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好脾气地笑笑,“那便一起。” 两名刺客走上前,连拉带拽地将殊丽和幼童捆绑起来,丢上马匹。 “其余人怎么处置?” 主将没再逗留,冷声道:“全杀了。” 禾韵:“……!” 这时,一名刺客从帐篷方向跑过来,“老大,几乎每个帐篷里都暗藏了禁军,恐有诈啊!” 主将暗道不妙。 可就在这时,囿园的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火光,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四面袭来,惊了刺客们的坐骑。 局势瞬间翻转,打得刺客们措手不及。 犹如天降的黑甲骑兵们将帐篷和林子团团包围,他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浓黑的夜。 火光冲天中,前襟绣着五爪金龙的男子驱马前来,淡淡看着傻眼的刺客们,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众将听令,一律活捉。” “诺!” 响遏行云的应答声与禁军的佩刀上泛出的寒光,一同映入刺客们的感官。 殊丽和幼童被侍卫拽下马匹,解了绑,送至御前。 陈述白看了一眼殊丽脏兮兮的小脸,又看向那个主将,以及捆绑殊丽的刺客,眉眼没有波动,道:“来人,砍掉他们的双手。” 凄厉的叫声登时回荡在林中。 殊丽被两名侍卫掩护着返回帐篷,呆愣地坐在皇帐中,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天子为了引出刺客设的局,在不久前的刺杀中,他就预测到了下一次刺杀的可能,于是利用这场寿宴,事先布下了埋伏。 原来,还有许多人想要刺杀天子。 原来,在天子眼里,所有人都是棋子,是诱饵,是不值一提的甲乙丙。他的冷血,出于她的意料。 冯连宽处理完地上刺客的血迹,又清点了宾客名册,一边拿笔勾勒一边掀帘走进来,看殊丽怀里抱着个孩子,笑问道:“谁家的小公子?” 殊丽直接问道:“大总管事先知道陛下的安排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冯连宽抹把额头,盘膝坐在她对面的毡毯上,“我知道,这是一场引蛇出洞。” “代价是老幼妇孺吗?” “并非,你误会陛下了。”冯连宽朝着殊丽怀里的孩子伸手,逗了逗他,叹道,“陛下事先让一部分精锐潜藏在每个帐篷中,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只要他们不做逃兵,不出帐篷,是不会有事的。” 所以说,一石二鸟,一来引出刺客,二来考察臣子的忠心,还真是天衣无缝。 殊丽想笑,却笑不出,“既然天衣无缝,那这孩子怎么跟家人走丢了?” 冯连宽抱过眼皮打架的幼童,放在腿上颠了颠,“他的父亲,明日会出现在逃跑臣子的名单上。” 所以,这孩子是与爹娘走散了。殊丽揉揉发胀的头,很想找个地方小睡一会儿,来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君心难测,果然不假,就算她有十个心眼,也比不过这个黑心肝的男人。 帐篷外响彻刺客的惨叫,殊丽能想象到他们面对酷刑时有多么目眦欲裂,她捂住幼童的耳朵,轻轻摇晃着他,“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幼童被惨叫声吓得发抖,窝在疏丽怀里不敢动弹。 殊丽叹口气,靠在大床边发愣,不知过了多久,帐外没了动静,想是已经审讯出幕后的主谋了。 与殊丽一样,其余官员和宾客躲在帐篷中,听着渐熄的惨叫声,切身体会到了天子的狠厉,这个初看温文尔雅的帝王,内里阴鸷可怖,容不得背叛。 广袤的囿园不似白日的欢歌笑语,此刻静穆沉寂,众人大气儿不敢喘,陈述白坐在草地的磐石上,听着一名刺客的招供之词,眼底愈发深暗。 他弯腰拾起一片落叶,粘在刺客染血的额头,淡笑问道:“说全了?” “全了全了,罪奴不敢隐瞒!”刺客一边保证,一边吐血,如同一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欲坠。 原来,榆林侯在大肆谋逆前留了后手,早将自己的嫡长子掉包,官府抄家那日,抓捕的嫡长子是个假货,真正的嫡长子已说服榆林镇附近不少于五座城池的郡守与之联合抵御朝廷。 这些关卡全是重关,一旦起兵,国祚必衰。陈述白虽不是温厚的帝王,但他不允许佞臣作乱,打破百姓平静的生活。 这时,一名骑兵从林中小跑过来,跪地呈上一个信筒,“禀陛下,元侍郎已抓获了司礼监库房中的喽啰,这是他们的供词。” 陈述白打开信筒,摊开纸张一目十行,冷哂一声,忽然有点想见到这个善于收服人心的榆林大公子了。 一个文弱书生,竟能说服西厂提督、司礼监的两个秉笔大太监,还有六部七个老臣为他卖命。 “去跟元栩说,朕明早回宫时,要知道这位榆林大公子的下落。” 秉笔太监和六部臣子都是品阶较高的朝臣,骑兵不确定地问道:“能对他们动刑?” “乱臣贼子罢了,”陈述白不在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指尖上的尘土,“告诉元栩,朕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说罢,他踹开招供的刺客,大步走进皇帐。 暖黄的灯火被囤于琉璃灯罩中,散发出七彩色泽,映在床边熟睡的女子脸上。 陈述白走过去,用靴尖踢了踢她的鞋底,“殊丽。” 熟睡的女子没有醒来,只缩了缩脚,发出一声轻“嗯”。 陈述白蹲下来,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贴在他雪白的被角上,有点嫌弃,却是没有再喊她。
第28章 殊丽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镶嵌珠缨的衣袍,做工精美,价值不菲。 衣袍披在她和幼童的身上,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意识逐渐清醒,殊丽松开幼童,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将衣袍工工整整折叠好,扭头睃了一圈,发现天子端坐在缃绮纱帘之中。 她快步走到纱帘外,福福身子,“奴婢……” “又想说失职?” 帘中传来陈述白带着磁性的嗓音,染了困倦。 侍奉天子入睡已成了习惯,殊丽壮着胆子走进去,就见灯火萦绕中,男子身披玄黑鹤氅,倚在凭几上懒洋洋翻着书卷。 殊丽跪在塌前,软着嗓音道:“夜深了,陛下该就寝了。” 长指划开一页纸张,陈述白耷着眼皮,继续盯着书上的文字,“你觉得遭遇刺杀后,朕能高枕无忧?” 那自然是不能的,换作是她,约莫要连做半个月的噩梦。 经历过这场厮杀后,殊丽真真切切体会到帝王的不易,以及能够理解他融入骨子里的警惕和薄情。面对随时随地被设计、出卖、利用,若非怀有异于常人的定力,早就疯掉了,难怪天子心悸久治不愈。 想到此,她对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的男人多了一丝怜悯,想来挺可笑的,她竟然对他产生了他最不需要的怜悯之心。 陈述白放下书卷时,发现塌边跪着的女子汪着一双剪眸盯着自己,那目光极富慈爱,甚至带了点母亲的垂怜,“在看什么?” 一时大意,殊丽赶忙收回目光,抬手为他捶腿,“奴婢怕陛下劳累,如今已经抓获刺客,禁军也控制了场地,陛下还是多加休息,养精蓄锐。” 她还挺关心自己,就不知,这份关心掺杂了多少目的性,陈述白坐直身子,将她拽了起来,揽入怀中,“跟朕说说,今儿被绑缚时,可曾害怕或妥协?” 被抱坐在腿上,殊丽惊魂未定,想要站起身,却听男人命令道:“老实别动。” 殊丽僵着身子坐定,靡颜流露几许羞涩,干巴巴低下头,看似没有一点儿心机,不知利用这个机会上位,亦或是真的不想。 陈述白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总归是不太痛快,看得出,她是真没有上位的心思,就这个节骨眼,但凡是有一点儿野心的妃嫔,都会竭力取悦君王,哪像他,木头似的只会僵坐。 “抬头。” 殊丽依顺地抬起脑袋,微微翘起嘴角,强行压下惧意,迎上男人犀利的眸光,“奴婢那会儿很怕,可绝不会背叛陛下,说出陛下的行踪。” 烛火之下的美人更为艳丽动人,陈述白不能免俗,盯着人儿的目光渐渐炙醇,如火星抵在醇酿上,大有燎原之势,可眼下烦心事犹在,他没那个兴致,也只是抱着她解解压。 是啊,抱着她就能解压,比做什么都要管用,真够费解的。 “真如你说,绝不会背叛于朕?” 殊丽点点头,自己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比纯金还真。” 纯金?陈述白冷哂,明知她有虚与委蛇的倾向,却还是心生愉悦,大手褰开她衣裙的边儿,隔着绸缎裤子,上下触着她细腻的小腿,“跟朕说说,你攒了多少金子?” 小腿上传来酥痒感,直击尾椎,使得雪肌一路泛红,美不胜收。殊丽暗自掐了一把掌心,叫自己冷静,决不能让天子知道她有一个打赏而来的小金库。 “有一点儿。” 陈述白笑了声,显然不信,双指一用巧劲,掐疼了怀里的姑娘,“你当朕傻?” 打赏给她那么多珠宝首饰,这小丫头不记得感恩就算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该罚。 心里想着,他突然勾起殊丽的腿弯,在她的惊呼中,翻身压了上去。 她身上有股清香,随着体温蒸腾,能安抚他的情绪,什么刺客不刺客,还没有掌中美人冲击他的感官。 美.色惑人,大抵如此。 他深知殊丽是荼毒的花卉,越艳靡,越引人沦陷,可一物降一物,他不觉得自己是被降住的一方,任何人都降不住他。 可塌上的女子过于妖美,美到令他乱了心跳,逐渐心悸,算是一件煞风景的事。 不看她的脸便是。 拿出袖中锦帕,抖开,蒙住。 殊丽正惴惴不安,冷不丁被遮住视线,更为惶恐,她“唔”了一声,透着讨好和示弱,想拿下脸上的锦帕。 然而陈述白不给她那个机会,隔着帕子寻到她的唇,印了上去。 锦帕不薄,几乎交织不了呼吸,可殊丽还是惊恐万分,双手攥皱了塌上的垫布。 天子在吻她,却还隔着帕子,是在尝试男,欢.女.爱,又嫌她身份低微吗?若不是,很难解释他这多此一“帕”的行为。 唇上只有锦帕织网的菱格感,并未有任何温度和气息,偏偏这样若即若离的接触,最是厮磨人的意志,殊丽几乎要败下阵求饶,求他去跟别人尝试。 可在宫中,面对为难的事时,要么拒绝,要么迎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眼下,她若拒绝,推开天子就会失宠,那将步入更为艰难的境地。 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奸佞臣子,天子至少在皮相上占了绝对优势,罕见的俊美,单论外貌,几乎找不到瑕疵,这算是自欺欺人吧,算是吧…… 双眸微合,她陷入无尽的朦胧,让自己沉浸在两情“不”悦的虚假温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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