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拍拍泽灵的脸,嬉笑道:“郡主怕么?怕的话,就像容国公求求情啊。” 泽灵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红着眼道:“你拘着我,我不便喊话。” “成,郡主,您请。”许巍撒开手,泽灵走远了几步,双手扶着城墙边缘,声音又涩又哑: “三叔祖,我是中州郡主,太后娘娘的后人!所以,我以郡主的身份,请求容家军……” 许巍站在一旁,拍掌大喜道:“继续,继续说啊。” 容国公进退两难,思量间,泽灵又上前一步。 “请求你们,别让我成为中州的罪人!” 与此同时,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踏上了城墙一砖。在许巍反应过来,要上前去拽那一抹水蓝色身影时,她已后仰着倒下。 容国公及二子落了马,想去接住泽灵,可她已落在神武门前的青石砖上,发出沉闷地一响。 鲜血顺着石砖缝隙涌出,将宫门前染成了一副恢弘的画。 “锦愿……锦愿!” 许巍根本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也会将家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但他很清楚,逼死郡主,手上再也没有底牌能威胁容国公,便下令道:“放箭,快放箭!” 容国公抱起泽灵的尸身,避到宫门之下。其子伸手替郡主阖上眼,转身怒斥:“攻城!” * 启元宫内,安阳听着泽灵亡故的消息,手中酒樽沉沉地落下,喃喃道:“我没有想要她死……我只是想让容国公有些忌惮,她、她为什么会寻死呢?” 婢女低着头,跪在身前替她捶腿,她忽地抓着婢女的胳膊,啜泣着问:“说话啊,她为什么会寻死?” 因为郡主她伟岸无私,她不愿看大周先祖打下的疆土被藩国站去一寸。而这些,是安阳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婢女仍是垂首不语,由着安阳发疯似的在她身上掐出印子,直到掐得累了,才说了句“滚出去”。 “是……” 婢女退出门时,恰逢禁军从凤仪宫归来。安阳恹恹问了句:“如何了,没有惊扰母后吧?” 禁军回禀道:“是,太、弑君罪人已伏诛,皇后娘娘服的安神药效用极好,仍在睡中。” “嗯,下去。” 当今双方势均力敌,但西召南楚已是背水一战,而各路救驾勤王者,总有意志不坚定的。再熬上些时日,便会有人退出。 届时,以多欺少,便可顺利吞下。 若不是从前天价偷售矿产到南楚,还真换不来这么多银钱,慢慢安插心腹,渗透朝野各处。 * 鏖战七日,安阳等来了一个于大局无关紧要,却令她万分欣喜的好消息。 裴玄卿于乱战,身中数箭,被楚千荀擒获,献到启元宫。 那一日,安阳高傲地坐在贵妃榻上,殿中围满了禁军,几十名神机营射手蓄满弓。这样的情形下,无论身法有多么好,也会被射成刺猬。 见裴玄卿身上只有一条铁链,安阳轻嗤:“楚世子,你不会是在同我玩笑吧?裴大人是何能耐,你不清楚么?” 楚千荀抿唇,恭恭敬敬地问:“那依公主的意思,该如何?” “穿琵琶骨,再铐了手脚,才算插翅难飞呢。” 此言一出,楚千荀身上亦是抖了抖,余光瞥见裴玄卿不为所动,犹疑道:“听闻公主心悦于他,若穿了琵琶骨,恐怕会折损寿数。” 安阳慵懒地靠在榻上,省局在握,笑容也千娇百媚,缓缓道:“本宫的确曾真心爱慕他,奈何他不识好歹。如今,便算不上爱慕,只当养个玩物,死就死了。” 楚千荀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发带上有了细汗。 “南楚的曼陀散比中州麻沸散止疼效力更好,可否容臣下带他回南楚驻地?” “裴大人泥塑金雕,也会怕疼?”安阳眯起眼,怨怼地握紧了拳:“不许任何人替他上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同身受,本宫当初有多心痛!楚千荀,动手。” 禁军取来铁链,扔在地上。裴玄卿目光扫过铁链前的尖锥,淡淡一笑。 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他不知在地牢用过多少次。如今,也轮到自己身上了,算是山水轮回转。 “楚千荀,你还不动手?” 安阳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十几枚弓箭不动声色地对准了他。身后是禁军重重,南楚军队在驻地候着。他无可选择,只能握起了那根底部有手臂粗、令人胆寒的尖锥。 “裴大人,对不住了。” 锥尖瞬间洞穿他厚实的胸膛,裴玄卿浑身猛地一抖,无须人压着,身子软软地半跪在地,面颊浸出了细密的汗水。 安阳抚掌轻叹:“裴大人好忍耐力,这样也不呼疼么?咦,难不成是楚千荀手下留情?剩下一枚,就由魏将军来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楚千荀手中剩下的链子被夺走,禁军早就不服监察司处处凌驾于自己头上,穿骨时,刻意使柔力,用锥尖缓缓地转动、钻过。 大抵是超出了他能忍耐的极限,裴玄卿忽地发狂仰头大喊,欲转身逃出殿中。禁军有恃无恐地将锥尖握在手上,眼看随着他的奔跑,那铁链越穿越多,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穿到尽处,裴玄卿只觉得琵琶骨周边的血肉都被撕得四分五裂。销骨之痛,远胜过从前任何一次刀割剑刺。 他像一只被人融了骨头的软体虫,倒在地上抽冷气,浑身哪处都使不上力气,也没法爬起来。 安阳头一回亲眼见识到穿琵琶骨的厉害,从榻上起身,笑盈盈地走到裴玄卿身前,光脚踩在他背上。拽着铁链,狠狠往后一拉。 脚下,从前那刀枪不入的阎王也哀嚎起来。她不断地松、拉,乐此不疲。折磨得裴玄卿昏了过去,又着人拿冷水浇醒。如此反复,待到她自己腻了,才命人将他锁在侧殿里。 * 幽月溶溶,楚千荀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房门。回忆起白日里,链条在血肉之躯里不断抽动发出的声音,他一侧身,忍不住干呕起来。 背后有一双手轻拍着他的背,江婳递上一杯水,担忧地问:“事情可还顺利?安阳她信了么?” 楚千荀没敢去接下这杯水,只是死死地盯着它,眼白因呕吐而布满红血丝。江婳察觉到不对劲,拽过他的衣领问:“她识破了你们的计划?出事了,她杀了裴玄卿是不是!” “没有,真的没有。”楚千荀由她拽着,内疚地说:“谁都没想到,那个疯女人,会命人穿了他的琵琶骨才肯相信!” “穿琵琶骨……” 江婳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失了神般,反复念着这句话。 她曾听闻,对待监察司里不能杀、又武功高强的囚犯,会穿了对方琵琶骨,钉在墙上。任你是什么绝世高手,浑身功夫也使不出一丁点,形同废人。 即便日后取了,也无法再恢复如初。 百人的比武场,最终只有一人能胜出,生死自负。他从这样的地狱里爬出来,最后就落个废人的下场吗? 江婳忽地红了眼,指着楚千荀质问:“你究竟是否真心与他合作,为何眼睁睁看着他被穿骨啊!” “南楚和西召要反,只因赋税远高于中州,导致百姓疾苦。既然你们要扶持桓王继位,有他手书的降低赋税为证,我们又何必要与安阳为谋?” 中州谁是君主,他不在乎。作为世子,只想让子民日子过得轻松些。 当时情形,他若帮着裴玄卿反抗,便是一同被乱箭射死…… 江婳哭了许久,捂着脸啜泣道:“那怎么办?他已不能动弹,如何再趁机刺杀安阳呢?” 原本,他们计划让裴玄卿假意臣服。只要安阳死了,她的心腹便会群龙无首。可现下,裴玄卿没法再行动,而楚千荀亦不能近她身。 倏地,江婳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定定看着他道: “以世子盟军的地位,让我混入启元宫宫女里,应当不难吧?”
第68章 终迎破晓 连日的折磨让侧殿内充盈着铁锈味,挥之不去。婢女想熏香好让血味儿淡些,却被安阳拒绝。 她用皮鞭抬起裴玄卿的下颌,看着这张了无生气、如同死人的脸,倒很是满意。 禁军曾问她打算如何处置此人,她说不出。她只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笨到一而再、再而三相信男人会为自己回心转意的蠢货。 裴玄卿待江婳如何,盛京人人都知晓。而她那份曾炽烈的心,也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最能助兴的笑话。 安阳知道,不爱她并不是一条罪。可她想起那几百上千个为之辗转失眠的长夜,就觉得一定要有人为她的失意承担后果。 显然,这个人不会是她。 安阳拿鞭子从他的额头抚到下颌,恹恹道:“如今才明白,本宫最爱惜的还是自己罢了。今日玩得累了,便放过你。” 魏将军侯在一旁,每日安阳同裴玄卿“玩耍”的时辰,都是不许人打搅的。直到她出了侧殿,才走上前道:“公主,皇后娘娘不肯承认您的皇太女身份,懿旨……拿不到手。” 此事在安阳意料之中,她也未有多惊讶,只是淡淡道:“母后还记恨太子哥哥的事情呢?都是她的儿女,谁继位,皇太后只会有她一人,何苦与我作对?” 顿了顿,她又问:“桓王可捉着了?” “末将无能!”魏将军单膝跪地,埋头道:“包围凤仪宫后,末将便依您吩咐前去皇子所。可嬷嬷说,昭仁殿起火时,桓王闹着要去看父皇,一进了御花园便不知所踪。” “哼,小兔崽子有几分机灵,定是趁机逃了。也无妨,一个无母的庶子,母后岂会属意他?” 即便现在因为太子的事情记恨她,再过些时日,皇后终究会想明白,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利处最大。 只待外头那些勤王的郡侯熬不住退了,便是她登基称帝之时。 想到这,安阳久违地愉悦了片刻,吩咐道:“着人替他梳洗上药,本宫今夜要与裴侍妾共度良宵。” 魏将军脸色煞白了一阵,婢女犹疑道:“公主,裴大人素来倨傲,恐怕不会甘愿为侍妾。不如您将驸马之位……” “蠢奴,本宫何时需要你教我行事了?”安阳捏着她的脸,用力往墙上一撞,朝魏将军命令道:“杀了她。” “是!” 刀出了鞘,温血飞溅到柱子上,像一幅泼墨画似的妖艳。安阳扫视了一番,人人噤声不敢言,便挑眉道:“还不去?” 纵使她喜怒无常,魏将军仍忍不住问:“公主一向心悦于他,为何只是个侍妾?” 安阳笑着摇摇头,并不多言。 驸马之位,她早就给过了,可裴玄卿不稀罕。难不成堂堂公主,还得求着他接受恩赐?既不珍惜,那就做个卑贱的侍妾吧。 * 公主纳贵妾,是天大的喜事。进出的宫女太监由禁军搜过身后,端着大大小小的银托盘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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