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但说无妨。”叶宜采微微颔首。 “只是她是公主,又会出什么事呢?”姜宝鸾道,“娘娘说了,许是和那顾茂年二人好了,才顾不得旁的事。” 叶宜采听了没有说话,而后看了姜宝鸾一眼,忽然笑了笑,只是笑意很快便被收敛,接着问道:“夫人从来不是蠢笨之人,我只问夫人信吗?” 姜宝鸾沉默下来,先前李皇后念叨时她自己倒还替女儿找了借口,她自不好再多说什么,可叶宜采人都到了跟前,她是最清楚谢娆的,她都觉得不对了,那必定是谢娆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殿下眼下不在,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去和他说。”姜宝鸾道。 叶宜采起身,屈膝对着姜宝鸾一礼,姜宝鸾连忙往旁边避了,她便道:“我替娆儿谢过夫人。” 姜宝鸾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先在这里住下吧,我让厨房做些吃的给你送过去。” “今夜只能叨扰夫人了,不过等天一亮,我就回家去了,我在京城有住处。”叶宜采笑道,“娆儿的事没有下落,我便继续等着。” 这时有仆妇来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请叶宜采过去,叶宜采也不客气,立刻便起身。 她原本已经转身,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对姜宝鸾说:“这些年我和我夫君一直很好,他英年早逝也是命该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变,夫人不必介怀。我只有感谢夫人的,能为我们赐下这门亲事,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至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枉了这辈子了。” “你……”姜宝鸾眼中满是吃惊。 当初她自觉毁了叶宜采和谢珩的亲事,怕叶宜采从此姻缘受阻,便特意去求了姜昀,为叶宜采指了一门好婚事。 但后来叶宜采的夫君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竟是害得叶宜采守了寡,姜宝鸾得知此事后亦只能暗自感叹不已。 而她也一直以为叶宜采不知道促成这门亲事的人是她。 “其实我早就猜出来定国长公主就是你了,”叶宜采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女,为何忽然被皇帝指婚呢?再加上你的名字,我当时就想我猜得应该有几分准。” 姜宝鸾心下震撼,原来叶宜采这么早就发现了,若是她当时就说出来,或是告诉谢家,她那三年的逍遥日子也就没了。 亲妹妹姜静徽尚且把她的丑事宣扬得满京城都知道,而叶宜采竟肯守口如瓶。 一时姜宝鸾自己还愣怔着,叶宜采已经出了耳房的房门。 姜宝鸾连忙追上去,想了想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手心尽是薄汗。 “谢谢”两个字还未出口,叶宜采已经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我是独身一人来的京城,夫家没有什么人陪着,娘家暂时也还不知道,他们都不在此处,我一个人住着倒也怕生事,夫人若是不嫌麻烦,可否为我寻一二信得过的人?” 姜宝鸾连忙应了,看着叶宜采坐上软轿走了,又在耳房檐下呆立了片刻,看着雨连成线一样地从屋檐落下,方才走了。 * 第二日早上姜宝鸾起身,却听说叶宜采一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一面让人去给谢珩传话,一面又叫了两个婆子先去叶宜采那里帮忙,又另寻合适的人准备给叶宜采送去。 婆子回来后倒是和姜宝鸾说:“瞧着是要长住的,东西全都带齐了,倒还听说出来时竟和夫家闹了一场,她是守着寡的,自然不让她出来。” 姜宝鸾听后了然,想来叶宜采是回不去夫家了的。 晚一些的时候谢珩也回来了,姜宝鸾把事情又仔细说了一遍,问他:“要不要先和宫里说?” “不妥,”谢珩摇头,“娆儿先前的事闹得陛下已经不喜,这回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有什么也只是猜测罢了,娘娘那里更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徒添担忧。” 这也有道理,姜宝鸾又细想了一回,压低了声音道:“还是赶紧先去查查清楚,不过倒不能张扬,不要给其他人知道。只往坏处想,若是真的有什么咱们想不到的事,谢娆眼下或许还性命无碍,但一旦顾茂年察觉了,就难保他一不做二不休。” 谢珩揉了揉额角,点头便叫了曹宽进来吩咐。 见他这边事忙,姜宝鸾也起身进了内室看谢谨成描字。 刚往香炉中添了香饼,就见谢珩也跟着进来了。 姜宝鸾看见谢谨成的背挺了挺。 谢珩走到谢谨成身边看了一会儿,提笔给他纠正了几个笔画,看着谢谨成重新写了一遍,这才去窗边坐了。 “早知如此,便该多留娆儿几天。”他叹了口气。 姜宝鸾也在他旁边坐下,先是没说话,然后才道:“留的日子再多也总要回去的,顾茂年有那坏心,怎么都挡不住。” 谢珩记起那日中秋宫宴结束回来的路上,姜宝鸾是提过一句的,可是他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顾茂年那时在府上,其实也是有颇多古怪之处,”姜宝鸾道,“他故意把从小陪伴他的妾侍带过来鞭打,让谢娆出气,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做出样子给谢娆看的,只不过我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闻言,谢珩也没有说什么,若谢娆行事不是这么任性又苛刻,或者是她对姜宝鸾不那么带有敌意,也不至于身边没个人提醒她。 但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不仅李皇后那里交代不了,他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这边的姜宝鸾也忍不住担心,虽然她和谢娆不合,但也不至于想看她出事,只是想不到顾茂年真的那么绝,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相对着没有再说任何话。 外头雨声渐止,熹微的晴光投过窗纱照进来,鸟扑过树梢,扬长而去。 谢谨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即便旁边的人说的话他听不懂,听个声儿也是好的,没人说话他立刻就嫌无趣了,匆忙忙描完字,就放下笔扑到姜宝鸾怀里。 姜宝鸾抓住他沾染了墨迹的手,不让他来自己身上乱摸,皱了皱眉却对谢珩道:“叶……她为了谢娆和夫家撕破脸了,眼下一个人住在京城,怎么办?” 谢珩面上神色未动,看了乱动的谢谨成一眼之后才说:“等娆儿的事又着落了再说,把她送回去便是。” 姜宝鸾点点头。 谢谨成抬头问:“是谁呀?” “就你话多,”姜宝鸾无奈地戳了一下他额头,“又关你什么事了?” 说话间,谢珩已经指了指桌上的描红,示意让谢谨成再过继续写,自己则转身出了门。 姜宝鸾把谢谨成放下去,自己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 若是叶宜采在他的身边,谢娆一定不会出事吧。 作者有话说: 救救,我掐指一算男女主已经小五年没杏生活了……
第92章 谢珩派去顾家的探子没几天就再度折返, 并且带回了谢娆。 当时谢珩就已经吩咐过他们,无论情况如何,都先把谢娆带回来再说,不必听顾家甚至谢娆自己说任何话。 姜宝鸾再次见到谢娆的时候是一个午后, 天既没有放晴也没有下雨, 只是阴阴的, 谢娆被仆妇们扶进门来, 姜宝鸾吓了一跳。 她整个人都已经饿得浮肿, 面色又蜡黄蜡黄的,极为诡异骇人,分别不过半年都不到,竟是换了一副模样。 姜宝鸾连忙让下人们把她带进去梳洗再休息, 其中有个仆妇朝姜宝鸾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殿下说了,人先放在夫人这里,能问问几句, 问不出来就先算了。” 话虽如此, 姜宝鸾也不敢立刻进去问,原本请叶宜采来才是最稳妥的, 但人才刚回来, 总要先让谢娆喘口气再说, 再者叶宜采是寡妇, 总是让其进出宣王府也不方便,也得谢珩点了头才是。 一直到用了晚膳, 姜宝鸾让人去问了一回谢珩回不回来, 那边却报他入宫去了, 姜宝鸾也咬不准是不是去说谢娆的事, 一时仆妇又过来说是谢娆人已经醒了,让姜宝鸾过去一趟。 姜宝鸾想了想,便让谢谨成去了姜行舟那里一起过夜,自己腾出手去谢娆那里。 她过去的时候谢娆正在用膳,因谢娆饿得脸都浮肿,一路又奔波过来,姜宝鸾也不敢给她吃得太多,只备了几样粥给她,先缓着吃一些垫垫肚子。 见姜宝鸾进来,谢娆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也没说什么,只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等喝下两碗粥,谢娆才放下碗筷,声音嘶哑,问道:“我哥哥呢?” 姜宝鸾知道此刻倒也不能像先前那样冷淡生硬待她,生怕刺激到她什么,便先坐了下来,回答道:“他在宫里,有什么事便和我说,你叶姐姐为了你也来了京城,等再过几日便请她过府看你。” 谢娆还不清楚叶宜采的事,只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就哭了,说:“我想见我娘……” “自然要让你见娘娘的,只是眼下晚了,你先歇上几天,否则娘娘见你这样也心里难受,”姜宝鸾细声劝道,“不用急,宣王府是你哥哥家,也就是你自己的家。” 谢娆抽着肩膀哭了许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姜宝鸾没急着问,一直等到她哭完。 “你身边跟着的那些乳母和婢子仆妇们,还留在顾家?要不要先把她们也接回来?”姜宝鸾没有直接问,而是慢慢旁敲侧击。 谢娆“呜”地一声,哭得更厉害,几回想控制住,却始终停不下来。 姜宝鸾知道有事,便先让人上了热茶放在谢娆面前给她喝。 谢娆捧起茶喝了几口,稍稍缓了缓,丹琴便拿来热巾帕给她擦脸,总算是好些了。 “她们都没了,不然我……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谢娆说道。 姜宝鸾一惊,只觉谢娆又是赌气在说玩笑话,她作为谢道昇嫡女,当初从楚国公府出嫁时那排场是极大的,身边陪嫁过去的人根本不可能少,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她一时便没有说话,旁边的丫鬟仆妇们也都面面相觑。 谢娆许是没听见动静,她自己就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立刻又哭道:“你们也不信我,我不如死了去算了,也免得受这样的折磨,不信我岂不是又要把我送回那狼窝里去?” 说着便起身,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姜宝鸾早就让人把所有利器都收了起来,连烛台都放远了,一见谢娆起身,周围早有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去把她扶住,不让她寻死。 姜宝鸾皱了皱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娆还是这样的性子,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她们是真的没了,我才一回去,顾茂年没过几日就说我身边的奶嬷嬷不好,总是挑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想着这才刚好,总要先依着他几句,便先打发了几个奶嬷嬷回去,都放了卖身契让她们回家了,或是回了范阳去,只留下几个,如今也……都被他打杀了。”谢娆凄凄哭出声,“还有那几个陪嫁丫鬟,他说……他说妖妖娇娇的不像个样子,都不是安分人,还怕出上回新罗婢的事情,都是那些做下人的不好,我想着也不是没有道理,也都打发走了,都给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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