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白用另一只手掐了掐她的脸蛋,蓄冰的眸子渐渐回暖,躺在这里无非是想降降肝火,也降一降对她近似痴迷的欲念,可这一刻钟里,非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燃越旺。 哂笑一声后,他搂紧殊丽,大手还在为她放松腰腿部的不适,“昨日吓坏了?” 忽然的温言软语,令殊丽既迷茫又委屈,闷闷的“嗯”了一声,暂时收敛起防备,服帖地趴在他怀里。 适时的服软,对她没有坏处,至于今后,还需铺垫好退路,不能如昨日那般无助,将自己彻底赔了进去。 察觉到她的彻底放松了身子,陈述白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御书房。 这是外廷,殊丽很怕被人瞧见,恨不得变成鹌鹑缩进他的袖管里,“这样不好……” 陈述白抱着她从小门离开,择了一条能够避开所有侍卫的小路,这条小路是他为自己专门设的,为的就是秘密出宫时便利。 来到一片银杏林,连成片的银杏叶被夕阳镀上金边,参参差差的聚拢着日落前的光晕。 龙靴踩在落叶上发出嚓嚓声,为宁静的周遭添了一点点脆响。 余光瞄到四下无人,殊丽才好意思抬起头,金璨的场景呈现在视野中,竟有些晃眼。 来到堆叠的落叶前,陈述白忽然将她向上抛起,随着女子坠入层层金黄之中,他挑开了玉石腰封,大步走上前。 后背陷入空隙很大的树叶堆里,殊丽惊呼出声,眼前最后一片光景被一抹玄黑身影遮挡,腰上的鸾绦被大力掷了出去。 “别……” 殊丽压住裙面,惊慌失措地看向璀璨金黄中的男人,这里可是室外,随时会有人过来的! 陈述白倾覆而来,捏住她两只腕子叩于两侧,埋在了她的颈发间。 殊丽挣了一下也就松了力道,仰望着细密枝桠中透过的光束,轻启朱唇,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在夕阳中投下两片暗影。 可逐渐,那两片暗影支离破碎。 “陛下……注意…龙体…” 本是一句好心的提醒,却让上方的人变本加厉。 后背越陷越深,大有要以叶为枕、以霞为被的感觉,皙白的肌上泛起浅粉,殊丽抓了一大把落叶握在掌心,圆润的指甲在地上刮出条条划痕。 蓦地,一声鸟叫响起林中,吓得殊丽蜷缩一团,双膝差点磕了青筋紧绷的天子。 陈述白暗骂一声,单臂撑地拉开距离,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 殊丽扯过落叶堆旁的宫衫,围在肩头,气若游丝地解释道:“有动静。” “呵,一只麻雀。” “……是。” 殊丽坐起身,视线不受控制地乱瞟,复又移开,娇美的脸蛋红的滴血,抬手捋了捋额前沾湿的发,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 背上粘起了几片叶子,她反手扯掉,也跟着穿戴起来,可双手哆嗦不止,连带子都系不利索。 刚刚还不到两刻钟,哪里能痛快,陈述白面沉如锅底,却也没有再继续,御书房还有不少折子等着他处理,出来这么一会儿,已是放纵了。 大手拍开那双哆哆嗦嗦的小手,耐着罕见的性子,为她系起一条条衽带,动作不算温柔,但修长的手指系出的结扣却是极为精致。 是一个个蝴蝶结的形状。 殊丽嗫嚅:“奴婢自己来。” “笨的可以,朕没工夫等你。” 说完,还不忘掐掐她红透的脸蛋。 穿戴整齐,陈述白忽然蹲下来,拍了一下肩头,“上来。” 殊丽狐疑,上哪儿啊? 等了一会儿,见坐在落叶上的女子毫无反应,陈述白拢眉扭头,扬了扬下颔,“上来,朕背你回去。”
第54章 庞府客院的小屋中,一道道咳嗽声响在夜色中,三岁的小胖童鼓着肚子,眼泪巴巴地看向塌上不停咳嗽的男子。 等男子不咳了,他迈开小短腿爬上塌沿,趴在男子身边,“舅舅不要病。” 陈斯年苍白着一张脸拍拍他的后背,“让阿斐担心了。” 林斐窝在他怀里,既害怕又懂事,他一直知道舅舅身体不好,可因年纪小,根本不懂不好的结果是什么。 “舅舅,阿斐今日作画啦。” 为了让舅舅开心,他从抽屉里取出自己作的画像,笑嘻嘻递过去。 与上次的“美人图”不同,这一次,小家伙在画纸上画了三个人,自己、舅舅和仅有一面之缘的姜姐姐。 小小的孩童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姜姐姐是唯一一个给过他温暖的女子。 三人在夕阳下手拉手,周遭春风沂水,还有一座大房子,看起来很像是一家人。 瞧着一点儿也不精湛的画作,陈斯年掀起淡色的唇,“阿斐很喜欢这个姐姐?” “嗯!”林斐拱着小屁墩,抱住陈斯年的手臂,“舅舅能不能把姜姐姐娶回来?” 别看他岁数小,却知道男子到了一定年岁是要成家的,瞧着舅舅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孤身一人,他早就想要一位舅母了。 陈斯年盯着画里的“殊丽”,墨黑的瞳眸泛出不知名的流光。想起那女子仰着芙蓉面与自己一本正经地讲道理,坚如壁石的心有了一点儿动容…… 尚衣监内,殊丽将从宫外带回的小玩意分发给绣女,一个人回到耳房陪伴起木桃。 木桃伤得很重,脸上腹部全是淤青,人也蔫蔫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小桃儿上药了。”殊丽净手后,碰了碰木桃软乎乎的脸蛋,面上尽是柔和。 木桃身上缠着布带,没办法自理,只能骨碌碌转起眼珠,“姑姑。” 殊丽应了一声,拆开她身上的布带,避开骨伤处,细致温柔地为她涂抹起药膏,“闷不闷?姑姑给你买了话本子。” “是风月话本嘛?” 木桃虽在宫里长大,却很憧憬话本里的情情爱爱,即便知道此生很难觅得良人,也还是抱有一丝殷切期望。 殊丽朝她努努鼻子,“知道你喜欢什么。” 木桃咯咯笑起来,笑得下巴发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殊丽赶忙为她擦拭,没有责怪,有的是无限的自责和心疼。 翻开话本,殊丽绘声绘色为她讲起上面的故事,当讲到主人公养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时,木桃羡慕地努努嘴,“我也好想有只猫。” 换作平时,殊丽会告诉她莫要幻想,务实一些,今儿却顺着她的话道:“好,有机会给你寻一只。” 不少宫女都会偷偷养猫,以散养的方式,即便被侍卫抓住了,也敲不开它们的嘴。 用晚姐姐的话说,比起白眼狼,小猫可靠得多。 这时,门口传来叩门声,殊丽道了声“进”,就瞧见一只好看的属于少年的手推开了木门。 煜王站在门槛外,定定看着床上的“呆头鸟”。 没想到煜王会过来,殊丽起身迎了过去,“殿下怎么来了?” “西厂中哪个人动的手?” 少年阴郁着一张脸,对西厂厌恶至极。 殊丽不想让煜王搅和进来,“罪魁祸首已经付出了代价,殿下不必再问了。” “不是还有一个么,可有查出?” 煜王虽与木桃没什么交情,但他最不惯太监狗仗人势的嘴脸,加之木桃是殊丽最看重的人,因乌及屋,他不想袖手旁观。 殊丽点点头,“我自会处理,无需劳烦殿下。” “你总是这样,”煜王僵着一张年轻的脸,无奈又不爽利,“你不告诉我,我自会查清。” 他走进去,雍贵的气质与简陋的耳房极不相称,可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却忍得了修行的清苦。 来到木床前,瞧着骨碌碌转动眼珠的小丫头,他攥起拳头哼道:“真够弱的,呆头鹅。” 木桃气不过,她都这样了,他还要奚落人,“我不是呆头鹅,也不是呆头鸟,殿下能不能讲点好听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呆头鹅是什么?”煜王放下手中包裹转身就走,没理会殊丽的轻唤。 木桃转眸盯着床头的包裹,闻到一股香气,“姑姑,里面是什么?” 殊丽走过去打开包裹,失笑道:“是千层饼。” 酥到掉渣的千层饼,出自城西最红火的郑记饼铺,听说必须在晌午售卖前半个时辰去店前排队,才有可能买到,可谓供不应求。 出了尚衣监,煜王直奔西厂,被西厂缇骑阻拦时,他沉着眉道:“让开。” 缇骑们自然不敢正面顶撞煜王,可西厂有西厂的规矩,没有皇令,就算是煜王也不可以进入。 煜王可不像元栩那般温和,从腰上取下银鞭,“啪”地甩了出去,甩花了一名缇骑的脸。 一道道鞭声响彻在黑夜中,惊动了整个内廷。 待张执从慈宁宫赶回来时,就见少年正在扬鞭鞭挞一个不知名的西厂太监。 西厂太监倒在地上不停打滚,求着煜王手下留情,可煜王此刻哪里有修行者的约束,不管不顾地挥打着人。 “殿下手下留人!”毕竟是西厂地盘,张执不能失了脸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走过去,徒手抓住了少年挥出的银鞭。 鞭声戛然而止,煜王往回拽,张执往外拉,两人较量起臂力。 此事自然惊动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怕孙儿惹怒天子,带着人去往御书房,可走到途中忽然停下脚步,反复思量后还是打道回府了,她怕自己对老五的宠爱太过,事与愿违,令天子生妒。 “罢了罢了,人老了,管不了那么多。” 身侧的嬷嬷疑惑道:“煜王殿下为何要去西厂惹事?” 太皇太后迎风哼了一声,由着嬷嬷搀扶慢慢往回走,“哀家低估了殊丽那妮子,她啊,很会辗转在男人之间,利用柔弱之态,博取男人们的怜惜。” “……煜王对殊丽?” “感恩之上,喜爱未满。”太皇太后顿感头胀,是自己让殊丽多接近老五的,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美色误人,误人啊! 与此同时,冯姬火急火燎地跑进御书房,向陈述白禀告了西厂那边的冲突,以及瞧见太皇太后踟蹰不前的经过。 陈述白并没有如太皇太后所想的那样,会去嫉妒老一辈的偏爱,那份不平衡早在弱冠前就已完全释怀,如今反倒庆幸没有得到过老一辈的偏爱,才能让他做出某些判断时,不必顾及恩情和亲情。 “让老五宣泄吧。” 从自己和长兄夺嫡开始,老五就处在压抑中,或许他也有过夺嫡的想法,故而在自己登基后,他会提心吊胆,试图以修行为掩,掩去曾经流露出的野心。 人憋久了会疯的。 不比别人只看到了表象,陈述白知道,那个少年的每一鞭都是一种宣泄,一部分是为了尚衣监的小绣女,一部分是为了惩戒西厂,还有一部分是为了释放长久压抑的恐惧。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5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