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一阵大小动静,还夹杂着野兽的叫喊声。杨宜君更近一些看,原来是一头野猪。 一支羽箭,即使是箭头特制的羽箭,没能要了一头山林野猪的命。当然,如果不管的话,这样伤了要害,大量失血的野猪,在这样的山林中,很有可能也会被其他的捕食者捕杀。 见状,高溶又抽出一支箭,打算补射,免得被疼痛和失血刺激了凶性的野猪横冲直撞,往他们这边过来——山林中的草木阻拦了捕猎的视线,但也在这种时候保护了猎人。如果不是这样的山林,刚刚高溶立刻就应该补射,而不是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 场面有些血腥腌臜,但杨宜君常常和族中子弟狩猎做耍,还是挺适应的。伸头看了一眼,反而兴致勃勃地对高溶道:“我来射罢!” 高溶没说不好,只是看了看杨宜君的软弓和小箭,似乎在估量能不能够射伤野猪...野猪皮糙肉厚,眼下的距离,用这软弓小箭,箭头估计能扎到野猪身上,但也就扎破一层皮,根本没法致命。 杨宜君被他这样一看,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因为自己‘犯傻’,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倾身去拿高溶的硬弓:“公子,借弓箭一用!” 高溶顺着她的力气松开手,并未阻拦。 杨宜君拿到这张硬弓之后,掂量了几下,心下咋舌...只是弓箭本身的重量已经称得上沉重了。她又轻轻弹了弹弓弦,低沉的‘嗡嗡’声,让她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自己能拉得动的。 “女子与男子...还是有不同啊...”杨宜君一直觉得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但有的时候她也得承认,有些事是例外。女子在气力等方面,天生就不如男子,真不是女子足够努力就能克服的。 高溶听到了杨宜君的自言自语,觉得好笑又可爱,便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递给杨宜君:“十七娘下马。” 杨宜君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接过羽箭,听话下马了。 高溶也跟着下了马,然后伸手握住杨宜君的手。 杨宜君微微一惊,但并没有挣开高溶,而是顺着他使力——高溶躬下.身子,架好杨宜君的手臂,然后把住杨宜君的手,慢慢拉弓搭箭。 “十七娘来瞄准猎物,拉弓之事交予在下...”高溶在杨宜君耳边说道。 耳边的温热痒意教杨宜君忍不住躲了躲,但她很快就不躲了。而是挺直了腰背,像从小学的一样拉弓射箭、瞄准猎物...虽然有一瞬间的失措,可某些方面‘经验丰富’的杨宜君,很快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姿势,杨宜君是被高溶完全掌控住的。但杨宜君自己知道,事实完全相反。 羽箭被射出,又是‘咄’的一声,这次野猪依旧没死,但已经栽倒在地,只能原地挣扎了。 杨宜君这时才若无其事地挣开高溶,轻巧地转身,然后后退一步,笑着道:“这可是大猎物,倒是不好带回去了,怎么随从的那些人还没来呢?” 虽然他们出来打猎,猎物是次要的,关键是打猎本身的乐趣。但如果就把猎物这样丢下不管了,不能收获回去,乐趣好像也要打折扣了呢。 杨宜君话音刚落,就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不像是林中动物发出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难不成是他们过来了?”说着她就上马,要过去和大部队汇合。 另一边高溶却眉头皱起,道:“不太对,这不像是贵府家丁打马声!” 这方面高溶的经验、识别能力就要强的多了,事实上,他觉得这股‘大部队’比杨宜君身边的随行家丁人数要多很多!而且听着密集而有力的马蹄声,他觉得这更像是行军的气势。 “走...躲一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高溶对危险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先躲开来,总是不会错的。 杨宜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从高溶严肃的神情中看出他不是开玩笑的...她很多时候会显得非常大胆任性,可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爱弄险的人,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懂得见机行事。 所以,她没有追问高溶发生了什么,而是非常听话地按高溶所说,往动静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人钻入山林,又过了一会儿,动静声越来越大,就连杨宜君也能听出,这绝对不是她家家丁了...可若不是家丁,又是哪里来的人马? 很快,这些人马来到了之前高溶和杨宜君猎杀野猪的地方,根据野猪还没断气这一点,猜测人还没走远。之后便是查看了一番地面痕迹,辨认人离开的方位。 “走,往北!”一行人往北而去,直到遇到一处水源,才失去了追踪的痕迹。 领导这一行人的领头者也没有迟疑,立刻让手下散开,呈扇形扫荡前方一片。 另一边,杨宜君和高溶其实近在咫尺,只不过因为有山林掩护,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他们而已。 杨宜君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抓紧时间问了一句:“这些人是找你的吗?” 这样武器齐全,还披了甲的骑兵,想也知道是军中精锐了。但杨宜君一眼看出,这些人不是他们杨家的兵,所披甲胄根本不是杨家兵用的...她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往好处想,这些人的目的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被牵连的。 如果是这样,她杨家贵女的身份倒是可以用一用,哪怕一时被看管起来,最后应该也能有惊无险。 高溶这个时候却有些犹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难怪不能确定了。 这就不能去赌了,杨宜君想了想道:“那就再往深处走,寻到横穿这林子的‘玉水’,再沿着‘玉水’出林子!” ‘玉水’是此时芙蓉江的支流之一,沿着‘玉水’出去,找到芙蓉江,找到人烟,然后联系上家里,也是应对的办法。 高溶微微颔首,同意了杨宜君的‘保守策略’,于是两人在这些不知底细的人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转移...这个过程中尽可能不惊动这些人的大部队,但一不小心,还是有两个散开来搜索的兵士绕不过去,撞上了。 两兵士见到高溶第一眼,似乎就确定了他是他们的目标,一点儿留手没有,一边呼叫同伴,一边就要上前与高溶缠斗。 高溶搭弓射箭,一箭射穿了一个兵士的咽喉,当即倒下马去。另一个则是中了杨宜君的箭,只是杨宜君的箭没那么厉害,射中了肩膀位置,人似乎还好。之后,这个兵士便在冲着高溶奔来的过程中,在马上有些歪斜,只能勉强骑马。 不过最后还是失去平衡,要跌下去。 高溶反应何等快,一边带着杨宜君往最佳破围方向突出去,一边拔出挂在鞍边的马刀,准确地在与这兵士擦肩而过时,借着他跌落的力拉刀。这是马上作战时才会训练的割喉招数,高溶用的精熟。 放开了马跑,中间又几次涉水,交错横穿比较浅的水流,以此掩盖一路留下的痕迹。 等到天边擦黑,身后似乎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杨宜君和高溶才停了下来...这一路其实也是跑跑停停的,不然马儿都坚持不下来。马这种动物,都是擅长突袭,而耐力不足的。西南马要山林作战,耐力会稍强些,但也强的有限。 停下来之后,马儿休息,杨宜君和高溶也要休息。
第51章 天边都黑了,杨…… 天边都黑了,杨宜君和高溶又暂且摆脱了追兵,两人决定找个地方扎营休息...主要是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山林了,在这样的深山密林之中,夜间是有很多潜在危险的,这个时候乱走更容易出意外。 趁着还有一点儿天光,杨宜君和高溶挑选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颇为隐蔽,就算追兵夜中搜山,也不那么容易找到。而且,山洞里并没有栖息在此的大型野兽——两人点着了火,将山洞上下燎了一边,驱赶了蛇虫鼠蚁。 燎完山洞之后,高溶立刻灭了火,对看着他的杨宜君解释道:“天黑之后,火光太亮,容易引来人...” 杨宜君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 看过荒野求生的综艺和一些流落荒野的电影,她也知道一些基本的荒野求生知识。荒野的夜里,火光能震慑动物,但野生动物哪里有‘人’可怕呢。 高溶看了看杨宜君,从马背上取下一些干粮,递给杨宜君:“亏得此行出来,准备充足...十七娘不问我......” 说到后面,高溶自己也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出门狩猎游玩,随行带一些干粮,是有备无患的。杨宜君接过干粮,又从飞霞背上解下自己的水囊,慢慢喝了一点水,吃了一块饼。她不看高溶,而是看着低头吃草的飞霞。 本来喂马应该是草料混着精料喂的,特别是今天‘飞霞’和高溶的坐骑也是够辛苦的了...但如今境况,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是让它们在山洞里吃一些刚刚杨宜君割来的嫩草。 饼吃完了,杨宜君才道:“公子不必说。” 能说的话,必然会说,不能说的,就是问了又如何呢?能引来这样一通追兵,想也知道他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了...但这对于杨宜君来说并无多少意义,在这上面抑制好奇心也不难。 “十七娘怕吗...十七娘怪不怪我?”高溶吃了一些干粮,也喝了一些水。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又是在山洞里,就是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也差不多了。在刚刚适应黑暗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杨宜君的身形,却看不到她的神色。 夜色里的密林并不安静,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小动物行动声。但就是在这样的背景声里,山洞显得格外静谧,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被听到。在马儿间或的咀嚼和鼻息声里,杨宜君轻声道:“说不怕是假的,可要说怪罪公子,却是没有的。” “这原是别人要害公子,怪公子做什么呢。” 话是这样说,可身处其中的人又哪能不迁怒呢...但杨宜君确实不怪‘赵淼’,非要说理由,只能说人都是有倾向性的。如果高溶只是个陌生人,甚至是个她讨厌的人,那她肯定是会迁怒的。 而现在,哪怕有性命安全之虞,她也没有怪他。 高溶不再说什么,只是凝视着黑暗中的杨宜君良久,直到双眼越来越适应这种黑暗,能看清她为止。这才挪开视线,去整理山洞里一块略微高出地面的石板,铺上刚刚割草时收集来的干草。 这不是用来躺着睡的,现在是冬天,不燃火,又没有被褥之类,冰凉的石板睡一觉必然得生病。如此布置,也只是让两人有个小憩的地方而已。 高溶让杨宜君坐了,又给她裹上自己的披风:“十七娘先休息,我守着前半夜,后半夜再叫十七娘来守。” 这时时间还早,根本不是杨宜君平常睡下的时间——这里的‘睡下’,指的是真正的睡下,而并非装睡看剧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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