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怔了片刻,这才应了声好。 “姑娘,国丧是北晋之丧,可纵然再悲痛,也一定要顾惜身子。”嬷嬷看着周乔仍旧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周乔点点头,却未说话。 皇帝驾崩,触动了她原本已然麻木僵硬的心。 北晋……或许能就此迎来一番新的景象。 更衣后她等在正厅,可直到天快要大亮,却仍没有等到周慕白回府。连张伯也有些着急,“先帝下葬,新帝登基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公子若再不回来更衣和预备陈奏之词,定然是要误了时辰的!”
第88章 战起 麻木的手臂动了动,铁链声传入耳中。四周昏暗,借着微微烛光,才能看清这是一间牢房。只是这牢房应破败已久,但即便如此,要囚一人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朝廷二品大员,北晋督查院御史在出宫路上,在皇城根下被劫,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然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门口传来一声“殿下”,周慕白抬头,看见一人走了过来。牢房幽道狭窄,那人身量极高,迎面的压抑晦涩之感顷刻间便让人觉得喉头滞涩。他步步走来,一张俊逸绝伦的脸就这样渐渐映于昏暗烛光之中。来者一袭黑衣,墨发玉冠,立于牢门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狱中之人。“打开。” 麻木的手臂动了动,铁链声传入耳中。 四周昏暗,借着微微烛光,才能看清这是一间牢房。只是这牢房应破败已久,但即便如此,要囚一人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朝廷二品大员,北晋督查院御史在出宫路上,在皇城根下被劫,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然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门口传来一声“殿下”,周慕白抬头,看见一人走了过来。 牢房幽道狭窄,那人身量极高,迎面的压抑晦涩之感顷刻间便让人觉得喉头滞涩。他步步走来,一张俊逸绝伦的脸就这样渐渐映于昏暗烛光之中。 来者一袭黑衣,墨发玉冠,立于牢门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狱中之人。 “打开。” 疾风上前,打开了牢门。 男人那双长劲的腿下了石阶,走到了周慕白面前。 “短短几日,御史大人倒是憔悴不少。” 周慕白盯着眼前之人。黎岳上秉南楚军来时,他似是旧疾复发已是奄奄一息,即便被救出只怕也无法活着回到南楚。 可此时此刻,这位南楚七殿下分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甚至……与从前那个孱弱消瘦的南楚质子判若两人。 “呵,好手段。” 纵然被镣铐所困,周慕白仍泰然自若,“从江州回来那日看见你,我便知道,不能让你活着离开北晋。” 战兰泽淡淡一笑:“可惜,未能赶尽杀绝,反倒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你要杀我?” 牢房中再度响起镣铐声,周慕白亦走近,直视着战兰泽:“你能吗?” 话音未落,忽然一股大力袭来,男人的后背被猛地抵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之上,发出重重一声闷响,而骤然涌上的窒息感立时让他眼前模糊。 战兰泽的手很冰。越冰,便越能感受到周慕白颈间的汩汩血流,只需动动手腕,就能折断他的脖子。 可就在此时,周慕白竟笑了。 他笑得嘲讽,轻蔑。连守在一旁的疾风看了都怒意不住。 “战兰泽……我赌你不敢……杀我。” 战兰泽盯着他。 周慕白拨开他的手,虽看不见自己颈上骇人的红痕,但那窒息和剧痛却足以表明眼前人的杀心。 表面淡然随和的人,尽是能忍之人,忍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反击,那种斩草除根的快慰他周慕白喜欢,战兰泽也一样喜欢。 在北晋隐忍伪装隐忍若此多年,一朝逃离,他只怕灭了全北晋的心都有。 可那又如何? 周慕白声音沙哑:“你喜欢我妹妹,你喜欢她喜欢得没了分寸不是吗?若不是她,你早就走了吧?你一等再等,不就是不放心她么?祭天时的声东击西一看就不是你的手笔,可那又如何,只要你不见了,就是私逃。杀你无可厚非,乔儿纵然会伤心几日,可她终归会明白我的用意。” “但你呢。战兰泽,你敢杀我吗?若是你们中间永远横着弑兄之仇,你说她会做什么?”周慕白笑得儒雅,“她会恨毒了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她的心。这就是手足血脉,是你即便将心掏出来给她都比不过的至亲之情。” 疾风攥着手中的刀柄,看着周慕白从容淡然地一句句戳破殿下的心思,将他们所做之事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真正可笑的是,在殿下身边守护多年,自己却没有一个外人看的清楚。 从前殿下对胡疆那边处处关心,处处相助,而后他按兵不动一再错过离开北晋的良机……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那个周乔罢了。 虽也曾因殿下的言行有过怀疑,可疾风始终不敢相信,殿下真的喜欢上一个北晋女子,喜欢到不惜将自己身边最得力之人派去胡疆,暗中相助顾家对付冥云骑卫,最后让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险些丧命的绝境。 可这个女子,偏偏是绝不可能背叛北晋倒向南楚之人。 所以这一切最终能换来什么?换来开战之日,周乔手中那柄对着殿下的刀吗? “周慕白。”战兰泽理了理衣袖,“我要她的心做什么。” 漠然的一句,令周慕白眸中微动,亦令疾风不解。 战兰泽转身离开。 “只要人在身边,每日看着便好。” *** 久未等至御史大人入宫,但巳时已至,礼部尚书立于乾清宫正厅,奏请即位。 乾清宫正门垂帘,意为国丧暂缓。 作为唯一的皇子,临舟身着金纹蟒刺龙袍,自保和殿出,入中和殿升座,听继位典仪旨意后,受朝臣参拜行礼。礼毕,众人屏息目视临舟登宝座,即皇帝位。先帝亲从德仁公公于大殿阶下三鸣鞭,响彻整个皇宫。 临舟于丹陛大乐再度接受群臣叩礼,山呼万岁。周乔身为武将,跪于朝臣中,远远地看着临舟继位,心中有了几分欣慰。 只是礼乐刚落,便听见一声震天巨响。这响声令所以人身子一颤,纷纷朝着宫门方位看去。 “外面何事?”临舟问道。 “陛下!”东华门的守将匆匆前来,“是,是有人送……送来了……” 送来了一口棺材。 而来者,穿着南楚盔甲。 “胡说!这城中早已没有南楚军的踪迹,怎么会冒出南楚军?!定是有人趁机作乱,陛下,臣立刻去处置此事!”禁军统领祁雍抱拳道。 “朕亲自去看。” 国丧期间宫中有其他棺柩是对先帝的大不敬,但有人敢公然行如此狂悖之事,若是敷衍地处置了,恐会让百姓觉得新君软弱。 众臣皆随临舟登上皇宫宫门处的高台,宫门外面已经围了无数百姓。 东华门外的人见皇帝亲临,不仅不畏惧,反倒大喝一声:“这是我们七殿下给北晋皇帝的登基贺礼!” 大刀一挥,棺材盖一劈两半摔在地上,看清里面之时,高台之上传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里面是一具无头尸身。 白袍上血迹斑斑,腰间那块白玉腰牌则并非常人所能拥有。那是督查院院首,北晋御史大人独有之物。 御史大人…… 骤然看见那具尸身的时候,周乔只觉瞬身的血热瞬时冷了下去。即便隔得那么远,她却一眼认了出来。 而尚未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又是一声巨响,远处传来了火雷声。紧接着各处冒起狼烟示警。百姓见状立刻四处逃窜回家,而那一行押送棺柩之人,也只在片刻间混入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兵部李大人看着远处狼烟,“今日陛下登基,各处兵马要塞的主事之人尽数进宫,若趁机以重兵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顾霆尉站了出来,“事不宜迟,臣即刻率燕林军出城部署。” 虽事发突然,但临舟神色未变,只颔首道:“有劳顾卿。”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那道背影。她跌跌撞撞地跑下去的,一个人站在棺柩旁,久久未动。 “派人将棺柩送回护国将军府。”临舟收回视线,“军机大臣随朕入御书房议事。” “是!” 顾霆尉点兵出城之前,回头看了眼,“邵峥,送少夫人回护国将军府,派医官守着她们姐妹。” 纵然知道周璃骤闻噩耗定然悲痛欲绝,但顾霆尉也只得勒了缰绳调转马头,朝着燕林军大营飞奔而去。 邵峥奉命先回顾府,却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这个突袭时机,真是把控得精妙又狠毒。在登基大典忙乱之时,在各军营主事之人不在其位之际,更在燕林军鏖战数日,又失了主帅斗志不佳的状况下……明目张胆地送来了御史大人的尸身,乱了所有人的心神,更是迎头给新朝送来一记重击。 似乎只在一瞬之间,曾经震慑列国的大国北晋,变得岌岌可危,任人拿捏了。 外面慌乱的逃窜声和兵马声混乱一片,没有人注意到护国将军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周璃看见那方棺柩,看见周乔跪在地上的单薄背影之时,才相信邵峥所言是真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周乔转过身,看着周璃一步步走进来,走近棺柩,红着眼看向里面。 她屏息看着姐姐,像是在期待什么,期待她说一句:这不是大哥。 可等来的却是周璃跌坐在地,捂着心口脸色惨白。这一刹那,周乔听见自己身上有东西什么碎掉的声音,不疼,只是浑身都没有任何知觉了。 此时的御书房内,各大臣正争论不休。 “陛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上京周边各城沦陷!只有让各守备军营的主事之人回去,才可率各营部署严守,一旦周边城池被攻克形成合围之势,上京皇城只怕就要完了!” “秦大人说得轻巧,可曾想过这忽然冒出来的敌军究竟是怎么来的?!北晋这么多城池关隘,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藏身的?!” “事已至此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击退敌军保住各处城池,保住上京!” “好了。”临舟揉了揉眉心,看向一旁:“兵部以为该当如何。” “陛下,臣亦认为须得让各军营主事之人回去,以北晋直属大军对抗南楚主力兵马,待各处军营清点布防后再辅以攻之,以反合围之势逼退敌军是为上计。然此事需有一支兵马拖住敌军,其余人趁机兵分几路出城,方有胜算。” 见临舟似有赞同之意,李大人继续道:“眼下守城的燕林军和护城军是万不能动的,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武英将军,由她亲率黑鹰军掩护诸大臣回各城池。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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