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他吧。 “传殊丽过来。” 冯姬讪讪地退了出去,掐腰站在黑夜中思忖着天子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见冯连宽走出来,赶忙跟了上去,“爹,陛下为何放任煜王撒泼啊?” 冯连宽是奉命前去西厂解围的,闻言敲了敲冯姬的脑袋,“笨的你啊,在陛下心里,自然也看不惯西厂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借煜王之手给西厂些教训。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内廷衙门取代西厂,成为陛下的专属鹰犬。” “那陛下为何说是一种宣泄?” “那是皇族之间的复杂牵扯,说了你也不懂。” 冯姬整理整理衣冠,嬉笑道:“爹,若是成立新的衙门,您觉得儿子如何?” 冯连宽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功夫如何啊,敢去侦察暗杀吗?” “那得历练啊!” “一边凉快去,先学会如何将陛下服侍得舒心再说!”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分开后,冯姬去了尚衣监,冯连宽去往西厂。 此时西厂前,张执脸上见了彩,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煜王握鞭轻喘,并不惧怕西厂缇骑们渐渐变色的脸庞。 冯连宽走上前,挡在煜王面前,笑道:“陛下传煜王见驾,今日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各自散去吧。” 张执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皮笑肉不笑道:“既是陛下传召,煜王殿下还是快去见驾吧,咱家改日再给您做陪练。” 煜王没理他,迸发出轻狂的一面,掏出帕子擦拭鞭子上的血迹,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等二人离去后,一名缇骑走到张执面前问道:“总管,这笔账要如何清算?” 张执猜不透天子的意图,也不知天子早有取缔西厂的打算,有恃无恐道:“来日方长,待煜王去游历,咱家再与他好好算账!” 路上暗杀,比在皇城容易得多。 煜王来到御书房时,殊丽已经伴在御前,正在挽袖研磨。 少年没有看她,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御案的桌腿,“陛下要罚就罚,与殊丽无关。” 陈述白嗤笑一声,伸手拍拍殊丽的后摆,“如此维护你,莫不是给朕的五弟喝了迷魂汤?” 殊丽头皮一麻,哪会想到他举止这般轻浮,研磨的手指紧了又紧,生怕被人瞧见。 可御书房的人哪敢抬头去瞄天子,更遑论偷瞄天子在做什么,若不懂得规矩,也难以入御书房侍君。 少年偏头看向一边,青稚的脸庞还带着倔强,“先帝纵容西厂势力蔓延,导致西厂气焰嚣张,作恶多端,臣弟看不惯他们欺负弱小、残害忠良!陛下若是有心包庇,那就像砍了皇姐一样,也砍了臣弟的头吧。” “你放肆!” 陈述白突然掷出手中湖笔,带着墨砸在了少年脸上。 少年抹把脸,脸上墨迹更甚,成了大黑猫,可依旧犟着脸,不愿服软。 这一刻,陈述白对他的忌惮如潮落,心弦松了不少,一个执拗的少年,藏不住心里话,对皇位能有多大威胁? 这个弟弟像自己,也不像,至少他不像自己习惯暗藏锋芒。 陈述白往后一靠,“行了,回去洗把脸,面壁思过三日。” 不罚他?煜王有点不确信,印象里,二皇兄是个阴狠记仇的人,不会放任谁犯错……还是说,他其实是赞同自己的做法? 见他愣乎乎的,殊丽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快点谢恩。 少年反应过来,额头抵地,闷闷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倔驴一个,陈述白勾下手指,“来朕身边。” 少年慢吞吞走过去,在错愕中,被自己的皇兄掐住了一只耳朵。 陈述白那只握御笔的手微微用力,看着少年疼得眯起眼睛。 “朕觉得你不该去游历,而是该协助朝廷取缔西厂。” 少年瞪大黑瞳,品味着天子的话,忽而咧嘴一笑,有些傻气,像是阴霾忽然散去,绮粲倾洒万丈。 天子要重用他,而非除掉他! 真的可以相信天子的话吗? “那……”少年忍着雀跃问道,“若臣弟立了功,陛下能将木桃送给我吗?” 少年睁着雪亮的眼,期待着天子的回答。 如此一来,他不但得到了重用,还能兑现对殊丽的承诺。顺水推舟,一箭双雕。 还得寸进尺了,陈述白松开他,不置可否。 这一次,连殊丽都觉得诧异,天子要放木桃出宫了? 跟做梦一样。 煜王离开后,殊丽更为卖力地研墨,希望天子能多批阅奏折,别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然而没等她研出多少墨汁,陈述白一抬手指,冯连宽立马带人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殊丽一个侍女,她也像模像样试图蒙混过关,福福身子准备退离,却不想被那人叫住:“哪儿去?” 殊丽背对他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湖笔,双手呈到御前,“奴婢是想捡笔。” 尚好的毛笔说扔就扔,暴殄天物。 看着那双摊开的白净小手,陈述白没有去拿毛笔,而是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过来,隔着御案倾身道:“朕最厌过河拆桥。” 他视线下移,落在叠满奏折的案面上,示意殊丽自己上来。 殊丽惊讶抬头,是要她躺在这张庄重不可亵渎的御案上? 可不这么做,他定会想出百种折磨人的法子。 想起木桃的伤、晚姐姐的无助,殊丽一咬牙,提裙迈了上去,双膝抵在案沿,没敢去碰那些还未批阅的奏折。 陈述白坐回龙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裙带。 灰绿色的衣衫不适合她,她该穿妖冶的红、冷艳的紫、耀目的黄,那才是适合她的秾丽色彩。 “鞋。” 殊丽晃了晃小腿,蹬掉绣鞋,刚要反手去褪绫袜,被制止了动作。 “穿着。” 不明白他的用意,殊丽褰了单薄小衫,僵着雪白肩头垂下了手。 看出她的紧张,陈殊白侧开身子,从御案一旁的画缸里拿出画轴,拍了拍她两侧肩头,“放松。” 殊丽尽量放松,可起伏的线条怎么也缓和不下来,若非有衬裙遮掩,她怕是要窒息了。 陈述白觉得她仪态好,肩颈线流畅平直,很适合穿着抹胸裙裳翩翩起舞,可惜她舞蹈功底极差,那次的艳舞简直是不忍直视,不过也不怪她,她并不情愿。 指尖划过一排御笔,他拿起朱笔,在她雪白的衬裙上开始作画,一朵朵月季在冰绡上绽放,不受风雨摧残,葳蕤繁茂,浓艳妖娆。 殊丽庆幸他没有在她的皮肤上作画,要不然还会像上次那样擦掉,羞人的不行。 随着朱笔来到前面,她不受控制地泛起鸡皮疙瘩,细粉的指尖攥住了裳摆。 陈述白在一处画了很久,偶一抬眸看向微扬脖颈的女子,眸色骤深,“怎么,不舒服?” 殊丽痒的很,像有电流自尾椎骨一路上涌,酥得她难以自持,“陛下饶了奴婢吧。” 她就差主动献上自己了,这种温吞的撩拨磨人至极。 磁性的笑声溢出喉咙,陈述白放下朱笔,放弃了这幅可能价值千金的画作,双手搭在衬裙的细带上,向外拨开。 殊丽浑身一抖,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推在奏折上。 朝廷大事被垫在身下,殊丽愧不敢动,双臂揽住男人劲瘦的腰,软语相求:“别在这里。” 太荒唐了,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怎么可以在御案上做那档子事,她都替他愧疚。 似乎被取悦到,陈述白凤眸染笑,勾起她的膝弯将人抱在龙椅上。 殊丽仰头,发梢垂在了陈述白的膝头,一双穿着绫袜的玉足不受控制地翘起,露出一截小腿,而天子的大手好巧不巧握住了那里,一路向上,像是在轻抚尚好的玉石。 殊丽凹凸有致,羞于渴望之下,是点点的享受,享受这种温柔,只是,意识迷离间,她误将他当作了另一个男子。 心跟着浮动,像载了一池桂花,与另一个男子坠入了云絮。 桂花和云絮,为她下了一场桂香飘散的雨梦。 那件未完成的月季花藤被丢在椅腿儿下、龙靴上,被轻轻一踢,踢到了远处。 鸦发散开,垂在金灿灿的扶手上,来回摇曳。 大殿内静悄悄的,唯有吟吟唱词不绝于耳。 在兽头大灯的照应下,两只交颈天鹅被照射在宝座的屏风上,与上面的青竹相衬,只不过青竹是直挺巍然,天鹅的脖颈向后弯曲。 陈述白并未听见殊丽的哭声,反而听得一声声呢哝,他发现这女人真的不爱哭,那晚的声泪俱下,一定是万般无奈。 “要躺下吗?” 殊丽坐在他身上,摇了摇头,躺下会很久吧,她不想也受不住。 陈述白笑笑,忽然托着她站了起来。 殊丽吓得抱住了他的脑袋,可转念又松开了,哀哀戚戚求他别这么恣睢。 兴头之上,陈述白哪会依她,带着她在殿中走了一圈。 仅此一圈,殊丽头昏眼花,差点晕厥过去。 不过不得不说,这次下来,陈述白并非一味索取,他会考虑殊丽的感受,会沉着嗓音问她舒不舒服,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理智逐渐丧失,愈发狂躁。 事后,陈述白将她裹在龙袍里,抱着她靠坐在御案下的玉阶上。玉阶上铺着猩红地毯,将两人的肤色衬得极白。 陈述白在男子中算是冷白皮,情到深处时,皮肤微微泛红,竟有几分纯情流露,只是殊丽没有抬眼去看,并未发觉,也可能,她不在乎他的感受,一颗心早就冷寂无声了。 “开会儿窗吧。”殊丽不适应那股味道,有种酒醉后沉淀的酿韵,久久挥散不去,还会激发出未彻底平息的激悸。 陈述白朝窗子扔了一个画轴,砸开了窗扇,他拥着殊丽大口呼吸,心跳如鼓,不太好受,却还是没有松开怀里的人,传御医进来。 隔着龙袍,殊丽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在飙升,也不知他是什么体质,在事后总是发热。 “陛下。” “说。” “奴婢明日能歇歇吗?” 陈述白拨开贴在她面颊上的湿发,“不能,明日去燕寝守夜。” 暴君,狗皇帝,小气鬼。 殊丽腹诽,她都累了半宿,就不能多歇歇吗? “奴婢好累。”她发挥着小女人的攻势,略带撒娇地求道,“奴婢想歇歇。” 就在前不久,她从来不知自己是个会撒娇的人,可依偎在他怀中后,这些小手段如同本能使然,信手拈来。 可以说,撒娇还是有效用的,陈述白“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殊丽摇摇头,心想我想离宫,你能允么,“奴婢能留在您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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