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君也翻身下马,将要行礼。 高溶阻止了她:“爱卿平身罢...爱卿方才说这不叫跑马,那什么叫跑马?” 杨宜君仰头,正如高溶预料的一样,她根本不怕他,一点儿也不怕,清清楚楚的声音回答他:“跑马要同走路喝水一般,不见一丝勉强...而且真真正正的跑马要在山林中,要在原野上。” 总不会是在这小小天地里。 不是草场的地方不够大,而是在这里跑马的人的心被圈住了。 高溶没有说杨宜君对,也没有说她不对,而是道:“你与朕赛一次罢...你们赛马也是有彩头的,那朕也许个彩头。” 高溶拽下了腰间的一件玉环,然后看向杨宜君。 杨宜君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赵淼与她赛马,也是出了彩头的,他输给了她一件玉佩。这种奇妙的相似让杨宜君怔了一瞬,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指着方才赛马赢的彩头:“下官并不用多少首饰,拿不住与官家等值之物...索性就以方才的战利品算彩头罢。” 高溶又怎么会在乎彩头,所以杨宜君这样说,他也就点头应下了。 而后两人策马而出...这次杨宜君的马不够好,也不能像上次在播州对高溶那样‘抢跑’,最后却是输了高溶半个马身。 王荣立刻上前拍马屁:“官家真是马上如龙,行动如风...啊,杨掌记也厉害极了。一个女子竟有这般厉害的骑术。” 然而这马屁没拍上,杨宜君听到‘一个女子竟有’云云,就已经老大不高兴了,只不过不好当面显露而已。然而她就算不显露,王荣这种察言观色的神级选手又哪里看不出来? 至于高溶,也不见得被王荣的马屁哄高兴了,回头看向杨宜君便道:“十七娘自小在西南之地长大,怕是能骑马下山的...跑这般平坦草地,倒是有些屈才了——再者,我这马也是龙驹,不是寻常宝驹能比。” 杨宜君的好胜心很强的,这一点高溶很早就知道了——察觉到官家言语中的一丝宽慰,甚至是‘讨好’,王荣愣了愣,然后飞快地想明白了一切。 再然后就简单了,王荣立刻附和高溶:“官家说的对极了!杨掌记今日输了,实在是非战之罪啊......”
第99章 千秋宫比起洛阳…… 千秋宫比起洛阳皇宫,当然是轻松活泼不少的。洛阳皇宫讲究的是威严、规矩,任何人,包括天子在其中都得收敛些。千秋宫就不同了,杨宜君到千秋宫以来,几乎每隔两三日就能遇到一回宴会、踏青会等大型游乐。 大家私下玩儿根本不算,这里说大型游乐,就是有高溶或者赵娥主持的游乐活动。 当然,所谓的游乐当然不只是普通的游乐,在这里也是有团结勋贵文武,以及新归附之地重要人物的意思。 这一日又是如此,宫中有游乐之宴,妃嫔、宫娥并贵族男女都聚集在‘千秋宫’非常大、非常美,本就专用于游乐的延福宫,彼此无分贵贱尊卑,共同游戏取乐——这其实也是旧唐宫廷的传统了,燕承唐制,宫廷生活常见如此。 高溶就算贵为皇帝,身在其中也没有人因此停下游戏。有些人是真的沉迷于游戏,没有多想,有的人心里是不安,这会儿特别表现得兴高采烈多的样子,是在做活道具!让这一出宫中游乐显得更加精彩鲜活,使得贵人们高兴而已。 高溶人在一处亭下,看一个教坊司乐人弹琵琶,一个舞伎近前表演,还有一个穿乌衣的乐官执板,伴着节奏。乐声很简单,舞蹈只有一个人,反而更有可看之处。几个宗室子弟都伴在高溶身边,赞了又赞。 倒是高溶自己,或自斟自饮,或与稍微亲厚些的宗室子弟说话,并不在意这些表演。 不多时,几位宫妃联袂而来,行礼之后笑着一旁坐了,也看表演。然而言谈举止之间,依旧关注着高溶,举止作态看似随意,实则是极用心的,务必要引起高溶的注意。 高溶一开始还随她们,后面不耐烦了,起身就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众妃嫔是窘迫脸红,宗室子弟则是你看我我看你,担心高溶心情不好,连忙就跟了上去。 一般人遇到上峰心情不好,为了少触霉头,会选择避开去。但这对至高无上的皇帝可不能!不能及时哄好,而是想着躲开...看似眼下是得了好,省了麻烦了,实际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几位宗室子弟,后于王荣为首的几名宦官,但也很快就跟上了高溶的脚步。高溶站在一片绿茵地中央,看到花丛树木掩映下,贵族男女和宫人们都在玩乐,兴趣也不大,转头对一位宗室子弟道:“二十七郎,今日天色好,打马球如何?” 这位宗室子弟说起来也是高溶的堂弟,这一辈排二十七。 高溶虽然是问句,但谁又会反驳他呢?‘二十七郎’立刻应道:“官家说的极是!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马球!说来,臣弟也几日未打马球了,正是手痒,一定要算臣弟一个!” ‘二十七郎’这样说,其他人也连忙附和。有这样一出,王荣就连忙吩咐旁边的一个小宦官,让他去通知各处管事、女官,立刻攒出一个马球赛来。 而就在等着的时候,高溶忽然又往前走了几步。王荣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就明白了,心里暗叹了一声——原来是对面有几个打秋千的女子,看着既有贵女,也有女官和宫娥。 杨宜君就在其中。 她是女官,地位不高不低的,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受一些人的奉承(高溶对她另眼相待后,就有不少人讨好她了),此时也不要人推秋千,就自己打秋千。 而且杨宜君没有坐着打秋千,而是踩着秋千画板,抓紧两侧绳子打立秋千。她有打秋千的技巧,不要人推,也能越打越高,不一会儿秋千荡起来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了——她打的高兴了,一时笑起来,让王荣都觉得意外。 杨宜君在宫中是很少笑的。 旁边的宗室子弟也看直了眼...人在千秋宫这边,规矩不如宫里重,女官除了男袍外,下了值也可以穿漂亮衣裙。杨宜君今日就梳朝天髻、穿彩绣衣服——雪肤红唇、乌发黛眉、衣服鲜美,于旁人看来,只有神妃仙子才有这样的了。 不少知道高溶对杨宜君另眼相待的宫人,今日第一次见杨宜君,心里也说‘难怪’!难怪官家如此看重。也难怪官家以往对后妃总是冷冷淡淡,原来不是心思不在妇人身上,而是官家十分挑剔...他们以己度人,只能是这样想。 杨宜君玩了一会儿秋千,一会儿不用力了,秋千自然慢慢落下,她也自己跳了下来。 “十七娘。”高溶走近了一些,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杨宜君回头,不知道是不是高溶和赵淼太像,又或者今天和她与赵淼第一次见有一些相似。杨宜君忽然怔了怔,脸上是运动过后的红晕,灿若玫瑰,妩媚娇丽,眼睛里仿佛有春水汩汩而出。 高溶是见惯了美女的,或许没人比杨宜君更美,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与她只差一线,甚至仿佛——具体高低,要看评价的人喜欢哪一种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被纯然的容光所慑,不像是一国之君,而像是懵懂少年。这个世界上美人有很多,或许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女子比杨宜君更美,但‘杨宜君’也只有这一个。 高溶越来越清楚,他看到杨宜君,可能与容貌并没有什么关系...在那个晚霞很美的傍晚他见到她,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好美色,然而,这只是她那么美丽,给他的错觉。从来和别的都不相干,与‘杨宜君’有关。 杨宜君叉手行礼:“官家。” 高溶更走近了一些,低声与她道:“我与宗室贵戚子弟打马球,你也一道来看罢。” 不远不近缀着,都很机灵没有近前的宗室子弟,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就道:“那就是如今名声都传到宫外的‘杨掌记’?” “只能是她了罢,传闻不是说才比谢、蔡,貌如燕、环...若这个不是,我再想不出谁是了。也难怪七哥只是见一面,便想向官家索要,以至于惹出事来。”‘七哥’就是汉王世子高泸。当初他向高溶求杨宜君后被禁足,没头没脑的,谁也不知道缘故,后来宫里传出高溶看重杨宜君,大家就有数了。 大家心里有数之后就不同情高泸了——一点儿眼力都没有!就算那个时候官家与‘杨掌记’之事没有传出来,那样一个美女,官家日日带着,那是能开口索要的吗? 这种情况下,一般的美女也罢了,这样出类拔萃的美女,官家肯定是要留给自己的啊! 今天见了杨宜君真人,他们更加肯定这一点了...这样的美女不留给自己,那不是傻了吗!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越发觉得做皇帝好,可以毫不费力地拥有这样的绝代佳人。‘绝代佳人’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绝代佳人多代表的稀有宝贵,以及稀有宝贵背后的权力,那实在是让人目眩。 又过了一会儿,马球赛准备完全。马球场上高溶与一些贵族青年下场,四方看台则是略比球场高一些,方便观看...杨宜君便被关照在了都是女眷的看台上,周围既有宫妃,也有高家的公主、郡主等等。 大家并没有因为杨宜君的身份最低就看不上她,身在权力的漩涡,她们太知道最位高权重的那个人到底能决定什么了!只要天子喜欢,别说她如今只是个八品女官了,就是更卑微低贱,明天也能一步登天! 不过,一些人从没见过杨宜君,此时因为好奇,有时不时偷看她而已。 “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官家...”“官家自小就不在妇人身上用心,如今...”“就是她啊。”“果真名不虚传。”“听说啊...”...... 议论声时不时就有,故意压低了声音的,在嘈杂的马球场周围,杨宜君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能听到零碎语句——她也尽力不去在意,听清楚了又能如何呢? 场上马球赛慢慢热闹起来,在一次进球之后,高溶与身边队友道:“可惜,四哥不在,不然今日马球赛就更好了。” 大家都知道高溶说‘四哥’,不会是兄弟们中排行第四的那个,高家这一辈排行第四的已经死了,一个排行就空着。他说‘四哥’,是赵家排行第四的赵祖光!两人虽然是表兄弟,却是比亲兄弟关系更好。 前些日子赵祖光拒了高溶让他主持赈灾的事,后脚就问了他的心意,知道他不耐官场上的争斗,想回到军种,就点了他去南边了——如今燕国需要征服的也就是南面的吴国和梁国了。 赵祖光要去的地方,正是军事对峙区。 随意说了一回,高溶拉了拉缰绳,马儿便往女眷看台方向走,最终走到了杨宜君面前。因为看台本身比球场高一些的关系,这个时候杨宜君和马上的高溶是视线平齐的。 高溶向杨宜君道:“十七娘可会打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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