糕点喂过去。 她并不拆穿段恒的话,只举着手问:“陛下,清河侯可抓到了?” 段恒垂目看她,半晌才张嘴,咬了一口糕点:“暂未。” 蕊婕妤放下糕点,将轻倚在段恒肩头的脑袋退开,慢慢坐起身子。她一动作,发缕间的清香幽幽而动,拂过段恒的鼻息,令人心怡。 她嫣然一笑道:“虽然天下人都骂清河侯是个祸国乱政的大奸臣,但臣妾以为,他也算得上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是一代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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