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妹妹这般大度,但当着大公子的面,我却不敢随便领情。”苏苒苒冷冷道,“方才那一箭自是不能作数,咱们有始有终,妹妹,你还差最后一箭。” “既是这样,上官小姐便动手吧。”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一人从南江风身后缓行而出,身子修长,眉目如画,透着竹般的孤清幽雅,也令得众女一时安静了下来。 “林桦。”南江风转头,笑意微微漾起。 “大公子。”林桦浅浅躬身,随即又把目光落回上官瑶身上。 林桦是上官长鹤的学生,才华横溢,少年成名,只是性子冷,甚少与人结交,另眼相待的似乎也只有大公子南江风一个。南怀瑾领南江风入南氏宗祠时,一些人心生嫉妒,曾对南江风百般刁难,南江风一笑了之,倒是林桦一首《风入松》,将那些人讽的体无完肤,传遍大江南北。 两人立于上官瑶身前,一个温煦,一个清冷,皆是人中翘楚,让这些正值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都或多或少的生出了艳羡之心。 此时,又有不少人围了过来,上官瑶不好再辞,下意识地看了看南江风,后者的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柔和笑容,落在她的眼里,便好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午后。 那日,她读书读的有些乏了,忽起兴致便去庭院中拿起了弓箭,恰逢去找上官长鹤的大公子南江风经过,与她说了几句话,又顺手指点了一会儿她的步射。戎装少年站在她的身侧,微微俯身,用手指向前方,令她身周的气息一时间都带上了阳光的金色。那一箭,她正中红心。 从那以后,她似是喜欢上了步射,每日都会练习一番,父亲上官长鹤见了也很高兴——他本就觉得女儿过于喜静,身子不免纤弱,于是特意请了师傅上门教导,这一年她竟是进步飞快。 再次拉满弓弦,凝心,静气,她的目光从箭头缓缓移向远处箭靶上的那个小小红心,有一丝丝微风拂过面颊,就象她能感觉到的那少年将军的目光一般柔和。 “嗖”地一声,箭矢飞出,正中靶心,箭尾轻颤,彩声响起。忍不住朝南江风看去,少年将军的目光也正停留在那红心之上,嘴角边洋溢的浅浅笑容,就那样温暖地直漾进她的心底。 苏苒苒先是一愕,既而现出了羞恼的表情。她咬了咬牙,沉默片刻,一伸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环,狠狠丢到上官瑶脚前。长发散下,她扔掉手中的弯弓,朝南江风草草一福身,低着头拔腿便走,却正与一个走上前来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哎呦”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而恼羞成怒却无处发泄的苏苒苒则劈手便朝那姑娘的脸上掴去。 一只手忽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并不十分用力,旋即便放了开,身形也向后退了一步。她定睛看去,更加怒极,出手的竟是一个护卫打扮的少年。 “混账!敢对本小姐无礼,你活的不耐烦了吗?”苏苒苒的语气变得越发尖利,“来人!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没有人上前,包括苏苒苒自家的家丁。一个女孩从那护卫身畔转了出来,略略惊诧却又笑吟吟地问道,“苏姐姐怎么了?是谁惹的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小姐。”一叠声音同时响起,众人已对着那女孩行下礼去。 苏苒苒觉得自己今天倒霉的很,先是当着大公子和众人的面输给了上官瑶,现在又差点打了靖国公的掌上明珠。“没什么。”抿唇说了一句,便称自己身体不适,向南大小姐告了退,只觉无数怜悯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扎在她身背后,让她恨不能马上消失了才好。 “阿瑶姐姐,没想到你的步射练的这般好了!” “小雪你又取笑我!” “哪有!姐姐文武双全,仅是才女之名可不足够呢,唉,嫉妒死我了,想想就泄气!” “小雪!” “嘻嘻。哥,一会儿会猎便开始了,咱们走吧?” “阿瑶的兄长让我带几句话,我很快过去。” “哦好啊,那咱们先过去吧墨碣。” …… 几句对话恼人地传来,也象几记耳光一样甩在她的脸上。苏苒苒咬着银牙,只觉自家的势力还不够强大,才会遭遇这般的难堪。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瑶:一个温煦,一个清冷……我的两朵桃花…… 苏苒苒:南江雪!我恨你!
第19章 古木布特家主之死(上) 箭场的小小风波让围观者津津乐道了一会儿,人们的注意力便很快转向了即将开始的会猎之上。 女儿家的争奇斗艳固然有趣,但会猎上所展现的儿郎勇武才真正能入得门阀家主们的眼。哪些人值得结交,什么人可作乘龙快婿,哪个家族能拔得头筹,又有谁会赢得国公爷的另眼相看,都是他们暗自权衡和较量的事情。 悠长的号角响起,观赛台前方的大空场上跃然驰入了六匹战马,飞蹄扬鬃,势如奔雷。为首两人,正是靖国公南怀瑾和妻子托娅,长子南江风、长女南江雪,以及三子南江云和四子南江雨紧随身侧,各人皆着黑金相间的猎装,马挂箭筒,手执弯弓,勃勃的英姿令在场众人都高声喝起彩来。 “这便是会猎的开场式了,这一次让燕京城的太守搞的可是格外别开生面呢!”观赛台上,南怀仁对礼部尚书笑道。 礼部尚书点点头,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那六匹飞马上。南怀瑾的勇武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他的妻子和儿女也都有着这般精湛的骑术,南江风自不用说,南江云和南江雨年纪虽小,却也都有模有样,而那个前几日把他噎了个半死的公府大小姐,不过十岁的年纪,挽缰纵马之间,竟绽放出无限的风华。 又是几声短促的号角,大空场外围突然竖起了一只只箭靶,高高低低错落无序,竖起的时间也毫无规律,而那箭靶之上并无红心,却是悬着一枚枚小小的金铃。 南怀瑾一声呼和,六匹战马骤然散开,马上的六人各自抽箭、弯弓,急速的奔跑圈转之间,箭矢带着嗖嗖的风声流星般飞出,那一枚枚金铃雨点般纷纷下落,发出一长串悦耳的鸣奏,和着低沉的马蹄声,如北地的长风中响起的天籁之音,令人心旌摇荡。 彩声持续轰响,当九九八十一枚金铃被尽数射落的同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一双双眼睛洋溢着满满的热忱。 甩镫下马,南怀瑾带着妻子和儿女走回观赛台,皆是英姿笔挺,步伐沉稳,黑衣上的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这赛场之中,便如一面从容而高贵的旗帜。 礼部尚书也含笑迎了上去,口中道,“公爷和夫人这般英姿飒爽,几个儿女也都是人中龙凤,真是羡煞旁人了!” “大人谬赞,不敢当。”南怀瑾笑道。 就在此时,一声轻呼突然响起,但见随着礼部尚书走下观赛台的袁玲脚下似是一绊,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扑跌过去。南怀瑾跨步上前,展臂一揽,托在她的腰间,稳住了她的身体。 “袁姑娘小心。”收回手臂,南怀瑾看了看她,阳光从他背后照来,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一双剑眉之下,眸光有些幽深。 “多谢公爷。”袁玲敛衽而拜,场上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都安静下来。 “袁姑娘可有受伤?”南怀瑾问。 “还好。”袁玲道,“可能稍微扭了一下,谢公爷关心。” 南怀瑾一招手,鹰卫统领冥犀便即走上前来。“派人送袁姑娘回府,找大夫看一下。”南怀瑾道。 “是。”冥犀应道。 “不……不用,公爷。我没事。”袁玲忙道。 “猎场辛苦,姑娘回去休息吧。”南怀瑾只简单说了一句,便一边携着托娅走上观赛台一边对礼部尚书道,“大人请。” “公爷请。”礼部尚书摆出笑脸,却不由向袁玲看了一眼,后者正被几名鹰卫带了开去。一众门阀官员彼此交换着眼神,公府四子皆是面色如常,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者是,对刚刚发生的事全不在意。 雄壮的鼓声响起,会猎开始了。人欢马叫,众多儿郎驰入原野,发出纵意的呼喝直往落北长林方向而去,其间也不乏豪门之女——北地尚武且较南方开放,不少闺阁千金也擅于骑射,与男子共同参加会猎并不稀奇。 空场之上也设置了一些其它项目,如步射、投壶、夺旗等,供未去会猎的其他勋贵们消遣比试。公府四子也没有去参加会猎,而是陪着刚刚出现的子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起饮茶闲聊。 “师叔这几日去哪了?连父亲的寿宴都不肯露面。”南江雪道。 “寿宴上那么多大人物,你师叔我胆子小。不过当日的事情我可也有所耳闻。”子渊笑的懒散,“唉,可惜了那么年轻貌美的姑娘,你们几个家伙那般不留情面,今日公爷还这会儿就把人家送了回去,这往后的日子当真是蹉跎岁月啊!” “师叔要是心疼,那便带回雪归山吧。”南江雪撇撇嘴,“是收作小十六,或是别的什么,国公府都没有异议。” 子渊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瞪起眼睛,“你这死孩子,说起话来越发没遮没拦,没大没小!”说着转向南江云和南江雨,“两位小公子可千万别学你们的姐姐,你们的大哥才是榜样。” “兄长说的是。”南江雨咬着满嘴糕点频频点头。 “你叫先生什么?”南江云一愣。 “兄长啊!”南江雨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既然大哥是榜样,咱们当然要顺着大哥叫才对。”对南江雪呲牙一笑,南三公子得意道,“姐姐说对不对?” “你说呢?”姐姐也一呲牙,姐弟俩看上去就像是两只阴险的狐狸,令南江风和南江云齐齐抚额。 四人坐在一处,一时说起子渊这些年的经历,南江雪在雪归山上的生活,一时又说到南江风的极北军旅,南江云和南江雨在燕京的课业,谈谈笑笑,好不惬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观赛台空场方向隐隐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南江风微微皱眉,向夜砚看了一眼,贴身护卫便即走了开去,而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已不太好看。 “古木布特家的家主出事了,说是惊了马,摔下来的时候头恰好撞在了一块尖石上,人怕是已经……” 几人一听全都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空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南怀瑾和古木布特家主的几位兄弟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那人看上去40岁左右,双眼紧闭,似已停止了呼吸。另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伏在那人的身上大叫着“爹!爹您醒醒啊!”正是南江雪在黑旗近卫旅见过的那个挑战新兵教领的阔尔罕。 “阔尔罕,你爹爹他已经……这……怎会出这种意外……”一人垂泪劝道。 “不可能!爹爹骑术精湛,怎么可能坠马?”阔尔罕双眼赤红,“爹!是谁要害您?您告诉儿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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