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拽住我的手,将我按在了床上。 “可是我错了!琉璃坊的阿沐即使忘记一切,她的心也不会变!你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是我!阿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会爱你啊。为什么你忘了一切,却没有忘记爱他呢?” “承煜你疯了!” 承煜压的我喘不上气,面色憋得通红,连骂他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他的头突然拱到我的脸上,我的鼻梁都要被他的额骨压塌,我呲牙咧嘴地叫唤着,双手奋力地推搡着他的身子。 他闷哼了一声,将“我爱你”三个字反复地喃喃。 我的那点功夫在他眼里犹如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他似乎想要亲我,我有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他灼热的吻落在了我的下巴上,咬出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他的五指揽在我腰上,我一受痒,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我的笑声,他的眼弯一亮,似乎更加振奋了,他扳住我的脸,抬头找准位置便要狠狠地印上去。 就在我躲闪不及的关键时刻,殿外忽然有人在喊他,好像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他转头看了看殿外,极不情愿地从我身上爬起,我如临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阿沐,不要高兴的太早,你逃不掉的。” 承煜理理被我揪乱的衣裳,不咸不淡地说着,不过心情看着比方才要好一些,他瞥了我一眼,穿上靴子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呸”了一声,拢起被他扯开的衣襟骂道:“衣冠禽兽!”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有人给快马加鞭的来给他报信,他左膀右臂之一的大理寺卿贪了大事。 早知如此,我真不该那么轻易地让他走了,就算他将要我亲个遍,我也不能任由他派晁顾追杀朱哲。 紫蝶告诉我,承煜决定在九日后将青南押送入宫,九日后是陛下的六十寿辰,将在宫内举行大典,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到场。 他要借雷雨的手,在那一日将九王彻底扳倒。 我依稀记得,那日他吻我说,喜欢我。 既然喜欢我,那必当看不得我受苦,我哭一哭闹一闹跪一跪,些许他心生怜惜,大发慈悲将青南放了。然而,我低估了太子承煜的无情,我在殿前跪了一天了,雪渗进我的绒绒裙里,仿佛有一根根细密如雨的针在我的膝盖上乱刺。 我看着月亮渐渐淡去,太阳东边冉冉升起,火辣辣的日头直直地晒在我的头顶,在到现在夕阳西下。 承煜甚至连一眼都没看过我,他坐在温暖的屋子里,点香添墨,我跪在寒风雪地里,冰火两重天,受尽苦楚。 中途为他添香的小厮揣着暖炉出来了一遭,殷勤地对我说:“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别跪着了。”说着,就要将暖炉塞进我怀里。 我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暖炉,又想了想大狱中生死未卜的青南,咬咬牙,固执道:“我不要。” 小厮叹了口气,将暖炉放在旁边的雪地上,进去了。 传说,西方佛陀在一颗菩提古树下静坐了七日,顿悟了佛理。 佛讲冥思讲禅修,有时候,青南在白玉亭中一坐便是一整天,我打趣他说:“青南,你也想成佛?”他撩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笑笑:“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咕噜坐起身,偏头瞧了瞧青南的样子,他的白衣裳被风吹起,阳光透射过衣裳洒在他俊美的脸上,他微微睁眼,柔和的望着我。 我一直晓得他长得好看,第一次看还会脸红,尤其是他那双处变不惊的眼眸,永远都残存着淡淡的碧色,仿佛藏着一片大海。 我鼓着脸吹了一个泡泡,学着他的样子端正了姿态,圈着腿笔直的坐着,怨气连天:“你瞧你瞧,你整天就这么坐着,也不同我玩,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这难道不是要成佛的样子吗?” 青南渐渐收敛了笑容,月亮似的眉弯里仿佛荡漾着灿烂的银河,他一皱眉,银河里的星星便碎成齑粉,纷纷扬扬地落在我心里。 我急忙伸手点住了他的眉心,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千万别皱眉。” 他怔然的望着我,终于舒展了眉头,笑出了声音。 不知为何,每当看见他的笑容,我都会安心很多,可能,他在我眼里,便是有求必应的“佛”吧。 现今我跪着跪着,也琢磨出一些小道理来。 承煜说喜欢我,未必是真的喜欢我。 如他所言,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他已然同他的戏法一样,可以转变出一千一万副脸孔。 先前他想要利用我,所以待我体贴温存,想要赢得我的信任,如今他拿到了雷雨,却不甘心仅是拿到雷雨,又想着占有我,是了,是占有无疑。可能我在他眼里,同后山的一百颗山楂树无甚分别,就算我跪一百天,他也不会答应我放过青南。 我蓦然发觉我求他的行为是有多么幼稚可笑。 我一边自嘲一边撑着雪地起身,当我好不容易撑起两条软绵绵的腿准备回长乐宫时,忽然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呆愣之间,两条酸麻的腿不争气地摔在了地上,左膝盖“咔嚓”一声响,我痛呼了一声,在碎骨之痛的刺激下,我眼前渐渐清明…… 我看见承煜正朝我跑来,他慌张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棵枯萎的山楂树。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处于什么境地。我整个身体贴在雪地上,顺着陡坡翻滚了下去,敞开怀抱迎接我的,是曾经拥抱过永蝶的小池塘。 “呼——!” 我坠入了水中…… 塞进我眼睛鼻子耳朵里的不光是彻骨的冷水,还有我遗失在青水之南的那段不为人知的记忆,痛苦的、快乐的、绝望的,一并塞进我的脑海,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鸣叫…… 火光漫天,大红的纱帐被火苗卷成黑色的齑粉,犹如雪花般落在肩头,好多人在叫喊,我害怕地捂住耳朵,“停!停——不要!” 模糊不清的世界天旋地转,我陡然睁大了双眼。 一行泪融进冰水。 我记起来了,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追个愚人节小尾巴
# 第二卷 :负美人 第17章 拾柒·复引 回忆为漩涡似的暗夜抹上一层昏黄的金沙,我颤着手,撇开那沙,任由自己陷入漫无边际的夜。 …… “阿爹!快瞧我的马——!” “阿爹你快看啊,我的小红马漂不漂亮,这是南先生从京城牵来的,你瞧,它还会笑呢!” 阿爹正在围栏外和叔伯们谈话,不愿搭理我,我苦苦央求,企图吸引他的注意,见他不为所动,我叉着腰的神气顿时馁了下来,俯身摸了摸小红马的脑袋,逗它说:“妞,给爷笑一个。” 我哥翻过围栏,扬声说:“阿沐,你怎么给你的马取了一个这么傻的名字啊?” “你才傻呐,可不许瞧不起我们阿妞,我们家阿妞和凡马可不一样,阿妞会笑,对不对呀阿妞?” 小红马哼哼两声,鼻孔冒出两道粗气。 我喜笑颜开,十分得意:“看吧!” 邱栉不屑一顾,他才不相信马儿会笑的奇谈,他顺手把沾了血灰的铠甲扔给我,踩住马蹬,回头一笑:“宝马凡马,我一试便知。” 见他试骑,我慌了神,那可是南先生送我的马,我都还没有骑过。 然而,没想到的是,擅驯闻名的邱少将军这回却在马儿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半响过后,无论邱栉或打或骂,阿妞都不为所动,他干坐在马背上,气得一脸高原红。 我倒在草地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阿兄你瞧,它多聪明。” 邱栉摇摇头:“果然是你的马,好犟的脾气,你骑它的时候当心些,小心它犟起来连主人也要往马下摔。” 他无奈从马上下来,我来了兴趣,装模作样地披上了他的铠甲,翻身骑上马背,马身一震,马头高昂,竟是接纳我的意思,我心头一喜,扬声说:“哥,咱们去跑马吧,比一比美人和阿妞谁更快!” 邱栉迟疑:“仗刚打完,四处不大安全……”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嘛,后天就要赛马了,难道你不想多练练,到时候赢一回给爹长脸,还是说你就甘心输给东宫读死书的太子殿下。” 邱栉语噎,每逢邱家军班师回朝,皇上都会举办一次‘赛马宴’,一直以来邱栉独占鳌头,可在上一届的比赛中他却马失前蹄,被东宫的太子殿下横插一脚,为此我笑话了他整一年。 邱栉沉声道:“阿沐,不可胡言。” “怕什么,这儿是草原,又不是东宫。”我嘻嘻一笑,“你要做胆小鬼就去做吧,下场马赛我来替你赢!驾——驾——!” 南先生原来是我在将军府中的教师,他曾教过我一句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时的安塞尔草原何尝不是青草共长空一色,远处的高山头顶雪白,西北的戈壁撩起阵阵狂沙,雪山沙漠都被这一处绿洲所阻碍了,青青草原,天也泛着青色,沙百灵在天际翱翔,忽高忽然低,忽快忽慢,我驾着小红马,似一团火向草原的深处进发。 我偶尔回头看一眼,邱栉果然没有追上来。 他大抵是向阿爹禀报,说我狂妄任性,应当遣送京城修身养性云云……阿爹听了他的谗言,一定会为之所动,我再一哭二闹上一顿,也就相安无事。 南先生就是受不了我的脾气,索性回了京城,眼不见心为净,但他愿意送我马,我很欢喜。 马蹄生风,再不见沙百灵的鸟影。我骑马不甚安分,时而撒开缰绳,向上伸开两条长长的手臂大声叫喊,我也不知道我是冲着什么叫,回应我啸声的是浩瀚苍穹,是风吹草底见牛羊,是天与地回馈我的另一个我的声音。撒开缰绳开不够,我累了,就趴在马背上歇息,不知为什么,我打心眼不相信阿妞不会把我甩下去。 海蓝色的夜涌上天幕,海拔高的缘故,月亮和人也亲近了不少,四野安寂,空气中只闻的到风吹草低的沙沙声音。 “吁——” 我拍拍小红马的头:“阿妞,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安塞尔草原是我们的边疆,阿爹在此戍守了十八年,外族秋毫未犯,后来皇上把阿爹召回京城,派了顾小将军到此戍守,边疆以蛮族为首的一些乱贼蠢蠢欲动。 哼,小小蛮族竟也敢觊觎我们大晉的城池,贪心不足蛇吞象,我阿爹挥师北上,把这群蛮子打得落花流水,别提多威风了。 我正想驱马折,忽地,马儿发癫般的挺足狂奔。 “阿妞停下!” 我想喝止住它,然而它不管不顾,一味的疯跑,如不是我坐得稳,早就被摔了下去。这么一跑,又不知跑到哪里了,乌云掩月,马身劈开长长的野草,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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