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从未交战过,但一定错不了。铁马围阵,区区凡身肉体如何抵挡得住。禁军统领祁雍满脸是血,厮杀在最前方,不让南楚兵马撕开口子借机攻入,却没看到一柄尖锐长枪从背后刺来,刺穿了一个禁军将士的脖子,直直地要扎入祁雍的后背。 “统领小心!” 祁雍闻言转过身来,却已来不及避开,眼见着那一枪要刺入他的眼睛,忽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自他耳边擦过,长枪杆应声断裂,那个南楚将士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断裂得参差不齐的枪身,刚抬眸看去,就惊恐地看见泛着银光的箭头射了过来。 凄惨的叫声当即响起,那箭自他眼中扎进,混着青黑色的血流了下来,那人痛苦的摔落马下,摔得脑袋裂开。 紧接着数箭齐发,将攻得最猛的那几人尽数射落,给祁雍等禁军将士换了来片刻喘息之机。 祁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见了周乔由远及近的身影。 “是武英将军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一句,引得敌军目光纷纷投向周乔。烈马疾驰,这个单枪匹马杀过来的女子身段纤瘦,却挥刀如臂猛如蛟龙,一刀下去数颗头颅落地,滚烫的血溅了马的眼睛,乱蹄飞土乱了阵式。 周乔的战马在乱阵中横冲直撞,使敌军难以近身,而她竟在此时放开缰绳,双手握住刀柄,径直朝着那阵中之人砍去,那人虽惊于周乔这不速之客的杀敌气势,但见她只有一人,不由冷笑一声,抬刀便挡,势要将周乔震于马下。 却未想双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嘭地一声,那人眼睁睁地看着手中之刀应声断裂,残刃尚未落地,薄如蝉翼的刀锋已经划开了他的脖子。 血痕从一道线变成狰狞的血口子,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头颅一点点歪掉,最后竟摔落在地,而那具无头身子还直挺挺地立于马背上,下一刻才随头颅倒了下去。 离得最近的兵士都未看清周乔的刀是如何收回,就见都统命丧黄泉,而眼前这位如此残忍之人竟连眼都未眨一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此军心大乱的好时机,周乔怒喝一声:“还等什么?!” 祁雍最先明白过来,围阵已乱又无坐镇之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他一抹脸上的血汗,沸腾起来的热血已让他感受不到身上伤口的痛意,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给我杀!” 震天的喊杀声再起,北晋禁军和护城军已有了要抢占上风的势头。然对方兵马乃是数倍之多,周乔撕开一条口子冲出围阵:“给本将军撑住了!” “是!” 祭坛前的敌军被斗志鼎盛的北晋军队缠得脱不开身,只听一声巨响,天上炸出了红烟。 “这是使诈!”南楚兵士中有人率先喊出声,“燕林军远在胡疆,根本赶不回来!” 此言一出,南楚兵马立刻攻得更猛烈。皇帝被临舟护于身后,看着周乔来而又去,不禁开口问道:“周卿,她可还会回来?” 周慕白立于皇帝身侧,听闻此话才收回了望着周乔背影的视线,微微颔首:“会。” 皇帝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周慕白的目光落在临舟脸上,他蹙着眉,看着眼前的的厮杀场面。手中之剑攥得极紧,攥得指尖发白。 “殿下不可犯险。”周慕白淡道。 临舟沉声:“总能多杀几个,难不成要本王一直这般袖手旁观?” “舟儿不可!”皇帝声音有些颤,“你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如何能入那刀剑无眼的战局中去!” 话音未落,便有马蹄重踏声传来,周乔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众多兵马。 “这是……”有一大臣眯了眯眼,“锦州的兵马?” “是了是了!”兵部李大人立刻想起,“陛下,锦州卫当日与黑鹰军一并在武英将军麾下操练,当初为黑鹰军改军制时也将这锦州卫一并给改了,凡盛日之时如帝王出巡,众臣入京等等,锦州卫便要派军驻扎于城外,以便应不时之需。只要有京中示警,他们便可不用传召立刻入城!” “臣见此军策甚好,便也让其余驻军效仿。未想有朝一日真的派上用场!这武英将军未雨绸缪,当真是天生的将才!” 这几万兵马如及时雨一般来得恰到好处,围在皇帝身边的大臣们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 唯有周慕白和临舟沉默地看着再次归来的周乔。 虽隔得有些远,却知一定是血浸透了衣衫,才会顺着她的衣襟滴了下来。
第83章 出逃 城门被敌军攻占,外面的锦州兵马难以攻入,指挥使黎岳看见那道信号弹时,便知京内情况已然不妙。一筹莫展间城门内反而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声巨响,里面似有重物落地。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和一匹高大战马映入眼帘。汗浸湿了她的鬓发,血浸湿了她的衣衫,遍地尸身狼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涌了出来。锦州卫的兵马便是踏着城门口的尸山入城勤王救驾,虽未亲眼见到,但入城之时那些残缺百般惨状的尸身,无不在诉说着方才经历过怎样一场厮杀。黎岳率兵追随于周乔,想起了在锦州初见她时的情形。朝廷惩治了旧指挥使,从兵部调任黎岳继任为新任指挥使。方到军营,便听见演武场上将士吼声,数万军汉累得气喘如牛,却无一人敢松懈半分,能如此震慑,当知练兵之人的狠厉。然他朝高台上望去,却只见一容貌精致的少年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果子在啃。虽早有耳闻那并非少年,而是护国将军周华安的女儿,女子从军本就是稀罕事,执掌一军便更是本朝前所未有,即便她在胡疆立下军功,他却也并未高看她一眼。尤其是她本该只操练黑鹰军,却连着不属于黑鹰军的锦州卫兵马一并操练了,当真是恃功傲物。 城门被敌军攻占,外面的锦州兵马难以攻入,指挥使黎岳看见那道信号弹时,便知京内情况已然不妙。 一筹莫展间城门内反而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声巨响,里面似有重物落地。 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和一匹高大战马映入眼帘。汗浸湿了她的鬓发,血浸湿了她的衣衫,遍地尸身狼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涌了出来。 锦州卫的兵马便是踏着城门口的尸山入城勤王救驾,虽未亲眼见到,但入城之时那些残缺百般惨状的尸身,无不在诉说着方才经历过怎样一场厮杀。 黎岳率兵追随于周乔,想起了在锦州初见她时的情形。 朝廷惩治了旧指挥使,从兵部调任黎岳继任为新任指挥使。方到军营,便听见演武场上将士吼声,数万军汉累得气喘如牛,却无一人敢松懈半分,能如此震慑,当知练兵之人的狠厉。 然他朝高台上望去,却只见一容貌精致的少年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果子在啃。 虽早有耳闻那并非少年,而是护国将军周华安的女儿,女子从军本就是稀罕事,执掌一军便更是本朝前所未有,即便她在胡疆立下军功,他却也并未高看她一眼。尤其是她本该只操练黑鹰军,却连着不属于黑鹰军的锦州卫兵马一并操练了,当真是恃功傲物。 然下一刻,周乔似乎是果子吃完了闲来无聊,便下演武场去拎人站规矩了。黎岳远远瞧着比她高大了不知多少的军将被掀翻在地挨了鞭子时,才恍觉自己犯了战场上最不该犯的错——轻敌。 围攻祭坛的镇北军见援军已至,竟也不恋战,当即撤退了。 周慕白见状微微蹙眉,只是周乔归来,他的目光便由此转向了她身上。 “周乔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虽是跪在陛下面前,但周乔余光看向周慕白,见大哥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迟了?明明是来得及时,朕定要好好嘉奖!来人,先回宫!”说罢,皇帝又看向周慕白,“周卿留下吧,今日之事定要查个清楚。” “是。” 临舟正欲开口,却见皇帝瞪了他一眼,“你同朕回宫去。” 圣驾和一众大臣的马车缓缓驶离,周慕白用干净的衣袖擦了她脸上的血污:“可有伤着?” 周乔摇摇头,面色却不太好:“敌军还在城内流窜,陛下为何要把大哥留下收拾残局?睿王都要册封太子监国辅政了,怎么也该他留下才是。” 周慕白一笑,“不许妄议君主。” 周乔抿抿唇,眼见着马车一辆接一辆地离开,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大哥,我去去就来。”周乔走了两步又不放心,招手唤来了黎岳:“黎指挥使,我大哥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 清点伤亡追击敌军的差事本就落在了锦州卫兵马身上,黎岳上前躬身行礼:“锦州卫指挥使黎岳,见过御史大人。” 周慕白略颔首,“有劳黎指挥使,情况如何?” “我军伤亡不算多,但这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数万兵马竟从城内消失得毫无踪迹,我军追击不得这才回来复命。而且……今日随陛下出行祭天中,有一至关重要之人不见了。” “谁?” 黎岳说:“南楚质子,战兰泽。” “这一战倒像是声东击西。”黎岳继续道,“若是佯装刺杀陛下,实则劫走质子,方才的忽然撤兵,便说得通了。” 周慕白看着周乔左右搜寻,越找越远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眼神飘忽说去去就回的样子,眸中渐渐阴鸷。 “传令,全城搜查与南楚相关之人,凡涉楚者格杀勿论,便是皇子也不例外。” 黎岳一惊,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陛下亲令御史大人处置此事,便是兵部也得听之调遣,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锦州卫。 “是。”他应声欲要退下。 “还有,”周慕白看着远处,“不可让武英将军知道,或骗或绑,将她带回将军府。” 黎岳怔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周乔的背影。 “是,请御史大人放心。” 周乔遍寻无果,渐渐有些不安。 上京城内忽现南楚军队本就有异,偏此时战兰泽也不见了。一时因乱藏身尚且说得过去,可若是迟迟不归…… “将军。”身后传来黎岳的声音,“下官已命人护送御史大人回府,想来您也疲累了,不妨先回去歇息,余下诸事下官会与前来接手的兵部和督查院大人们交代清楚。” 周乔回过身来,“或许还有些人藏身于各处,一时不知祸乱已平,待仔细搜找后再行上报,今日……就先不要上报了。你可明白?” “可是——”黎岳有些为难。 周乔沉下脸色:“眼下城内危机四伏,难道还有比追击敌军更重要之事?指挥使可别本末倒置,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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