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鹂撑着手,眨了眨眼,饶有趣味地看向门口的青鸾。 待到青鸾再向书桌望去时,才发现梁鹂早就醒了,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青鸾轻轻咽了下口水,轻声道:“小姐。” 梁鹂弯弯眸,缓缓走向窗边。 灼热的光顺着窗台,照在了梁鹂的半边身子上,不过瞬间便映红了她的脸庞。 她像是毫无察觉,望着门边的青鸾,轻轻地勾起了一个温婉的笑。 青鸾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番景色,但是想到外面那个人,还是轻声说道:“小姐,杨三求见。” 几乎是在青鸾说出这句话的第一刻,梁鹂的眸就弯了起来,她温柔地从窗边望出去,看向了院子中的杨三。 青鸾转身,看见在小姐望向杨三的那一刻,杨三的身子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青鸾不由得眨了眨眼。 看来当初,小姐真的把杨三吓到了。 其实小姐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即便是她,也未想到从宫中出来的人会如此单纯。即便那时候小姐只是随意吓了吓,这半年来,杨三每次见到小姐,都是一副畏惧至极的模样。 梁鹂转过头,对着青鸾眨了眨眼。 青鸾心中明白,踏出门槛,对着杨三说道:“小姐唤你进来。” 梁鹂就轻轻倚靠在窗边,任由灼热的光映红她的肌肤。本是一副美人图,杨三却连头都不敢抬,他躬着身子,垂下的手有些颤抖,强作镇定:“小姐——” 梁鹂眸中的笑意更为浓厚:“嗯,今日怎么来了?” 杨三瑟缩身子,微微抬起头那一刻,之前在暗室的一切涌入脑海,他有些浑浑噩噩地看向面前这个笑容温柔的小姐,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醒了。” 闻言,梁鹂好像没有多惊讶,反而是惊讶地问了一句:“啊,杨三,不是半个月前便醒了吗?”她眨着天真的眸,张口说道。 杨三立马跪了下去:“小姐饶命,杨三没有想要欺瞒小姐,只是,只是,只是前些日子公子都只是能清醒一会,杨三不敢确定,今日,今日公子才能够动身子,杨三绝对没有欺瞒小姐的意思。” 梁鹂轻声叹了一声,眼眸缓缓弯起:“这样子吗?”她像是有些失望,轻声对着一旁的青鸾道:“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也是,体内的毒都还没有解开,怎么能够又骗我一次呢。若是再骗我,就没有当初那么简单了。” 说着梁鹂向杨三走去,观摩他颤抖的身子,她的手缓缓碾着手中的帕子,语气温柔极了:“既然不是我们想的这般,那便先起来吧。在我身边这样便算了,待到了殷予怀身边,若是露馅了...”梁鹂轻声一笑,看向杨三颤抖的眸。 “杨三不会露馅的,对吧?” 杨三忙点头,随后迟疑地说道:“杨三这次来,是想告诉小姐。公子,公子好像...失明了。”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好像,不仅仅是失明。现在是夏日,但是公子只要清醒的时候,都会觉得冷。也,也不能说话了。” 梁鹂不太惊讶,静静地听杨三说着。 待到杨三说完,才轻笑着说了一句:“所以,这次来王府,是想让郁岑过去?” 杨三心思被一下点破,他不敢动。 直到梁鹂轻叹了一声:“青鸾,我看着便如此让人害怕吗?不就是想让郁岑过去看看嘛,你去寻郁岑。” 青鸾领命,下去。 房间内只有梁鹂和杨三两人。 杨三瑟缩着身子,不敢看梁鹂。 她坐在窗台之上,轻轻地晃着腿,轻笑着望向杨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杨三忙点头:“小姐,那些事情,杨三一件都不会向外说的。只是公子身体实在不好,杨三怕,如若...” 即便身子瑟缩着,杨三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小姐,公子,公子身体不好,这半年几次濒危,如若小姐...小姐想去见见公子...” 梁鹂轻轻晃动的腿停了下来,她眼眸的光很是温柔:“不哦,我不想见他。” * 这是杨三第很多次见到郁岑。 马车上,郁岑言简意赅:“同我说说这半月的情况。” 杨三立马回话:“最开始,公子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很短,大约是半刻钟。但是自从那次睁开眼睛之后,之后每日都能够清醒一会,而且这些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最开始公子听不见我说话,最近开始,慢慢能够听见了。之前只能轻微抬动手指,今日可以慢慢直起身子了。但是眼睛,好像看不见,一直都看不见。公子不曾开口说话,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郁岑翻找了医箱。 听见杨三说完,郁岑闭上了箱子,缓缓蹙起了眉:“不曾开口说话吗?” 杨三摇头:“不曾。”杨三有些忐忑地看着郁岑,在幽王府中,他最熟的人,应该就是郁岑了。 郁岑医术高明,当初也是郁岑将公子救了下来。 这半年来,每隔十天,郁岑便会来小院之中,为公子诊断。 故而他也算同郁岑相熟:“郁公子,公子...还能好吗?” 郁岑眸中的思虑缓缓散去,转身看着杨三。除了面对梁鹂,面对其他人,郁岑从来都是一副冷脸模样,此时也是冷着脸,冷声吩咐道:“无论殷予怀能不能好,你万不可在他面前露馅。” 杨三点头,垂头说道:“我不会的,郁公子应当最清楚。如若没有郁公子每半月的解药,杨三早就毒发身亡了。”说完,他缓缓抬起头:“只是...只是如若公子身体不好,小姐那边...杨三也不好交代。虽然小姐嘴上是那么说的,但是...” 郁岑没再回话。 一个小侍,置喙小姐,原是大罪。 但这件事,同殷予怀有关。 在小姐那,所有同殷予怀有关的事情,都不能按照常理而言。私心中,郁岑甚至觉得,杨三所言,并没有错。 他曾经私下问过青鸾,为什么小姐会对殷予怀如此态度。 那时青鸾的神情很复杂,随后只是对他轻轻摇头,在他因为问不出答案,转身就要走的时候,青鸾才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姐对殷予怀,我说不清。但是郁岑,如若想永远地留在小姐身边,不要试图去动殷予怀。” 郁岑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中。 * “吱——” 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殷予怀抬起眸,入眼依旧是茫茫的一片黑。 “公子,医堂的大夫来了,为公子诊脉。” 殷予怀眸缓缓垂下,手被杨三托举起来。 郁岑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房间角的炭盆时,望向了殷予怀霜白的脸。 触碰到殷予怀手的那一刻,一股如玉的寒凉从指尖相碰的地方传来,郁岑冷着脸,细细开始把脉。 过了许久,直到郁岑额头有了细小的汗珠,才示意杨三可以了。 ... 殷予怀又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但他已经来不及反应什么了,垂上眸,便昏睡了过去。 周围的炭火细细地燃着,整个屋子如火炉一般,但昏睡过去的殷予怀依旧是一张苍白的脸,脖颈上青色的脉络极为明显。 * 郁岑到了院子之中,杨三递上纸墨笔砚。 郁岑执笔,还未写方子的时候,冷声问了句:“从来不曾开口说话吗?” 杨三点头,确定说:“这几日我一直守在公子身旁,从来没有看公子说过话。不仅是清醒的时候,就连昏睡中,也从未呢喃过一声。” 郁岑蹙眉,犹豫了一下:“按照药效,如今的昏睡、发寒都是正常现象,但是目不能视,唇不能言,便有些奇怪了...” 杨三担忧地看着,随后说道:“可还有办法医治?” 郁岑摇头:“寻得到病根,方可医治。但是现在,寻不到病根,无从下手医治。当初之所以能够将殷予怀救回来,是因为那两颗药和他身体之中的毒是可以相克的。又因为不是在半个月之后,而是在五天之内,所以虽然重创了殷予怀的身体,但是不至于丢了性命...”自言自语说了出来,郁岑才发觉自己在杨三面前说的多了些。 郁岑看着未曾察觉的杨三,吩咐道:“这几日,屋内要烧着炭火,但是要把窗户打开。我会给你开几个方子,你一定按照顺序给殷予怀服用。” 说完,郁岑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郁岑写完之后,杨三将他送到了门口:“多谢郁公子,如若没有郁公子,公子可能就...” 见杨三是这番态度,郁岑也就慢慢忘记适才的失言。 杨三看着郁岑走远,抬起的眸颤抖了一瞬。 那个暗室的一切开始倒映在他脑海之中,他颤抖着手,想到了刚刚郁岑的那一番话。 ...世间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杨三缓缓握紧拳,却不敢做什么。 半年之中,殿下故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殷。 这虽然是公子原先的安排,但是内里的一切其实都已经乱了轨。 当初书青公子因为殿下在汴京的安排,不得不先行离开。书青公子离开之际,殿下已经失去了呼吸。但是在书青公子离开小院的一刻钟后,整个小院就被幽州王的军队给围住了。 梁鹂从轿子上下来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梁小姐是来给公子送行的。 直到他被冲上来的人架住,跪在地上。 郁岑一把打开了还未封上的棺材。 从始至终,梁鹂,就坐在软椅之上,柔着眼,温柔看着一切。 后来他和公子,都暗中被梁小姐带回了幽王府。 被关进暗室的那一刻,他才知道。 一切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 即使已经过了半年,杨三还是不能忘记梁鹂那双在昏暗烛火下温柔到极致的眼。 一想到暗室中的一切,他就浑身瑟缩、颤抖、发冷。 从他们来幽州的第一天起,梁小姐就出现在公子身旁。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故意的。 但是直到刚刚,杨三都未想到,原来梁鹂,安排的,从来不止是相遇那么简单。 但...杨三颤着眸,不敢推开门。 即便知晓公子此时看不见,他也怕公子察觉出异样。 梁鹂未必就不是故意的,郁公子最听梁鹂吩咐了,如若梁鹂没有首肯,刚刚那些话真的能被他听见吗?如若是梁鹂故意的,这会不会又是一场阴谋。 杨三不敢下定论。 但即使郁岑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今日的一切不是梁鹂特意安排的。 他又能如何呢? 杨三不由得有些绝望和窒息。 如今他们在幽州,无数双梁鹂的眼睛盯着他们。 凭借他一人之力,如何都不能平安将公子送出幽州。即便侥幸出了幽州,公子的身体,如若没有郁岑医治,也不知道能否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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