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桑月这个样子,张邯茵心中生出很多疑问来。 赵肆远驾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由燕王表哥代政的东平,为什么会落进赵兖手中?还有,赵桑月是如何沦落到现在这样... 思量再三,张邯茵还是决定相问。 “殿下。自陛下驾崩之后,东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凭赵兖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被褫夺了王爵的皇子,连个像样的母族依靠都没有。他是如何,在王位之争中获胜的?我心中实在是有着太多不解,还请殿下解答。” 可赵桑月没答。 用脚拨开狼藉,走向妆台。落座后,她抬手拿起了桌上的篦子。赵桑月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时刻保持自己的仪容和体统。 张邯茵在身后瞧见,顺势接过她手中篦子,说道:“我帮你吧。” 赵桑月没有拒绝。她面无表情地望向铜镜,一言不发。轻轻抚上她的发,看着篦子一寸寸后移。张邯茵忍不住宽慰她。 “殿下。你的境遇,我感同身受。那些事你不肯说,我便不再问。只是,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或许现在,在你看来,你的人生已然跌入绝境。前途也渺茫。可为何不能绝处逢生?一切在未成定局之前,我们就还有机会。” “你永远都是东平最尊贵的公主。相信我,你依旧能活的灿烂。” “我会帮你,徐获也会帮你。但眼下,你要忍耐,我们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摆脱这一切。” 话音刚落。 与此同时的昆山筑里。正抱着闺女坐在廊下的徐获,凭白打了个喷嚏。 他还不知张邯茵这会儿,已经替他卖了个人情出去。 自高位跌落后的赵桑月,受尽了冷眼。看遍了炎凉。如今忽然听到这样的话,她也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去回应。 只瞧,她在用素白手指,狠狠拭去眼角悲愤的泪后。 开口说道:“你下葬那天,赵兖被削了爵位贬去汝南。从那开始,一直到父皇病重,兄亲王弟们,开始为了夺权敌对混战。他都没有出现过。” “大家甚至都快忘记了,父皇十六子中,还有他这一号人。” “没想到,残局将定。眼瞧着六弟在曲家的扶持下,将要登位。赵兖竟带兵从汝南一路杀到了邺城。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在汝南,攀上了百平侯。娶了李家的女儿。” “无耻小人。他蛰伏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到六弟和曲家,已经为了夺权耗尽气力时,好去坐收渔利!” “待他顺利登基后,便开始扫除得势的亲王,分贬了对他没有威胁的王嗣,最后还预备着和亲远嫁,所有的公主。我是他从前最看不惯的公主,所以这第一个送走和亲的便是我。” 回忆起发生在东平的变故,赵桑月便怒不可竭。她抬起手,就又摔碎了桌上赵兖赏赐的陪嫁。 张邯茵立在她身侧,手紧握着篦子,忍不住骂了句:“混蛋。” 一如那时弃城而去,赵兖的自私卑鄙,依旧令人发指。在他曾做四皇子的那些日子里,他的隐忍,他装出来的寡淡。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张邯茵。 “姑母和表哥他...” 张邯茵忽然想起了他们,却不敢将话问出口,她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可赵桑月却已经明了,她转身眸中多了几分怜悯。 张邯茵凝望去,好似已经读出了答案。 “他们都不在了...” “予哥哥,他...不是死于赵兖刀下。他死在了那场夺权之战中,予哥哥生性纯良公正,可他太心软了。是他的心软害了他。他对别人仁慈,别人却不会对他留情。” “但,襄贵嫔...却是赵兖亲自下令,特意安排在了父皇的殉葬名单之中。” 篦子落地,声音清脆。 目光随之移动,当再回到张邯茵身上时,赵桑月只见她愣在原地。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也没有表现出悲伤。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赵桑月见状轻声问了句:“唯唯,你还好吗?” “我没事。”张邯茵摇摇了头,她此刻平静地不像话。但那攥紧的拳头,却还是能看得出她的愤怒。 俯身拾起篦子,搁上妆台。 张邯茵沉声朝赵桑月说道:“我的话,请殿下自己思量。今日叨扰,先告辞了。” “好。”赵桑月没什么再想说的,眼瞧着张邯茵出了屋门。 ... 廊下,姬红绫将连翠绑在了柱子上。这会儿连翠倒是老实,垂了眸一句话也不敢多讲。 张邯茵走去,吩咐起院中的杂役来,“将她绑在这儿。什么时候公主夫人解了气,什么时候再给她松绑。” 谁不知道张邯茵如今在府中的地位,眼下,没一个人敢招惹。杂役们都识相地点头。 门外,慧嬷嬷正巧回来。 撞上这场面,那眼神是将在场的人都扫视过了一遍。最后看向张邯茵,她惊讶着刚想开口。 赵桑月却推门从屋内出来,有意提醒道:“慧嬷嬷。” 慧嬷嬷抬眼瞧向屋门,立刻领会赵桑月用意,止了语。张邯茵领着姬红绫转身朝赵桑月道别,赵桑月挥了挥手,没再多言。 等人走了。不用等赵桑月开口,慧嬷嬷便替她遣散了院中众人。 直视着院中的那棵梨树,赵桑月说道:“连翠。今日的事,你若敢传半个字给赵兖。我便让你完不成他交代给你的任务。到时候看看,究竟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连翠默然。 她虽不答,但至少这段时间不再敢去招惹赵桑月,更不敢招惹张邯茵。 慧嬷嬷无视连翠,在旁侧问道:“殿下,老奴怎么觉得刚才那位,长得很像您认识的一位故人?” “嗯。确实很像,像到我也无法分辨。”赵桑月含糊其辞。 可侍奉了她十几载的慧嬷嬷却明白,这位故人,便就是那位故人。虽然奇怪张邯茵为什么没死,但看着赵桑月的反应,她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谈。 ... 张邯茵离开东苑,回到昆山筑。 还未推门,便只听宁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将军,妾的提议,请您认真考虑。若无别的事,妾就先告退了。” 紧跟着出门,瞧见站在屋外的张邯茵,宁梧没有惊讶。她只礼貌地问了声好。 张邯茵笑了笑,颔首为其让路。 与宁梧擦肩而过后,张邯茵转身进了昆山筑。 寻去时,只徐获一人站在屋后。扫视周下,没有发现徐柳南的身影。张邯茵开口问道:“闺女呢?” “君眉抱走了。”徐获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他只平静地望向水面。 张邯茵轻轻回了声:“哦。” 走去屋后,站在他身侧,张邯茵对宁梧的来访,感到好奇,便问:“她来做什么?” “宁梧不想交权。”徐获说的云淡风轻,可心里却百般思量。 自宁梧接管府中诸事以来,张邯茵便察觉她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偏安一隅。 人群的中央,受到追捧重视的感觉,似乎让宁梧渐渐有些失去了方向。张邯茵觉得这么继续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关于徐获的利弊权衡,哪怕自己和他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也不能轻易干涉对方的决定。 所以,当张邯茵开口问时,也只是无意的相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好。但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就暂且由她继续接管吧。”看起来,徐获还没想好。张邯茵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想到张邯茵去倦春芳请安的事,徐获开了口:“一切可还顺利?” 张邯茵没答。很久她却倏然唤了声:“徐获。” “嗯?”徐获闻声转头望向她。他察觉到,张邯茵眼中怒火忽起,霎时将天地燃灼。 只听,她开口道了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了赵兖。”
第80章 变故 相顾无言,徐获看的出张邯茵在硬撑。 牵起她的手,将柔情在她眼底漾开。徐获开口道:“在我面前还要逞强吗?想哭就哭吧。我会在这儿陪你,一直都在。” 故梦分崩,破碎的记忆,瞬间刺痛了她的心。邺城过往的美好,渐渐被鲜血染浊。 张邯茵再也撑不住了。扶着徐获的双臂,一直滑落到了地上。 “徐获,姑母没了,张氏就散了。我在邺城没有家了...” 其实,嘴上再如何说着不在乎,但在张邯茵内心深处,总归还是保留着回家的念想。毕竟,那是她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可赵兖那时说过的话,就像句诅咒。一遍遍折磨着她。 如今,这样残存的念想,也没了。张邯茵忍不住放声大哭,她要为自己哭一场。 跟着下落,徐获对面跪坐。 将张邯茵紧紧拥进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徐获眼神决绝地开口:“阿茵,我答应你。有一日,我定会将赵兖抓到你面前,让你亲自去做个了断。” 徐获总能这样知她所念,痛她所痛。 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张邯茵与之四目相对。她那双哭红的眼眸中,只装着徐获。 昆山筑的门半掩。 方才无庸在外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等到他斗胆入内,却正好撞见,人家两个在廊下,温情相对。 无庸尴尬地转了身。 徐获听见动静望向屋内,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问道:“有事?” 无庸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愣了好半天,他才开口回道:“宫里传了消息给您,郑妃娘娘她...” “她?什么事?”徐获听见郑媛媛便蹙了眉。 无庸今日不知在犹豫什么,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抬眼看了看徐获,他硬着头皮开口:“郑妃娘娘她怀孕了。” 张邯茵闻言,转头诧异地看向无庸,与徐获异口同声道了句:“什么?!” 无庸被这二人默契的反应震住。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徐获就此沉默。张邯茵见状,朝无庸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无庸推门走了。昆山筑内又静如死水。 “徐获,其实...只要咱们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对吗?”徐获没心思作答。张邯茵也不知该再多说些什么,索性便不去多言。 伸出臂弯,揽着徐获,同他靠在一起。他们彼此依偎。 眼下,堆积的恩怨一件接一件的来。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磨练。不过,如今的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也已经能默契地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了。 ... 郑媛媛有孕的消息传开后,吕弗江便立刻升了她的位份。让她做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嫔娘娘。 但郑媛媛想要的,可不止于此。 她,要做明德的皇后。 吕弗江心知肚明,且有此意。只是赵居云这一关。这么多年,也不曾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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