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芙宫,南江雪来探望海日时,恰巧皇帝也在。 叙谈一时,看着南江雪逗弄着小皇子,海日因笑道,“这小家伙当真福气,一出生便得陛下怜惜,太后欢喜,姐姐又是这般疼爱,好东西几乎是一日不断地往欣芙宫里送呢。待姐姐身子大好了,再得一位皇子,兄弟俩相伴长大,同心同德,就如我与姐姐这般,那便更加是天大的福气了。” 见皇帝温柔的目光投向南江雪,神色间又带着些许伤怀,而南江雪依旧站在婴儿床边微垂着眼眸,睫毛在听到“再得一位皇子”时微微颤动了一下,海日便即移开了话题,对皇帝道,“哦,对了,昨日臣妾抱着皇儿去寿安宫请安,见太后的身子似是不大舒服,不知可有大碍?” “早年间落下的病根了,一到换季的时候便会如此,朕已经叮嘱了太医,好生看顾。”皇帝道。 “早年的事,臣妾也曾听曲姑姑偶尔说起,还说到小五姑娘调理的法子颇为奏效。”海日说着转向南江雪,“不然姐姐让小五姑娘再去帮太后看看?” 南江雪没有说话,也没抬头,殿内的氛围一时非常尴尬,皇帝看着她的眼眸也随着这种尴尬逐渐暗沉下去,半晌后起身道,“朕还有事,走了。”说罢看了一眼南江雪,几乎是拂袖而去。 直起身,海日收回目光,看向南江雪,后者为小皇子盖好被子,竟似是对皇帝的离去视而不见。 “姐姐……可是不高兴了?”海日有些忐忑。 南江雪抬起眼帘,看着海日的眸子清澈安静。 “妹妹虽然不知道姐姐与陛下之前因何事争吵,但想来许是因为太后,如今事情过去了,可那心结总要打开才好。所以妹妹想着,若是姐姐能与太后摒弃前嫌,陛下定会很高兴的。” 海日说着上前拉住南江雪的手,“妹妹只盼姐姐跟陛下能一辈子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姐姐可是恼了妹妹多事?若姐姐不愿……” “也好。”打断了海日,南江雪淡淡一笑,转而对小五道,“你回头便去寿安宫看看吧。” “是。”小五应了一句。 ※ 一切似是便由此开始。 半月后,太医院院首为太后请脉时,觉察出太后体内竟沉积了某种慢性毒药,再一细查,则发现小五命人每日送至寿安宫的调理药膳中多了一味药材,恰与太医院所开方子中的某些东西相冲。 而专门负责烹制此药膳的宫人则称,是小五叮嘱她加进去的,她想着小五医术好,又是南妃娘娘身边的人,便没以为意,也未曾告知太医院。 这宫人说完这些,许是知道自己铸成大错,当场便自尽了。 好在毒量较弱,清除起来还容易,若是再过上个一年半载,或是突然加量,那后果则将不堪设想。 又惊又怒的皇后一边命太医为太后排毒,一边遣了内宫宿卫去雪明宫缉拿小五,岂料南江雪拦住了一众宿卫,坚决不允他们带走小五,终是惊动了在前朝理事的皇帝。 皇帝匆匆赶至雪明宫,一路上已有寿安宫的内监将事情始末尽数禀了,再见到南江雪和内宫宿卫两相对峙,更是勃然大怒,抽出宿卫的佩剑便抵在了南江雪的颈前。 所有人都吓的惨白了脸,纷纷匍匐在地。 “你……仍是不信朕的话,依然对太后怀恨在心,是不是?”皇帝面色铁青,一双阴晴不定的眸子里透着森森的冷光和熊熊的怒火。 南江雪的身体明显一震,盯着皇帝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嘴角却漾起了一丝嘲弄性的笑容,而那样的笑容越发刺激了皇帝。 “你,可还是我认识的南江雪?你怎能这般阴狠,竟要毒害太后,她是我的母后啊!” 皇帝心如刀绞,目光凄绝,手上不自禁地一颤,剑尖划破了南江雪的皮肤,雪白的脖颈上当即现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痕,然后,一颗嫣红的血珠淌落下来,骇的他一个激灵,手中的长剑同时锒铛落地。 “对。是我做的。此事,与小五无关。”女子清澈的声音静静响起。 她一动未动,肩背笔直,原本朦胧的眼睛已变得一片澄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明瑄:我……竟然伤了她…… 剧组:自己反省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她面前已经不自觉地以朕自称了?
第214章 夜访寿安宫 这件事在整个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 南妃禁足,雪明宫封宫,偌大的宫中仅留下尔燕、知双、佑晴、小五四人,以及薛盛和顾顺两名内监,余者尽皆遣散。 有御前宿卫会同内宫宿卫昼夜把守宫门院墙,一日三餐和日常所需皆由他们送至宫内。 尽管皇帝严令不得议论、宣扬太后中毒一事,否则一律杖毙,似对南妃仍有些许袒护之意,而太后的身子也已日渐好转,但阖宫上下都感觉,这一次,这位宠冠后宫、再怎样都会被皇帝捧在心尖上的南妃娘娘,恐是再也无法翻身了。 寿安宫。 夜色已深,长孙太后仍在剪饰着花草,只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意,好好的一个花骨朵被剪了下去。 “娘娘,您可是倦了?”曲姑姑忙道,“时辰也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太后“嗯”了一声,把剪刀放进曲曼手中的托盘上,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皱眉看着眼前的这盆花,其中一朵开的甚为盛大。 “娘娘可是在想南妃的事儿?”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曲曼轻声道,“奴婢也是没想明白,既然南妃已认下了下毒一事,陛下为何不将她下狱,却只是把她禁足在雪明宫里?” “陛下对她,感情甚深。”太后的目光仍然落在那朵花上,“而且对她认下的下毒之事,怕是心里终是不大肯信吧。” “信与不信,那膳房的宫人已然招供,且如今死无对证。不过奴婢不解的是,南妃为何都不辩驳一二,如此干脆地便认了?” “如你所说,宫人招供,且已死无对证,辩驳也是徒劳。”太后的嘴角边扯出一丝笑容,“而且,她也是在跟皇帝赌气吧。年轻人的性子,终是不够沉稳,特别是牵扯感情二字。” “虽然赵弋已死,陛下相信太后,连他的面都没见,但南妃却终是在怀疑当年之事,若不将她也处置了,奴婢实恐夜长梦多,不如趁此机会……”曲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把剪刀,“咔嚓”一声,那朵开的甚为盛大的花被应声剪落。 太后沉吟片刻,用手轻触着那根断枝,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时候。皇帝还没想明白,若是她此刻死了,只会让皇帝怀疑到我们身上。我这瑄儿,心思是越发深沉了。若哀家不想断了这母子之情,此事便不宜由哀家出手。” “可是,陛下又怎会舍得对她动手……”曲曼皱眉道。 “赵弋的事,再加上哀家中毒一事,以南江雪的性子,是断不肯就此善罢的。我们静观其变,而她,任性冲动,只会做多错多。” “太后是这么想的?”突然之间,殿门一开,一个白衣女子径自出现在大殿门口。 “南……南妃!”曲曼惊叫一声,迈步便挡在了太后身前。 来人正是南江雪。 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她缓步走了进来,手臂一挥,殿门便即关闭。 “你……你怎么出来的?你想干什么?你好大胆子!”曲曼的喉咙开始发紧,但仍旧努力地叫嚷起来,“来人!快来人!” “别喊了,我既要来,怎会容旁人打扰。”只听南江雪淡淡说道。 “你想怎样?”曲曼依然挡在太后身前,由于过于惊恐,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长孙太后轻轻推开曲曼,虽然脸色苍白,但仍然保持着那份太后应有的威仪和雍容。 “你想杀哀家?”太后看着南江雪,口气中甚至带出了一抹讥诮。 “那毒,是你自己下的吧?”没有回答太后,南江雪只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太后坐了下来,让曲曼给自己倒了杯茶,浅酌了一口后,抬眼看了看南江雪,“是你下的。你自己承认的,不是吗?” “你做的那般周全,且死无对证,我承不承认,有区别吗?”南江雪也坐了下来。 “还是有区别的。”太后微微一笑,“你就那么笃信皇帝不会下旨杀你?” “你很希望他杀了我,对不对?”南江雪道。 “你若安分守己,留在瑄儿身边,哀家倒也不太反对。只是,哀家不能让皇帝的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朝堂得以稳固,后宫需当平衡,情爱,那是帝王的软肋。皇帝此刻杀不杀你已并不重要,因为你跟他之间,哀家已经种下了这根刺。” “那么,什么是安分守己?” “也好,你既然来了,哀家便教教你。皇帝的妃嫔,可以争风吃醋,可以拜高踩低,但不能后宫专宠,不能势力过大。而且,不该说的要烂在肚子里,不该问的当闭好嘴巴,不该想的,应早早断了念头,不该知道的,就得装聋作哑。你,可听懂了?” “当年,陛下得知沈明铮和我三叔勾结,欲对我靖国公府不利,特特遣人前往北地传讯,而你,让赵弋截下了三路信使,任他们奸计得逞,北地大乱,事后又追杀自己派出的死士,以掩藏你龌龊的行径,这,可便是你说的不该问,不该说,不该想,也不该知道的?” 南江雪看着长孙太后,目光无比寒凉。 “对。”长孙太后点点头,“但是你知道了,还说给了皇帝。你是让皇帝因此治罪他的母亲吗?南江雪,你何其可笑!当年之事,哀家做的不过是息事宁人,手上可是干干净净。” “再者,信使已死,单凭一个赵弋和他手上的书函,你何以为证指控当今太后?”她优雅地端起茶盅,“再做番假设,即便信使还活着,而且幸运地落在了你的手里,你认为,皇帝会愿意翻出当年的那场旧案,处置他的亲生母亲,还你南家公道吗?” “皇家颜面,君王孝道,北地安稳,这才是他会考虑、会在意的东西!你把这些摊在他面前,那便是把他架在火上,他不杀你,已经是念着与你的情分了!只是你一次次任性而为,那情分,怕只会是越来越浅,终将被你自己给断送了。” 南江雪仰起头,逼清微微潮湿的眼睛,半晌后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父亲死?”她看向太后,“我三叔和那沈明铮狼狈为奸,一个要夺北地之权,一个要上天元大位,而我,靖国公府之女,与皇帝本有情谊,太后你既如此洞明,为何要助他们成事?” “哀家并非是在助他们成事。”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只道你聪慧又有远见,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父亲的死,非先帝不乐见,若瑄儿阻了这件事,一来沈明铮会疯狂报复,二来若先帝知晓,也会怪瑄儿不顾大局,甚至怀疑瑄儿别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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