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衙门受理了此案,前些日子衙门已经张榜告示,确认此案属实。 已经有人意识到此案背后,隐藏的猫腻。 白老爷继续道:“大家不妨试想一下,刘大根一案未经衙门审理,外头就有传言说, 刘大根是吃了济民堂的药致死,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是白府主动承认了出售次等药材,并且张榜告示,所售药材将永久降价开始的。” 出售次等药材谋利,让白府的信誉一落千丈。 那么刘大根被济民堂害死,就更有说服力。 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了:“白府是辽东一带的大药商,白府得了韶懿郡主的支持,其名下药铺均永久降价,势必要冲击,整个辽东的药材经营。” “以白府在辽东药材商之间的影响力,并韶懿郡主圣善仁德的名声,辽东的药材商们,肯定会跟着一起降价。” “如此一来,辽东一带的药材价格,就压下来了,冲击的将是整个北境的药材经营,损害的是那些互相勾结,哄抬药价的士绅们的利益。” 此言一出,场中又是一片哗然,众人七嘴八舌,就将这整件事都扒拉清楚了。 讲白了,还是韶懿郡主支持,以白府为首的辽东药材商们,压低辽东药材价格,让老百姓们都能吃得起药,却触犯了一些士绅的利益。 那些士绅丧尽天良,放出了白府出售次等药材,害死刘大根的事,还因白府张帖的告示,作为污蔑韶懿郡主,包庇白府的“证据”。 白老爷痛心疾首道:“白府出售次等药材,叫人钻了空子,牵连上了命案,这是白府罪有应得,白家损失惨重,受千夫所指,家业险些毁于一旦,我夫妻二人突遭牢狱之灾,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白府承认售卖次等药材后,百姓一边痛骂白府不仁不义,但买起白记道地药铺的药,却毫不犹豫。 白府另外捐了一大批药材给官府,资助了一批药材,给脂玉香坊制作避疫香药。 白记道地药材不光紧急,从自己家的药材培养基地调了大批药材,甚至为了保证货源充足,还和相熟的一些药材商,购买了大批药材,以免药材储量不足,优惠活动办到中途,办不下去,反倒是吃力不讨好。 白府已经掏空,现有的所有药材储备。 就算此番逃过一劫,也要面临药材储备不足的窘况。 确实是损失惨重。 但在场众人不以为然,认为白府罪有应得。 白老爷也知道,让吃糠咽菜的穷苦老百姓,同情锦衣玉食的豪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白府的信誉,也不可能因为他装装可怜,卖几句惨,就能挽回的。 韶懿郡主也清楚这点。 但,白府也有无法取代的优势。 白府掌控了辽东一带大半的药材经营,取得了韶懿郡主的支持,就不会有人趁白府危难之际,取白府而代之。 白府的根基能得以保留。 百姓需要白记道地药铺的药,就一定会购买,幽军也需要白记道地药铺的药,就一定会和他们合作。 未来白府背靠韶懿郡主,也算是因祸得福。 思及至此,白老爷陡然拔高了声量:“但是,韶懿郡主何罪之有?她包庇白府有什么好处?她在京里有锦衣玉食不过,千里迢迢跑到辽东,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他的目的,百姓不买他的账,肯定要买韶懿郡主的账,向懿从善不光嘴上说,还要做给旁人看。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韶懿郡主本就是贵女,外家谢府更是泉州首富,以她的家世、地位、名利,确实没有道理包庇白府。 京兆乃天子治下,乃大周朝最繁华之地,韶懿郡主舒服的日子不过,来了辽东,还不是为了推广番薯种植? 表面上是为了缓解旱情。 但若是番薯在北境推广成功,北境所有百姓,甭管是灾民,还是原居民,都跟着一起受益。 虞幼窈坐在一旁,尴尬到了脚趾头,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白老爷不光巧言令色,甚至还这么能演! 叶枭慈也觉得好笑,对白老爷当场拍韶懿郡主马屁的行为,也是心知肚明,却也没有阻止。 白老爷继续道:“韶懿郡主一片圣善仁德之举,却被人大肆扭曲污蔑,成了无视朝纲法纪,扰乱律令的罪人!堂堂一等圣尊一品从懿郡主,何等尊贵威严?怎就成了三教九流,走夫街贩们肆谈的对象?诸位是否忘记了,朝廷有纲纪,上下有尊卑?本朝有律法明文,以下犯上者,当以其罪轻重论处。” 已经有不少人,因这一番话羞愧当场。 白老爷神色激动,一脸坚定道:“我白某人是商人,祖上也是商人,世人常言,商人重利,我白某人也不例外,讲了半辈子的利益,却仍能得郡主宽仁相待,这是白某人的荣幸,郡主不追究问责,是郡主心善,但郡主因我白府遭此委屈,受此不公,我却不能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白某人绝不会放过那些中伤、污蔑郡主的人,为郡主正名。”
第916章 同仇敌忾 他这一番话,说得可算是冠冕堂皇,慷慨激昂,说得在场一众人,都是义愤填膺,情绪激昂。 他话音方落,就有不少人跟起一起附合:“说得好……” “为郡主正名!” “为郡主正名!” “为郡主正名!” 虞幼窈听得脸差一点没埋到杯里头去,如果杯子够大的话:我让你卖惨博同情, 没让你演我自己啊! 白老爷这一招实在是高。 他利用了众人,对韶懿郡主的羞愧之心,先一招“祸水东引”,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士族身上,接着来一招“矛盾转稼”,将众人激愤的情绪,都转稼到,污蔑、陷害韶懿郡主的士族身上。 而他则打着为“郡主正名”的旗号,从一个“助纣为虐”的豪绅,变成了与在场众人一起同仇敌忾的正义方,获得了在场诸多人的认可。 白府洗脱了嫌疑,虞幼窈命孙婆子留下来听审,与叶枭慈打了一声招呼,就悄悄退出了公堂,从侧门离开。 但是,当虞幼窈的马车,低调地从衙门出来时,仍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回到虞园,虞幼窈换了衣裳, 唤来了殷十:“将之前抓的士族眼线,及审问出来的线索,送到衙门去。” 殷十领命。 进了四月后,襄平城的气温升温,太阳暖融融的,虞幼窈难得清净,命人在庑廊下,置了香案,靠在贵妃榻上看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许嬷嬷拿了一条薄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并摒退了附近的下人,交代春晓仔细照应着。 虞幼窈醒来时,太阳开始西移,庑廊下的席帘打下来了,隔绝了外面的缕缕春寒。 “现在什么时辰了?”虞幼窈懒洋洋地靠在榻上。 “申时过了两刻。”春晓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虞幼窈,之后又转身到了香案,将香炉里的宁神香, 换成了醒脑宁神的木犀香。 虞幼窈捧着茶口:“孙婆子回来了吗?” 春晓摇摇头:“还没有回来,早前派人回来传话, 说是刘大根的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衙门在午间,休堂了半个时辰,又重新升堂了,现在还没有退堂。” 虞幼窈有些惊讶。 春晓问:“可要派个人去衙门打探一下?” 虞幼窈摇摇头:“不用了,等孙婆子回来,一切都清楚了。” 孙婆子直到申时末才回府里,立马过来禀报:“衙门派人去白府取证,并宣布会查实证据真伪,于三日之后开堂,之后衙门又审问了,与刘大根一案,有牵连的木管家,及贺知县等人,木管家又提供了新的供词。” 虞幼窈心中有了猜测:“可是与士族有关?” 孙婆子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在得知,白府被判无罪,并当堂指认,这一切是韩氏族陷害白府的阴谋,还向官府提供了一应证据,木管家当堂承认,他是韩氏族安插在,贺知县身边的眼线。” 虞幼窈心道,果然如此。 贺知县把一切推到木管家身上,陷害郡主的是木管家擅作主张,勾结士族的也是木管家,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孙婆子继续道:“木管家主动招认,刘大根之死,就是他配合士族,一手策划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唆使张氏,到韶懿郡主跟前告状,韶懿郡主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顶着悠悠众口,就是为了自己圣善仁德的名声,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到此处,孙婆子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韶懿郡主掺合了刘大根的案子,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挑唆县衙上奏朝廷,说韶懿郡主祸乱法纪,阻挠韶懿郡主,在辽东一带推广番薯种植,缓解旱情,进而令流民收容营,引发暴乱、疫症,达成陷害武穆王推广国策不利,这是一箭双雕之计。” 虽然,事与愿违,韶懿郡主并没有上当,但士族仍然利用张氏告状一事,进而牵扯出刘大根之死,与白府出售次等药材有关,还放出韶懿郡主包庇白府、干涉朝纲、不守闺范,牝鸡司晨等,各种传言来污蔑、中伤韶懿郡主。 衙门口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唾骂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控制不住怒火,当场就要冲到堂中,去殴打木管家。 衙役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虞幼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很清楚,韩氏族陷害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击保皇党,但是甭管是木管家,还是木管家背后的贺知县,都涉及不到那个层面,也许有一丁点猜测,但绝对不会知道太多。 孙婆子又道:“叶大人就问,你说这话可有凭证?木管家当下就说,韩氏族嫡系的韩六公子,就是和他一起合谋,害死刘大根,陷害韶懿郡主之人,现下就藏身在郊区一处庄子上,那处庄子虽然没记在他的名下,但实际上,是他自己的产业。” 所谓的案子有重大突破,指的就是这个了。 贺知县打了一手好算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木管家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抗下了所有罪行。 “叶大人连忙调集了一队人马,去木管家指定的庄子,捉拿韩六公子,木管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言自己手中,还掌握了不少,有关韩氏族违法乱纪的罪证,还吐露了不少,士族安插在襄平城内的眼线,直言襄平城里有关白府和韶懿郡主的不利流言,都是他們所为。” 虞幼窈心里有底了:“后来呢?” 孙婆子道:“因案子事关重大,牵涉太广,相关证据十分复杂,州府衙门暂时退堂,于三日之后再行开堂审理。” 衙门需要审问相关人证,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也需要整理查实,现手中掌控的一应证据,这些都需要时间。 虞幼窈又仔细询问了细节,心里就有底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后面这个案子的进展,还需你多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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