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色渐晚,殊丽惊呼一声,抬手砸向那人的脸,却被扣住手腕反剪到身后。 “别慌,是我。” 殊丽于昏暗天色中抬眸,见抱住自己的人是谢官人,立即扭动起来,“先放开我。” 陈述白松开她,退后半步保持君子之礼,“那伙人来历不明,不像是寻常闹事的地痞。” 殊丽想要报官,又记得他们的威胁,若真把木桃卖去青楼,木桃这辈子就毁了,可不报官,还哪里有其他解决办法?除非暗自去求那个男人。 想到此,殊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从那几个公子故意找茬起,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一切都像是在推动她去借一笔“合情合理”的人情债…… 店里的打斗声平息,偶有求饶声传出,殊丽返回店里,就听那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公子哥抱着脑袋嚷嚷自己是恭顺伯府的人。 如此大张旗鼓地自报家门,必是有诈。 突然出现的几个武夫打扮的男人没做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令殊丽更为狐疑,做了好事却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公子哥来闹事,仗义之士出手相助,稳住局势后又快去离去……当真是离奇中透着浓浓的巧合。 因为木桃的安危,殊丽心里乱糟糟的,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陈述白宽慰道:“我已派人去追那辆马车,你的朋友不会有事。” 殊丽看向他,偶然与他的凤眸相碰,心口一滞,这双眼睛……! 有碎金翠玉流光的浅棕凤眸,并不常见,不可能如此凑巧! 可笑,被欺骗一次已经够了…… 殊丽收起刚刚的感激,甚至怀疑起这出闹剧是他一手策划的,哪里那么多巧合都让他赶上?! “谢官人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能否随小女子去一趟后巷,等你的人带木桃回来?” 女子温温柔柔地询问,看不出异样,陈述白却有种莫名被恩赐的感激,点了点头,“娘子请。” 殊丽握了下晚娘的手,“姐姐先收拾店里,木桃不会有事的。” 说罢,越过众人,朝后门走去, 陈述白压平嘴角,跟在后面,目光一直落在她窈窕的身影上。 鸾绦束腰美人钗,凤尾罗裙月下来,她总是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来到无人的后巷,殊丽忽然回眸,眼尾荡开阵阵冷意,“陛下假扮别人上瘾了。” 陈述白愣了下,难怪一刹那,在她面上捕捉到了两种情绪,疏冷和厌恶。 就那么厌恶他?低眸温笑一声,笑声透着少年的失意感,“怎么认出的?” “陛下也被骗一次,就心有体会了。” 殊丽双手叠于身前,直挺背脊,扭回头不再看他,留给他一个孤寂又倔强的背影,“民女离宫前,已经说的很清楚,至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陛下设局砸场子、抓人质,不觉得是出尔反尔、小人所为吗?” 陈述白冷下脸,想来她是误会了,“没做过的事,朕不认。” “民女不在意陛下认不认,但求陛下把木桃还回来。” 被莫名冤枉,陈述白刚要开口再行解释,忽然瞧见斜上方俯冲而来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直奔殊丽。 是猎隼! 来不及多想,他大跨前一步,双臂揽住殊丽的肩,用力翻转,将殊丽护在矮墙和自己的胸膛之间。 俯冲而来的猎隼扑个空,差点撞在墙头,扑腾着翅膀悬空而起,哇哇哇的飞走了。 城中猎隼不常攻击人,除非过分饥饿。 陈述白单手撑在矮墙上,另一只手搂着殊丽的腰,偏头看了一眼飞远的暗影,轻声问道:“没事吧?” 被桎梏在温厚的怀里,殊丽不适地挣脱起来,“放开我。” 语气依然疏冷。 本就被冤枉,加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陈述白气不打一处来,勒住她的腰不放,“手无缚鸡之力,到哪里都是累赘。” 轻飘飘的一句话,是事实,也带着犀利的讽刺,殊丽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是不是累赘,不关你的事。” 久违的香气入鼻,陈述白一忍再忍,按捺住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激将道:“那你想办法脱身,倒能让朕刮目相……” 话未讲完,明显感觉侧腰上被抵了一个尖利的东西。 低头看去,竟是他作为元佑时送她的袖珍匕首,刀尖很细,富有杀伤力。 这不就是自己反复教她的防身招式么,想不到有一日会用在他身上。 既怄火又欣慰,他附在她耳边低哑开腔:“捅别的男人可以,捅坏你男人,可要命。” 风流闷骚的下作话,听得人面红耳赤,殊丽竭力露出冷漠,回呛道:“陛下一再食言,不嫌臊得慌?” 陈述白也知自己在她这里没了信用可言,无奈笑叹:“臊什么?朕的脸皮都是从你身上练厚的。” 殊丽再受不住他的挑弄,一咬牙当真捅了下去。 陈述白对她没有设防,哪里会想到她竟敢也舍得真的捅他。 剧烈的疼痛从腰间袭来,他闷哼一声,撑在矮墙手青筋暴起,指尖抠进了砖缝里。 她来真的! 殊丽扭头看去,见男人捂住侧腰上的手渗出鲜血,有些哑然,以他的敏捷身手,为何不躲? 陈述白疼的“嘶”了一声,抓住她逞凶的小手,夺过匕首扔在地上,“谋杀天子,信不信朕砍你的脑袋?” 殊丽理亏,伴着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心疼,转过身不确定地问:“要去医馆吗?” 陈述白用带血的手扼住她的下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去不去医馆,你都得负责!”
第77章 医馆内,叶太医为陈述白上完药,叮嘱了几句,复杂地看了一眼塌前的女子,“娘子莽撞了。” 谋害天子,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要不是天子让他瞒下,再秘密上药,这会儿怕是要震惊整个皇城了。 殊丽接过叶太医递上的药,讷讷站在那里,有点无地自容,那会儿的确被言语刺激,因此下了狠手,但说到底,又不是深仇大恨的敌人,实不该出手伤人的,何况还是九五至尊,真要追求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暂收恩怨,主动坐在了塌上,舀起一口汤药递到男人嘴边。 默不作声的喂药,属实尴尬,她轻声道:“不烫了。” 陈述白已经卸了易容,此刻苍白着一张脸,淡淡凝着她,伤口不深,捅进去半个拇指长,但也有发炎、溃烂的风险,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还要假装无事发生地出现在朝堂上,自己忍着疼痛和愠火,默默消化这次伤害,到底是为了谁? 让她服侍,也是应该的。 “递过来一点,动不了。” 殊丽坐近一些,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喂他喝药,可他喝得很慢,慢得她端碗的手臂都酸了。 喂完药,她递上一颗叶太医事先准备好的饴糖,“陛下要吃吗?” 陈述白没客气,连同她葱白的指尖一并含进嘴里,舌尖卷过饴糖时,明显感觉她的手指颤了下。 “最近我每日傍晚都会来换药,你捅的口子,你来负责。” 天子的身体,哪怕是一点儿小伤,都要惊动太医院,何况是刀伤,他能忍着不说,悄悄来宫外上药,已是以德报怨,殊丽没办法推辞,扯扯嘴角算是应下了,“叶大夫的医术……能行吗?” 是在关心他吗?陈述白稍微得了慰藉,闭眼后仰,“凑合治吧,治不好,你就替朕好好把皇儿养大。” 殊丽心里咯噔一下,很不喜欢听见他说颓丧的话,可面上还是维持着淡然,像是不怎么关心。 次日一早,她背起荩箧,带着被送回来的木桃,一起跟着叶太医的女儿去城外药田采药,沿途还向对方请教了不少换药的技巧。 叶家女儿是个安静的性子,从不多嘴,只耐心回答着殊丽的问题。 “姜娘子,你需记得,今日采的是石见穿、积雪草、芦荟、败酱草和蒲公英,这些药草能预防刀口发炎,促进刀口愈合,需每样百克,一并熬制,早中晚各服用一次。” 殊丽将她介绍的药草装进荩箧,莞尔道谢:“还未请教娘子芳名。” “叶茉盈。” “姜以渔。” 叶茉盈笑笑,明媚如清阳曜灵,在凛凛寒风中散发着柔柔的暖意。她掏出自己研制的积雪草膏,递给殊丽,说是有祛新疤的功效。 别看女子年纪小,刚刚及笄,但照顾起人来细致入微,让人如沐春风。 回到早点铺,殊丽将借来的药炉摆在灶房,拿起蒲扇坐在炉子前扇风。 店铺被砸的稀巴烂,晚娘和伙计们在前堂忙活着,时不时咒骂一句挑事的几个公子哥。 “诶,老赵,你病了?我看你把一包药放在灶台上了。” 姓赵的面点师傅一边修理桌子腿,一边叹道:“我家婆娘总想再要个孩子,嫌我成不了事儿,气急败坏不让我进家门。” 晚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那药是壮……那个的?” “是啊,叶大夫让我晚上煎好服用。” 另一个还未成亲的小伙计调笑道:“那今晚,你能一展雄风了啊。” 晚娘踢他一脚,“去去去,别在我这儿口无遮拦。” 此时,几个公子哥连同拐走木桃的小跟班们正跪在司礼监,接受着审问。 没一会儿,冯连宽将实情带到了御前。 “老三谋划的?” 冯连宽讪讪一笑,“他们的供词,是这么招的。” 陈述白让人将齐王传来,才得知齐王于昨日已经启程,还留下一封邀功的信,说是提前祝贺皇兄抱得美人归。 蠢的离奇。 丢开信函,陈述白靠在龙床上,捂了一下缠布的伤口,“无端滋事,嫁祸忠良,朕怎会有这么蠢笨恶毒的弟弟!” 冯连宽捡起信,笑呵呵宽慰道:“齐王是急功近利了,该训则训,不过陛下龙体欠安,还是别留意这种小事,交给老奴处理吧。” “从宫外雇几个工匠,去给栾晚的店里打造几副座椅、箱柜。” “老奴马上去办。”犹豫了下,冯连宽提醒道,“陛下频繁出宫,对伤口的愈合不利,不如让太医院院使秘密为陛下医治。” 出宫疗伤也算是个借口,至少能见一见那女子,陈述白捏下鼻梁骨,疲惫中带着浅浅的期待。 红霞满天,陈述白如期来到早点铺的后堂,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殊丽让木桃在门口守着,自己捧着药碗来到男人面前,“这是我跟叶医女学来的药方,能防止刀口发炎,促进愈合,陛下快喝吧。” 常年心悸,陈述白饮药如饮白水,可此刻他就是不想爽快喝下。 弯腰就着殊丽的手尝了一口,便迈开步子坐在了桌前,“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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