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下午的这场变故,体力与精神双双消耗,杨宜君确实很累了。她也没有推辞,坐在石板边缘,靠着山洞石壁,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宜君确实胆大,心也大,心态极好,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居然还能安然入睡。 高溶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保搜山那伙人没有接近,另一边坐在离杨宜君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杨宜君没有睡多久,也就是两个时辰出头,这是她平日真正的睡眠时间...与其说是小憩,不如说她这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她醒了之后,这才算是深夜呢,她对高溶道:“我换公子罢。” 见高溶有些皱眉,她补了一句:“我与公子如今是同生共死,而要逃出生天,还须依仗公子...越是如此,公子越得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修养精神。” 高溶被杨宜君说服了,接过了杨宜君递过来的披风裹好之后也靠着洞壁小憩起来——他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只能说是半梦半醒罢。 另一边,杨宜君很认真地守夜,听着外面的动静,还通过播放影视剧算时间,估计天将明了,这才叫醒高溶。 “公子,天将亮了。”杨宜君指了指外面,此时深林中依旧是黑黢黢的,但有经验的人是能估摸出还有多久天亮的。 高溶整理了一番头脑,很快清醒了过来。杨宜君用自己的帕子沾了些水囊里的水,递给高溶。高溶顿了一顿,然后才接过杨宜君的帕子,擦了一把脸,是栀子花的香味扑了一脸。 两人又吃了剩下的干粮,然后就借着天色的掩护重新出发了。 他们一开始是沿着‘玉水’往外走,中间为了抹掉行路痕迹,兼迷惑追兵,几次横穿‘玉水’,又往偏离玉水的方向走一段,几乎是蛇形路线...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一整天他们都没被追兵赶上。 但很快,坏处也来了...他们似乎有些迷路了。 到最后,他们甚至找不到‘玉水’了。 高溶学习兵法,行军打仗中也要辨认方向方位,他这上头是精通的。但奈何他们现在是在深山密林之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连太阳都看不到,军中辨认方向的法子也就废了一大半了。 这种时候,杨宜君只能站出来,‘磕磕绊绊’地辨认方向——荒野求生里讲过很多荒野之中辨认方向的方法,但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应用于实际又是另一回事。她过去也没想过自己有需要‘荒野求生’的时候,看那些综艺和纪录片也就是看过就算了。 翻出那些片子,回顾有关辨认方向的片段,杨宜君现学现卖。 “不必担心,我会一些西南仡佬人密林里辨认方向的法子...嗯,对,这里,这里应该有蚁穴,挖开......”杨宜君让高溶看蚁穴洞门:“蚁穴洞门永远是朝南开的,所以这边是南,我们要往北去,反着走就是了。” 其实还有更简单更实用的‘日影法’(毕竟蚁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挖到的),但问题是,密林之中不见天日,木棍想要成影也很有难度。这一路走来,杨宜君就没有找到能成影的地方。 因为重新找到了方向,天黑时两人还算安心——在这样的深山密林之中,丢失了方向是非常致命的!说不定就会不停在林子里打转,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林中。 今天没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找到合适的山洞,找来找去两人也只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大树洞。这个树洞容纳杨宜君和高溶尚算合适,两匹马却是不行的,高溶只能将马拴在树洞旁。 现在最担心的是招来大型野生动物。 当然,若不论安全与危险,今天这个树洞其实比昨天的山洞更舒适一些。干燥的树洞内铺上干草,再半堵上洞门,就挺温暖的了。今天杨宜君让高溶先休息,自己守上半夜。 两人吃着白天中午烤的兔子,很简单就说好了守夜的事,高溶没有反对杨宜君的安排。高溶并没有因为杨宜君是女子,他是男子,非得要关照她——他早就知道她是个不让男子的女子了,再者这两天他也确实看到了她的能耐。 哪怕是如今这样的危险境况里,她依旧是很好的伙伴,勇敢坚毅、内心强大、行动力十足,绝不会拖后腿。这种情况下,特别关照她,反而是对她的辱没了。 兔子是前天杨宜君打的那只,因为是冬天,倒是没坏。但没有调料,又是在两个不善烹调的人手里料理,烤过之后能熟就好,味道就不必强求了...特别是现在,都凉了,味道就更一言难尽了。 但杨宜君和高溶都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说要生火加热,都只是默默吃完了自己那份儿。 杨宜君守的上半夜相安无事,下半夜换高溶来。而就是下半夜出事了,有野狼徘徊在树洞周围——他们并非是发现了杨宜君和高溶,而是发现了两匹大马! 关键时候,高溶和杨宜君只能解开了两匹马的缰绳,让他们自己跑。这既是给它们一条生路,也是利用马引走狼群。 因为狼都是群居动物,招来了狼之后,两人再不敢休息,只能赶紧出发,夜色里离开了这片狼群活动的区域。 直到白昼来临,昏暗的密林里也明亮了许多,两人才在找到的一处水源地歇息了下来。 杨宜君去打水,打来水的同时,又采摘了一些草药。 高溶的体力还好,但脸色有些苍白,见杨宜君采草药:“原来十七娘还通药理,这是敷伤口所用么?” 杨宜君用清水给他冲洗伤口,然后又用自己的帕子替他包扎伤口——下半夜狼群围拢来,之所以愿意被马引走,是因为高溶和杨宜君向狼群显示了自己的不好惹!杨宜君在后面放箭,高溶便用马刀杀了两头先冲过来的狼。 狼是很有智慧的种族,他们知道,如果一拥而上,眼前两个‘大型动物’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为此,他们付出的代价会不小!说不定,还会因此失去这一片地区的统治权。 所以,在最后,他们选择了去追跑掉的马。 搏斗中,高溶左臂被深深抓伤,皮肉都翻卷过来了...杨宜君没法确定野狼身上有多少病毒,高溶会不会因此得狂犬病,或者说就算确定了也没办法治疗。只能当时立刻用酒清洗伤口(幸亏高溶带了一囊酒),然后开放伤口。 也幸亏抓伤很深,却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竟没有流太多血。不然就是杨宜君想敞开伤口,那也不能够...比起可能的病毒,那肯定还是眼前的失血更需要忌惮。 这会儿,伤口敞的足够久了,担心一直这样敞着伤口,密林中行动会造成二次伤害,杨宜君才给高溶包扎。 “不是用来敷外伤的...”有些草药有清热解毒种种功效,医者会用这些草药制成药粉,成为敷伤口的敷料。但现在是野外,哪有药粉?直接用草药的话,效果或许会有,但风险就是可能造成伤口感染(其实药粉也是很多时候造成感染的元凶,只不过有效的药粉又有杀菌清热的作用,于是......)。 高溶又没怎么失血,杨宜君干脆就不用敷料了。 “这些寻常草药没有经过炮制,能有多大效验呢?反倒是不干不净的,容易叫伤口溃烂。”杨宜君刚刚在水中清洗过这些草药,眼下撕下一小片衣角,裹住这些草药,然后沾了些水,挤压揉搓,不一会儿就拧出了深绿色的汁水来。 用手心盛了这一点药汁,杨宜君递到高溶嘴边:“倒是喝下要好一些,公子喝了这个。” 人是杂食动物,对比其他野生动物肠胃算弱的。但要和人身上其他的器官比较,肠胃又确实强大一些。 高溶因为伤口的原因,身上有些发热,杨宜君摸过他的额头,还是烫的,这才找了这些能清热消炎的内服草药。 高溶看着杨宜君,仿佛是因为炎症发热而有些反应迟缓一般,过了一小会儿他才低头啜饮杨宜君手心里的药汁。 “苦不苦?”杨宜君笑着问他,一边问,一边从自己的香囊里倒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有几粒糖丸。这是一种加入了香料的糖丸,吃了之后嘴里也是香气,贵族男女都爱用,平日随身携带是常有的。 “还好有这糖丸...甜甜口罢。” 高溶眨了眨眼,嘴唇碰到了杨宜君的手指,吃到了那颗糖丸。然后嗤笑了一声,有些含糊道:“十七娘这是拿我做小孩子了么?” 杨宜君也扑哧一笑:“不是小孩子,是病人...病人自然该照顾些啊。” 杨宜君并不觉得高溶是个武技很强的高大男子,就理所应当地是他关照她。在她这里两人其实是一样的,最多就是高溶武技比她强,力气比她大,有的时候为了安全考虑,分工会有不同...譬如之前对付狼群,高溶就顶在前面,而她只能在后面射箭掠阵。 眼下高溶受伤了,而且正是为了两人的安全受伤了,是个伤患,那她照顾她,岂不是理所当然? 高溶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但他和他那些堂兄堂弟不同,一直处在一种很危险的环境中——这种危险甚至不是潜在的,有那么几次,他是真的命悬一线。受伤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的经历。 他经常成为伤者,但从来不是弱者,即使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也没有因为他受伤就觉得他弱了,该多照顾他。 而且仔细想想,真的那样,他也不见得会高兴。成为‘弱者’,对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但此时此刻此地,他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也没有觉得危险。事实上,他都没想到那些——他只能看到她,只能听到她,除此之外,他看不到任何颜色,听不到她之外的任何声音。 高溶这一刻是前所未有软弱的,他坐在岸边大石上,看着杨宜君削尖了一根木棍。然后脱光了鞋袜,卷起裤腿,扎上袍子衣摆,去叉鱼。 叉鱼当然是很需要技巧的事,至少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哪怕杨宜君手脚灵活、行动迅速,再加上这里的鱼没有渔夫收拾,都呆笨的很,也是忙碌好一会儿,才弄到两条筷子长的。 杨宜君用自己的匕首剖开鱼腹,清除内脏,又刮了刮鱼鳞,然后就用很大的树叶分别包住两条鱼——条件有限,她只能用类似‘叫花鸡’的手法弄熟两条鱼。 没有调料,谈不上什么味道,甚至还有点儿腥。但白白的鱼肉确实很嫩,也挺鲜的,倒也不难吃。 吃过这一顿之后,两人才重新上路。路上有遇到一些没有坏的坚果,杨宜君还注意收集起来。等到了不能生火的晚上,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这一晚,两人山洞树洞都没有找到,杨宜君就让高溶在一旁休息,自己动手搭窝棚。 她之前也只在荒野求生类综艺里见过,看着挺胸有成竹的,但她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底。 “这是最简单的搭法,听说一些在林中迷路的猎户就是这样做的...”杨宜君一边做活儿,一边和高溶说话,免得他无聊了。她语气还很轻快,听着听着甚至能让人忘了现在是很危险的境况,仿佛只是一场春游踏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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