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家和长公主皆是口,本王和刑部则是手。周大人自己府门一闭,待真相大明时凭着昔日的才情功劳,又趁着天下的敬佩怜悯,在朝中地位愈发稳固了不是么?这个最初做局将所有人拢进来加以利用的人,最后反倒成了得益之人,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 “殿下若要怪罪,臣便认罪。” “呵。周大人这就是在说笑了,本王如今的高枕无忧,不正是托了大人的福吗?” 屋内茶香四溢,周慕白看了眼桌上摞起的奏折,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来时经过东宫,礼部修缮得甚是不错,殿下可还满意?” “以往便是座破屋子,只要挂上东宫二字,照样会有人挤破脑袋想住进去。但如今这住不住的,倒也无所谓了。” “看来殿下确已成竹在胸了。”周慕白放下茶盏,“朝中大臣谏言陛下,祭天大典之日册封太子,尽管陛下将他们责骂了一顿,到底还是默许了。不知殿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临舟挑眉,“大人想打探什么?” “如果臣说,今日来不是找殿下认罪,而是告知殿下尚不到高枕无忧之时,殿下可愿听臣一言?” “周大人是朝廷重臣,有话不妨直说。” “如今殿下是唯一的皇子,更是唯一继承大统手握江山之人,自没有什么好担心。但外患尚且存在,殿下不可小觑。” “周大人是想说胡疆一事?” “不,是南楚。”周慕白一字一句道,“南楚质子,当杀。” 临舟面色一变,没有说话。 周慕白将一本名册和一张布满勾画痕迹的图布放到临舟面前,“战兰泽在宫内宫外皆有耳目。这些人这些年,已将皇宫甚至整个北晋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为不打草惊蛇,这才一个都未拔掉。” 见临舟不说话,周慕白略蹙眉,“殿下知道?” “殿下知道还能无动于衷,可真是将他当成了手足兄弟。既如此,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起身就要离开,身后临舟开口:“等等。” 周慕白立于原处,却未回头。 “能拉下皇后母子,告慰黑鹰军数万英灵,还顾家和燕林军一个公道,都有他相助。本王答应过让他回归故土,便不会食言。周卿所言所行皆为北晋,赤诚之心本王感激亦敬佩,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说。” 闻言,周慕白转过身来直视着临舟。 “殿下以为他为何会相助?只是为了扶殿下上位,再领了圣旨名正言顺地回南楚去吗?” 临舟眸中微动。 周慕白一向从容,但见他还是不语,当即有了愠怒之色。 “他能宫中安插如此多人,当知宫外势力必然更强。北晋夺嫡大乱难道不是更好的机会?若他真想循规蹈矩等着殿下上位,为何早不相助?以殿下对他的了解,他当真是个心思干净甘当质子之人吗!” “战兰泽与殿下爱慕同一女子,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周慕白这句话,令临舟眸中有了不悦。 “殿下以为臣是如何发现端倪的?是四皇子在凉州行宫被周乔一箭射穿了大腿,战兰泽暗中相告,使臣在陛下赶到之前,先行断了四皇子欲要实话实说的心思。他若不做那事,就不会引人查到他身上去。他明知一朝事发北晋断不会放过,却仍旧没有半分犹豫。” “战兰泽不是要相助殿下,而只是想灭了四皇子。因为他不愿周乔嫁给四皇子,或者说,他不愿周乔嫁给旁人。殿下既然视他为友,可愿将乔儿拱手相让,让她嫁给战兰泽,嫁到南楚去?” “不可能。”临舟断然道。 这份决绝,倒有些出乎周慕白的意料之外。不过细想来,天下美貌女子众多,以临舟的身份更是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可这其中又有多少女子能真正忠心于他,甚至救过他的命呢。 想罢,周慕白理袖正襟,躬身向临舟行了一礼。 临舟见状起身,“周大人这是做什么?” “臣愿起誓,周家昔日如何效忠陛下,日后也将如何效忠太子殿下。周乔是臣最宠爱的妹妹,臣亦望她此生平安顺遂,不受半点委屈。不知殿下是否能做到?” 此言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一股欣喜涌上心头。 临舟走近,亲自免了他的礼,“有我在,必不委屈了她。周卿放心便是。” “那便望殿下为了乔儿,为了北晋,不要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第82章 围袭 祭天大典定在腊月初八,比往年早些,但钦天监左右推敲,只有这一日宜祭宜立。年关前的诸事皆告一段落,各州府官员尽数入京,与京中百官一道虽陛下和皇子祭天。此番祭坛的祭天仪典由礼部尽心操办,护卫陛下和百官之责则交给了皇城禁军和兵部。沿途兵马以待,数万百姓跪地拜于圣驾,山呼万岁。声势之浩大胜过历代帝王,皇帝在暖阁中养病数日,如今身子方好又见此番臣服之象,连连点头,看临舟的目光也随和许多。归根到底只剩这么一个儿子,纵然再有不悦之事,终归是血浓于水。况且养病这些日子他将政事处置得不错,东宫修缮好,他却迟迟不搬进去。没有那道立太子的圣旨,他便始终遵循亲王该遵循的规制。算是谦卑恭顺,没有逾矩。 祭天大典定在腊月初八,比往年早些,但钦天监左右推敲,只有这一日宜祭宜立。 年关前的诸事皆告一段落,各州府官员尽数入京,与京中百官一道虽陛下和皇子祭天。 此番祭坛的祭天仪典由礼部尽心操办,护卫陛下和百官之责则交给了皇城禁军和兵部。沿途兵马以待,数万百姓跪地拜于圣驾,山呼万岁。 声势之浩大胜过历代帝王,皇帝在暖阁中养病数日,如今身子方好又见此番臣服之象,连连点头,看临舟的目光也随和许多。 归根到底只剩这么一个儿子,纵然再有不悦之事,终归是血浓于水。况且养病这些日子他将政事处置得不错,东宫修缮好,他却迟迟不搬进去。没有那道立太子的圣旨,他便始终遵循亲王该遵循的规制。 算是谦卑恭顺,没有逾矩。 周乔抱胸站在门口,垫脚望着越来越远的圣驾,直至看不见了她还是不进府去。 “三姑娘,大公子可吩咐了,黑鹰军回京之前您可不能随意出门,若是叫有心人瞧了去,参您一个私自回京那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知道了,张伯,同样的话你一日说八遍也不嫌累得慌。我这不是一直在府上待着吗,连姐姐那里我都没去。”周乔总算听话地往府里走。 “早知道就不当什么将军了,听起来威风,实则拘束得紧。要是以前我哪里还需在府上拘着?这可倒好,像只缩头乌龟似的。” 若是以前,她早就进宫去找战兰泽了,听说他今日也随圣驾一同祭天,可她看了半天愣是没看见他的车乘。 见周乔不耐烦了,张伯笑笑:“三姑娘,大公子这样拘着您,也有他的深意。” 周乔一听果真就不吭声了。 四皇子的死讯令陛下大怒,有人猜得出是周乔,陛下自然也猜得出。然她此举偏又是为父母雪恨,军功赫赫的武英将军杀了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庶人,便是放到衙门里也判不出个什么错处来。 但横竖是惹得陛下心里不悦,周慕白才下令拘着周乔,不让她在当眼处现身。日子久了,这事也就算了。 祭天的热闹与她无关,黑鹰军还有两日才回来,她不用上朝不用练兵,在府上吃了睡睡了吃,已经闲的要生草了。 嬷嬷劝她练练女红,周乔皱着眉捏着针活像受了什么刑法,最后针线一扔,去院子里耍起刀来。 府里便因着这场刀热闹起来。女使嬷嬷们,管家小厮们都围在前院,被周乔出神入化的刀法惊得赞叹连连。 此时忽然轰隆一声的震天之响,震得地上晃了几晃,周乔落地都险些没站稳。院里的人皆是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猛烈的刀剑喊杀声传来,大伙才知事情不妙。 今日乃是祭天大典,京中最为盛大之事,陛下皇子和朝廷重臣甚至后宫高阶妃嫔都要出宫祭祀,若有任何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了!不好了!”护国将军府一名外出采买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三姑娘,外面忽然涌出大量兵马,穿的不是咱们北晋将士的盔甲,个个凶狠连老人和孩子都杀!” “可是打家劫舍的歹人?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陛下皇子眼前竟也有人公然行此大逆之事!”张伯愤愤道。 “他们在何处,就在府外?”周乔皱眉问。 “不,不是!小的是从长市街一路跑回来的,幸得那些人没有追来,否则必要血溅当场。”说着说着,那小厮面色一变,“可他们是朝着相反方向去的,那、那岂不是离祭天的祭坛更近!” “糟了,大公子可就在祭坛!” 话音未落,周乔便已经下令:“去将我的弓箭拿来,将各处府门关严,府兵守门,若有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小厮匆匆捧来了弓箭,那蛟舌大弓有匹敌神臂弩之美誉,只是也有些重量,那小厮端得费力,却见周乔单手拿过,另一手拿了箭筒背在身上。 张伯追着周乔出府,见她翻身上马,马儿嘶鸣急促有狂烈疾驰之势,忙大声道:“三姑娘,你一人太危险了,将府上这些府兵都带上吧!” “不必,他们战力不行去了也是送死,就留下来保护府上之人。张伯,若遇危险尽可杀之,不必顾念半分,纵然犯了天大的罪,也有我和大哥回来一力承担!” 说完她一夹马腹,那匹随她征战多年的战马仰头长鸣一声,朝着皇家祭坛飞奔而去。 沿路铺面被打砸烧毁得不成样子,行军打仗用的火雷能瞬时炸死千人,如此猛烈之物用在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当知后果有多惨重。 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周乔远远看见冒着滚滚黑烟的祭坛,心沉了几分。且不论上京城里为何会有火雷,只看从四面八方涌来与禁军和护城军厮杀成一片的黑压压兵马,就知今日之事根本不是什么打家劫舍,而是想要毁灭北晋的有备而来。 皇帝、皇子、大臣、甚至嫔妃,若能一举歼灭,还有什么北晋可言? 禁军和护城军在这繁华京都待得久了磨灭了斗志,骤然迎敌,还是金戈铁马攻势猛烈的强敌,已然生了畏惧怯战之心。 一旦怕了,那不输也得输。 此时皇帝和临舟还有一干大臣被北晋兵马围在中间,周乔看见大哥安然无恙时,终于松了口气。 可再一看,却没有那道白色身影。他不在临舟身边,也不在大臣之中。 片刻间又一批兵马涌了上去,银鳞战甲,金戈长枪,猛虎战旗上赫然一个镇字。 南楚镇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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