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发了吗。” 疾风点头:“已出发两日了。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待到新任兖州卫指挥使到了再离开的。但顾盛远得知他们擅自处置了沈怀生父子,便立刻传了急信叫他们回去。想来是怕他们把持着几万兵马待着兖州不肯走,会引来陛下不悦。” “唐烈云也走了?” 说到此处,疾风面露难色:“走是走了,就是……” 战兰泽这才抬眸看向他:“如何。” “就是……那位药王大人捎了话给殿下,还要我们原话转达。要不,要不还是别听了吧。” 战兰泽再次低头,继续抄写桌上那本经藏,“说吧。” “啊,那好吧。”疾风悄然看了眼自家主子,瞧着神色无异,应该没有什么不悦。不过接下来恐怕就要不悦了,这么想着,他也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离那张桌子更远了些。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沉眼一闭,喊了一声:“战兰泽!” 眼看着对面笔锋一顿,疾风嘭地一声跪下:“殿下殿下,这是药王大人的原话!绝不是属下,那个,绝对不是——” “嗯。”短短一声,也不知是怪罪还是不怪罪,疾风试探着问:“那殿下,我继续说?” 战兰泽兀自写字,没理他,倒是也没让他闭嘴。 疾风摸摸鼻子,自己起身上前半步:“那属下可就继续说了。” “想不到你堂堂南楚皇子竟也是如此好色之辈!你女人凶神恶煞蛮不讲理,去这一遭我恐要折寿十年!快快把她欠的银子一并还了,兖州看诊五十万两,被抢走的回春丸也是五十万两,不过要黄金!” 说完疾风就咂舌:“殿下,药王大人怕不是想钱想疯了,竟如此坐地起价。” 抄完最后一字,那本经藏被合上。战兰泽放下笔,“她可有损伤?” 疾风听了这话愣了一瞬,这是在问药王大人,还是在问那个周乔?但这药王大人如此不顾相交之宜,殿下应该不是问他。 于是疾风老实说:“那位小将军不仅没有损伤,反倒是生龙活虎,日日都在与药王大人斗嘴吵架。不过咱们都暗中给他们请了药王大人前去治瘟疫,这燕林军居然连银子都没给,也太小气了。殿下,那这银子咱们真要给吗。” “给他。” 疾风心肝一疼,“是。”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殿下,下面的人报说,当日小将军在营中缉拿沈怀生,在兖州卫大门口处置沈之南的时候,可谓是手起刀落心狠手辣啊。瞧着根本不像平日里那般只知道瞎玩瞎闹的周三姑娘。” 战兰泽本是安静地品着一杯热茶,提及周乔,他眸中微动,茶盏放在了桌上。茶还散着热气。 “面对敌人,她从不是心软仁慈之辈。” 疾风回想了下,点点头:“也是。先前在胡疆那几场大战便是如此,她将人拦腰砍成两截之时,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如若将来真要与之一战,也只可惜她小小年纪军功不凡,却只能死在咱们刀下了。” 战兰泽微微垂眸,未置一词,烛光暗了些,将他笼罩在淡淡的阴影当中。 倘若……他们成了敌人,在战场上相遇。 脑中却莫名回想起她偷偷亲人还大言不惭抵赖的样子,又气又想跟他说话的样子,还有调皮捣蛋看着他笑的样子。 可对待敌人绝不心软绝不让步的,却也是她。 胡疆七年,从未有过例外。他战兰泽自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周乔的喜欢,不过是青睐于他这张没什么用的脸罢了。 “殿下?”疾风的一声轻唤,让战兰泽回过神来。 “外面有动静,似乎是人来了。属下先离开。” 战兰泽颔首,再度端起了那杯已经冷透了的茶。 下一刻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地上映出一道又高又瘦的身影。 “在外面便闻到茶香了。这明月当空夜色甚好,不喝酒喝什么茶啊?” 临舟拎着两壶酒走了进来,见战兰泽面前一桌子的佛经卷纸和笔墨,不禁皱眉:“说你六根清净不问世事,你倒还真当起和尚来了?出来,陪我喝两盏。” ————-—— 此时的延禧宫中,一声娇呼叫停了殿中的歌舞。 孟舒妃本是依偎在皇帝怀中,忽然看到殿外的两道身影不禁吓了一跳,“陛下您瞧,皇后娘娘竟是脱簪免冠,还带着四皇子来了臣妾宫中。” “嗯?”皇帝喝得面色发红,眯了眯眼往殿外瞧。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便摆摆手叫舞女乐人们都下去了,殿中空荡下来,皇帝这才看见皇后的确是脱簪素衣而来,连同身旁四皇子也是面色肃然。 皇后跪于殿外,“臣妾母族沈氏旁支沈怀生父子,有负皇恩,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臣妾身为沈氏后人难辞其咎,四皇子虽与此事无关,却也羞愧难当,特与臣妾一同前来,请陛下降罪!” “皇后何以动得如此大的阵仗?快些进来。” 孟舒妃装得甚是有礼,忙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安好。娘娘既来了,臣妾便去准备些娘娘爱吃的瓜果吃食,望娘娘不要嫌弃。” 皇帝满意于孟舒妃的知书达理,一把将她拉回到身旁,“这些小事如何还需你去置办?好生陪朕便是。” 孟舒妃故作娇羞:“是,陛下。” 立于殿中的皇后全然当没看见她这幅做派,只安静地跪下身来,听候陛下发话。 皇帝被孟舒妃哄着又喝了两杯,心情更为愉悦,半晌终于看向皇后母子,“罢了,沈怀生虽是沈氏族人,却也是没落旁支出身,得了世袭的官位却又不好好经营,贪心太甚。这原也怪不到皇后身上,毕竟,皇后和巡儿也未曾从中相帮过不是吗?” “陛下明鉴!”皇后眼眶微红,“巡儿也是深受蒙骗,本以为是沈怀生父子和兖州知府无能,治不住瘟疫又管不住兵,这才使得军士损失过半。却未想这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和乌糟事。” “父皇,归根究底儿臣也有错。父皇信赖儿臣,赐予监察各州之权,儿臣却埋头于协理国库之事未曾察觉兖州异动,请父皇责罚!” 皇帝笑而不语,兖州一事虽的确怪不到皇后和沈氏嫡系身上,但今日朝堂上段江几句话却是明摆着在向着皇后说话。 前朝与后宫瓜葛着,便是历代帝王大忌。 但此时皇后母子如此谦卑自责,倒也消去了皇帝心中的几分质疑和不悦,他抬手:“皇后和巡儿都起来,地上凉,莫要跪坏了身子。” 四皇子小心地扶着皇后起身,不忘道:“谢父皇体恤。” “好了,这事既已尘埃落定,便不必再提了。皇后是六宫之主,动辄脱簪戴罪可是要吓坏诸位嫔妃了。” 皇后擦了眼泪,声音很轻:“是,臣妾定牢记陛下之言。” “至于巡儿,是朕这做父皇的太严厉了,叫你忙得头脚倒悬,兖州天高地远,你自是顾不到那边去。此番手头的事忙完,也多陪陪你母亲。” “是,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笑笑,“去吧,夜深了。朕今日就歇在孟舒妃宫里了。”
第37章 有求 从延禧宫中出来,四皇子回头望了眼里面。“母后,父皇是真的不再计较此事了吗?”身后宫人远远地跟着,皇后侧眸看向四皇子:“巡儿,你当真以为陛下是因着沈怀生父子的事,才在朝堂上驳斥段江的吗?”独孤巡想了想,这才顿悟:“父皇是不悦朝中有人公然替咱们说话?”皇后面色不善:“这个段江近几年升得太快,有些得意忘形了。”“母后不必担心,段大人虽失言,但总归是心向咱们。只是原本还指望着沈怀生父子手上那点兵权,却未想竟险些被他们所牵连。” 从延禧宫中出来,四皇子回头望了眼里面。 “母后,父皇是真的不再计较此事了吗?” 身后宫人远远地跟着,皇后侧眸看向四皇子:“巡儿,你当真以为陛下是因着沈怀生父子的事,才在朝堂上驳斥段江的吗?” 独孤巡想了想,这才顿悟:“父皇是不悦朝中有人公然替咱们说话?” 皇后面色不善:“这个段江近几年升得太快,有些得意忘形了。” “母后不必担心,段大人虽失言,但总归是心向咱们。只是原本还指望着沈怀生父子手上那点兵权,却未想竟险些被他们所牵连。” “论兵权,区区兖州卫指挥使,如何比得上手握重兵的顾家和周家。”皇后冷声,“顾盛远身居太尉一职,并不是那么好拉拢的。巡儿,你的心思得多放些在周家身上。” 四皇子低声:“母后的意思是……” “按照陛下对周家的信赖,周乔不会永远窝在燕林军做中郎将。周华安亲手挑选出来的黑鹰军总有一日会交到她的手上。届时周家兄妹一个从政一个掌军,想要扶持一个储君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四皇子点点头:“母后放心,儿臣明白了。” “周乔年纪小,要投其所好不难。只是也别慢待了顾家公子,顾盛远手里的燕林军早晚是要交到顾霆尉手中的。”见四皇子又点头,皇后又多加了句,“你二哥近日咳疾又犯了,你亲自去瞧瞧,带些上好的补药过去。” 四皇子脚下一顿,“去看二哥?” 皇后见他不解,笑了笑:“怎么,去看他有什么不妥?巡儿,若你父皇只有你们两个儿子,我们母子又何必如此筹谋,便是将东宫之位让给老二也无妨,横竖他也是熬不到登基那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皇子已然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 但他还有些迟疑:“父皇既已封了老六为亲王,依照祖制他是不可能——” “若是真无意于他,像往常那样放着不管叫他自生自灭就是。可你父皇却是昭告天下北晋还有个六皇子,他毫无根基,陛下这才抬他做了亲王。你以为他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吗?那分明是做给我们母子看的,这是在警告我们,即便没有老二,也仍有老六能与你较量一二。” 四皇子微微垂眸,“父皇虽对我宠信有加,连上次名萧山一事也替我遮掩过去,可归根到底却还是防着我的。” “巡儿,你父皇待你还是要比老六好上许多的。只是他不能容忍咱们破坏这相互制衡的局面,老六在一日,他才能放心一日。” “是,儿子明白了。” 眼见着到了长春宫,皇后慈爱地摸了摸四皇子的胳膊,“说到老六,他自受伤后就鲜少露面,可有人盯着那边?” “母后放心,老六一直在睿王府养伤,伤好之后就又如往常般出入勾栏瓦舍,照旧是风流不羁不务正业。” 皇后点点头,“那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 灵岩寺内,临舟惬意地品着一盏桃花酿,顺带着睨了眼旁边坐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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