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殊丽赶忙捂住嘴,感受到一抹湿凉落在了手背上。 无耻! 她狠的牙痒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下了马匹。 元佑顺着她的力道翻身下马,看她无畏地狠拽缰绳,作势要驱马狂奔。他闲闲地望着奔跑起来的马匹,没有立即叫停,就见马背的女子一颠一颠,真的会驾马。 啧,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眼中染了笑意,他吹声口哨,马匹稳稳停了下来。 不止停了下来,还颠起马腚,想要驱赶殊丽。 殊丽意识到一点,马匹认主。 懊恼感上涌,她扭头再去瞧月光下的男子,眼中只剩警惕。
第27章 殊丽被元佑扛回农舍,扔在床上。 元佑当着她的面解开了腰带的暗扣,吓得殊丽抓起枕头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枕头落在地上,元佑弯腰捡起,放在床边,“让婆婆知道你不爱惜她的东西,看她还收留你么。” 殊丽不想跟他多言,又苦于逃离不开,一扭头看向窗外,安静的像朵玉兰。 元佑只是想逗她,系好暗扣走过去,碍着床边坐下,忽然有种想将她禁锢在身边、不容外人窥探的私欲,可他又觉得鲜活的她,合该是最美的。 浅棕瞳仁映出烛火的虚影,他眨了眨眼,不自觉想要碰碰她的脸,却被躲开。 殊丽窝在墙角,拔下发鬟的青玉簪,“你再碰我,我……” “杀我?” “跟你同归于尽。” 元佑低笑,靠在墙壁上懒散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俊颜透着薄凉,“谁稀罕碰你。” 殊丽很想哼笑,那他刚刚做了什么?她还没擦脖子呢。 “夜深了,望元大人自重。” 这是在“请”他离开,元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说说,昨晚跟大哥做了什么?” 原来他还是在纠结这件事,所以才做了那么出格的事?殊丽不想让自己陷入无端的猜想,这一切本与她没多大的关系。她和元栩的事,也不容眼前这个男人胡乱置评。 “做了很多事。” 话落,明显感觉男人沉了脸色,“说来听听。” 殊丽扯过床边叠放整齐的被子裹住自己,指了指院子的每个角落,“元栩在东墙根给婆婆种了花生,在正房前给婆婆劈了柴,在井边给婆婆挑了水,怎么,你也要效仿一遍?” 元佑习惯于转动拇指的玉扳指,此次却转了个空,他看向靛蓝色的窗外,淡淡道:“真有他的。” 殊丽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人务实,不像你。” 软绵绵的一句挖苦,逗乐了床边的男人,他忽然抬手,隔着被子抓住殊丽的脚踝,将她扯向自己,“我图享乐,行吗?” 殊丽身体后仰,倒在床上,使劲儿蹬开他的手,“关我什么事?” 元佑顺势脱掉她的绣鞋,丢在地上。 殊丽赶忙缩回脚坐了起来,凌乱着长发握住手里的发簪。 见她如此防备自己,元佑没有动怒,反而心生愉悦,她就该属于陈述白,而非一张假面。 走到铜镜前,看了一眼右耳耳尖上的齿痕,啧一声,明儿起,还得用水粉掩饰才可。 这晚,元佑没有再打扰殊丽,次日一早,还让车夫将她送回了宫里。 回到尚衣监,殊丽取了凉水拍脸,这才降下浓浓的羞臊。她双手撑在盆沿,双膝不受控制地向下弯,最终坐在了地上,双臂环住自己。 元佑怎可那么对她……想到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威胁,整个人战栗起来。 闭眼深吸口气,她起身换了件寝服,才发现腰肢上全是掐痕。放下衣摆,她倒在窄小的木床上蜷成一团,久久无法入睡,有了一丝想除掉元佑的想法,可一想到他与二舅舅、元栩的关系,又否决了这个念头,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她绕道走便是。 殊丽梦靥一整晚,次日醒来时,脸蛋有些苍白,她稍稍上了妆,涂了口脂,带着两个管事去库房抽查新进的丝绸,也是在去往库房的途中才得知太皇太后没有带着陈溪同行。 遇见殊丽时,小家伙百无聊赖地沿着甬道赏花,时不时问身边人一句“老祖宗何时回来”,他因父亲的关系,没能同去,心里不爽快,一见到远远走来的殊丽,委屈巴巴地跑过去,“丽丽!” 殊丽保持着端庄,福身道:“小殿下。” 陈溪可算找到能听他叨咕的人了,抓着她的手,扭头对侍从们道:“我要丽丽,不要你们。” 殊丽看向陈溪身后的两个太监,笑道:“小殿下可能闷坏了,我带他去库房转转,再送他回福寿宫,两位公公可先行回去。” 两人不敢不买殊丽的账,低头离开。 陈溪晃着殊丽的手大步走,心情舒悦了不少,“丽丽,前几日,有几个大胡子来了福寿宫。” 大胡子,是鞑靼或瓦剌的使者吧,殊丽没有在意,随意“嗯”了一声。 陈溪回想起他们凶悍的样子,蹙起两道小眉毛,“他们跟老祖宗要宫女,老祖宗让人准备了画像,我瞧见你的了。” 殊丽如遭雷劈,双膝似灌铅,呆立在原地,心里对太皇太后的感激荡然无存。 她决不能成为谁的“人情”。 其实,殊丽并没有多亏欠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她确实有提携之恩,但也是她拿命换来的,十三岁的她曾在冰水里救起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煜王,那是太皇太后最看好的皇孙。 或许,连陈述白都不知道,他敬爱的皇祖母,私心是想让煜王继位的,只是后来形势所迫,选择了暗暗妥协。 她曾在太皇太后的寝宫承伺,偶然偷听到了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与五皇子生母的谈话,话里话外都是对五皇子的担忧,担忧陈述白夺权后,将兄弟手足赶尽杀绝,还担心五皇子的性子会越来越阴郁。 然而后来,陈述白封五皇弟为煜王,封地富庶,解了太皇太后的心结。 而陈述白登基后,太皇太后去行宫散心,不全是因为先帝病逝,更多的是因为煜王。 这件事烂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里,却还是让殊丽偷听到了。 思及此,殊丽不自觉收紧双手,郁着眼眸迈开步子。 “丽丽,疼……”陈溪抽出手,甩了两下,无辜地望着忽然变脸的殊丽。 殊丽反应过来,弯腰替他揉揉小手,牵着他走向库房。 各监的库房统一由司礼监掌管,殊丽从一名小太监手里拿了钥匙,带着陈溪和两名管事走了进去。 为了保存冰绡等特殊绸缎的料子,库房里存放了许多冰鉴,殊丽笑问陈溪:“冷不冷?” 陈溪抖抖手臂,又握住殊丽的手,“这里好冷啊。” “那小殿下在外面等奴婢一会儿。”殊丽取过管事手里的簿册,走到货架前抽检布匹。她查得认真,不放过布料上的一处瑕疵。 可就在她检查完准备离开时,偶然发现货架的底部渗出血迹。 血未干涸! 殊丽身形一顿,状若无事地合上簿册,带着陈溪和两名宫人离开,没有乱瞧一眼,还耐心与陈溪说着话儿。 隐在货架另一侧的几人互相示意几眼,收起刚刚亮出的刀,而他们脚下放着一只鸡。 殊丽带着三人走出库房,猜出库房里藏着“宫外人”,只是这些人是何来历就不得而知,或许是西厂的刺客余孽,逃不出宫就隐藏在此,亦或是背后哪方势力的细作。 看来,司礼监也很可能存有问题。 宫里还真是处处有陷。 为了不打草惊蛇,殊丽上了锁,将钥匙交给小太监,没有立即叫来侍卫。 在不知谁是叛徒前,她不能贸然去某个官署告密,譬如内阁,譬如都督府。以她如今的处境,最该做的,是去御前立功,以求被太皇太后推给使者时,还能抱住天子的腿。哪怕天子说她笨,取远救火,她也能装傻充愣,说自己当时只记挂着天子安慰,奋不顾身奔了过来。这样一来,还能顺道拍个马屁。 打定主意,她带着陈溪回到尚衣监,交由木桃照顾。 刺客们在司礼监的库房藏身,不会轻易现身,呆在尚衣监的大堂内比跟她出宫更为安全。 回到耳房,她取出元佑送她的腰牌,匆匆跑去宫门口。 见到有等待雇主的车夫,她掏钱碎银,“皇家囿园。” 几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囿园的进口处,殊丽跳下车,走到看守的侍卫面前,亮出腰牌,“尚宫殊丽,有事急奏陛下。” 只身前来,能有多大的事? 把手的侍卫们没当回事,以为这是内廷女子争宠的戏码,连层层通传都显得散漫至极。 殊丽好不容易得到准许,竟遇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元佑! 华丽的檀木马车上,男人掀开车帷,懒懒瞥了车外一眼,起身跨下车廊,一双长腿笔直匀称,慢悠悠走到侍卫面前,掏出请帖,“礼部元佑。” 有请帖在,侍卫直接放行,“大人请。” 元佑没搭理殊丽,兀自走进囿园,留给众人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殊丽不愿耽搁,提着裙摆跑进去,很快越过了“散步”的元佑。 时至晌午,宾客们躲在帐篷那边用膳,绿盎欲滴的草地上除了侍卫,只剩他们两人。 元佑望着殊丽的背影,大步走了过去。 去往帐篷要穿过一处溪流环绕的楠树林,林中铺有不规整的双色麻石,麻石间冒出一簇簇绿草。 殊丽一步一石,脚步轻盈,身姿清癯,如同麋鹿跳跃在林间,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渐逼近的猎人。 当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时,她疼得眯了下眼睛,仰头看向树冠间挤出的光束,又看向扼住自己肩膀的男人。 “你……”要事在身,她变了脸色,严肃道,“放开,我是去面圣的。” 元佑不慌不忙地伸手,摊开纹路清晰的掌心,“拿来。” 殊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快速掏出腰牌塞在他手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一个尚宫,不好好呆在宫里,乱跑什么?” “不关你的事。” 元佑用腰牌拍拍她的脑袋,“再胡闹下去,当心小命不保。” 殊丽没工夫跟他闲扯,扭了几次身子脱开他的桎梏,头也不回地跑开。 元佑跟在后面,看着她乌鬓上的青玉簪,感觉单调了些,应换成步摇才是,可步摇是身份的象征,正妻、嫡女才可佩戴。 通往帐篷那边的路只有两条,殊丽不费力地寻了过去,在众宾客或错愕或不屑的目光下来到皇帐前,跪地道:“奴婢有事求见陛下。” 此时,世家的夫人和小姐正三三两两地漫步在附近,当瞧见这个传闻中的御前大红人时,都齐齐凑了过来,议论纷纷。 殊丽不理会旁人的议论,笃定天子会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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