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南江雨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边拍掌一边大声喝彩。 瞪了古灵精怪的弟弟一眼,南江云又转向南江风,像是学生期待着老师的夸奖。 “出手精准,步伐沉稳,云儿的这套剑法练得已很是成熟。”南江风赞许道,南江云的脸上则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休息一会儿。”南江风招手道。 南江云走进亭子,南江风替他倒了盏茶,南江雨也跑到两位兄长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左顾右盼一番,问道,“姐姐呢?” “你姐姐去找上官小姐了。”南江风道,“她明天下午要去春围文场,说不定画张画写写字,跟阿瑶商量点事。” 南江雨“哦”了一声,“我还想问问姐姐怎么教训的那群家伙呢!到处都传遍了,说姐姐笑眯眯的,就把那一群人都给打了。”说着又凑过去悄声道,“听说山海哥哥的胳膊还脱了臼,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别胡说!”南江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南江雨吐了吐舌头,自己给自己倒了盏茶,然后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姐姐不在,墨碣自然也不在这儿了,没人讲给我听。”他不无遗憾地说着,突然又叫嚷起来。 “什么?写字画画?!天啊!姐姐真是异想天开!她会画画吗?她会画画吗?还有,她的字就算还不错,那也只是‘还不错’而已,我看还不如二哥吧!哎算了,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他小大人一样地挥了挥手,又鬼兮兮地凑过去,“两位哥哥,你们当时都在鹰台吧?听说爹爹发火了,快跟我说说!” 南江风笑而不答,南江云也自顾自地喝茶,南江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没人理他,便开始挠桌子。 “哎呀好了,爹爹让三叔去处置了。”南江云听他挠的刺耳,无奈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爹爹,或者问三叔。”南江雨听罢顿时灭了火。 正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端着一只托盘走进亭子,正是南江云的贴身护卫玄玉。她一边将一碗汤药放在南江云面前一边道,“二公子,该喝药了。” 南江云的眸光暗淡下来。他没说话,仰头把药一口气喝了进去,然后随手地丢开药碗。药碗在托盘上跳了一跳,发出当啷的声响。玄玉咬了咬嘴唇上前收拾,南江雨则冲她安慰性地咔吧了咔吧眼睛。 亭间一时有些沉默。 “云儿……”见南江云失了方才的神采,垂头不语,南江风有些心疼。 “大哥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终不能象哥哥姐姐那般驰骋疆场,守土杀敌。但我仍然会努力的。”南江云抬起头,平和的口吻,带着几分倔强,几分苦涩。 “二哥你别这么说。你方才的那套剑法,不是连大哥都夸赞吗?”南江雨晃晃哥哥的胳膊。 “但二哥依然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南江云对幼弟笑了笑,转而又对南江风道,“大哥不日便又要回北线了吗?” 南江风点了点头。 “大哥定要保重。”南江云含笑道,眉宇轻展,却令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云儿,大哥有些话想对你讲,你可愿听?”南江风的声音很温暖,象春风拂过青青的草原。 “大哥请说。” “一军统帅,勇武固然好,但头脑更为重要。知己知彼,料敌于前,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考量的是统帅的胆气、意志和智慧。战不能胜,则勿轻启战端,只有勇武,没有这些,战则不能胜。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知你正读兵书,这些道理你自然明白,对不对?”南江风道,“同样,一方治理,靠的不只是军事,要法度适宜,邦交有据,政令通达,农商繁盛,才能使天下安泰,百姓富足。” “天下之大,要多方合力共治,大伯父领兵前线是守土,上官上师操持政务是守土,三叔与朝廷往来斡旋,那也是守土。”南江风微微笑着,一双深眸宛如星辰大海,“父亲这些年已很少带兵出征,而是洞察时弊,悉心改革,让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才有了北地今天的局面。云儿聪慧勤勉,要把眼界放的更大一些,更长一些。” “北地近些年,的确是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长此下去,北地立身之本便会丧失。”南江云思忖道,“父亲今日便是在处理这方面的积弊和隐患吧?当众处置山海,定能让上下引以为戒,日后推行新令,也可更为顺畅。” “云儿有这般见识,父亲必然高兴。”南江风颔首道,一旁的南江雨也听的很是认真。 “谢谢大哥。”抬起头,南江云的眼中恢复了光彩,“云儿会把眼界放得更大一些,更长一些,调养身体,多加历练,日后好好辅佐父亲、大哥和姐姐,保我北地安泰,百姓富足。” “我也是。”南江雨趴到桌子上,两只小手一只握住了南江风,一只握住了南江云,形状奇怪,神情却很郑重。 “云儿可以做的更多的。”南江风对南江云道,看到南江雨向他一个劲儿地眨眼睛,像是说“还有我呢还有我呢”,便即又笑道,“小雨嘛,若是不那么调皮,大家就感激不尽了。” “是吗?这么简单啊!”南江雨一呲牙,然后又很认真地看着两个哥哥,“大哥二哥,我问你们一个严肃的问题。” 两人见他问的郑重,于是也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你们说,明天在文场,姐姐会垫底吗?”南江雨板着小脸道,随即便嘎嘎地欢笑起来。 ※※※ 此刻的南江雪正走进北地上师上官长鹤在行苑的居所。不待侍从传报,南江雪便向书房里探进了半个脑袋,笑嘻嘻地道,“上官叔叔好!” 上官长鹤年逾四十,面目清癯,一双眼睛总是充满智慧。他着一身靛青衣袍,正在桌案后看一份卷书,见南江雪到来便开口笑道,“大小姐大驾光临了!” 南江雪走进书房,向上官长鹤躬身一礼,“上官叔叔又要忙啦。” “鬼丫头!”上官长鹤笑道,“每次回来都让我不得安生。” “上官叔叔真是口不对心,小雪明明是做了您的马前卒。”南江雪凑上前去,笑道,“唉,我在北地的名声,不知又糟糕了几分。” 一句话逗笑了上官长鹤,“好吧,今日您这一番出手,整饬风气的政令很快便可出台了。大小姐可还有什么建议?” “马前卒的建议?还是算了吧!”南江雪一呲牙,随即站起身来,“我走了。娘嫌弃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让我多跟瑶姐姐学学,叔叔您莫要害我,我去找瑶姐姐绣花去了!”说罢便象蝴蝶一样飘出了门去。上官长鹤含笑摇了摇头,随后把目光又放回到卷书之上。 见南江雪到来,上官瑶很是高兴。春光正好,两人便命人将笔墨纸砚放置在院落之中,铺好坐席,又取来了茶点果品。 “我本想去找你,但听说鹰台发生的事,又怕你事多。”上官瑶穿一身淡绿衣衫,青丝云髻,皓齿明眸,看上去甚是清丽典雅。 “我哪有什么事,后面的事就都是别人的了,比如你爹爹。”南江雪一边在一张薄卷上涂抹着什么一边笑道。 “你呀!”上官瑶瞪了女伴一眼,顾盼之间更添秀美,“不过一些勋贵子弟也是越来越不成话,爹爹此前还正为此事烦恼。只是你那婶娘会不会因此怪责于你?三爷夫人的脾气,是急了点的。” “怪责于我?”南江雪轻笑道,“没关系,我脾气好。” “你脾气好?”上官瑶笑道,“一鞭子下去,听说人家胳膊都脱臼了。” “脱臼而已,又不是折了。”南江雪翻了翻眼睛,然后对着手下那张薄卷,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坐在一旁绣着什么的上官瑶走过去一看,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只见她好好的一幅草原山水,被南江雪在天上画上了一只展翅雄鸡——上官瑶认为,女伴原本应该是想画一只展翅雄鹰上去的。 “你说明天下午我若是挥毫作画,会不会举座惊艳?”南江雪笑道。 “举座惊吓还差不多。”上官瑶笑道。 “算了,我还是写字吧,这个我比较拿手。”南江雪呲牙道,顺手重新铺好一张薄卷,上官瑶则在一旁认真地指点着。 “你的字的确工整秀丽,可却不似你这飞扬恣意的性子呢。”上官瑶笑道,接过南江雪手中的笔,青丝微垂,皓腕轻转,一行字写下来行云流水,墨香四溢。 “啊,不愧是咱们北地的大才女!”南江雪连声赞道,“我若是练成你的五分,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燕晟先生也是一手好字,你哪里还用跟我习练。”上官瑶道。 “师父的字潇洒雄奇,不适合我这个如花少女。”南江雪笑道,“而且师父对我言道,写字嘛,主要是让人看懂,只要别太难看就行了,哈哈哈!多半是觉得我朽木不可雕也。” 上官瑶也笑了起来,坐到一旁不再理她。 “这是什么?”南江雪凑了过去,拿过上官瑶正在做的手工。 “这是护膝。”上官瑶道,“北线苦寒,穿上会暖和一点,我特意想了些法子,也不影响行动。” “真精致啊!”南江雪很喜欢地说,“给上官将军的?” “嗯。就快做好了。” “那这个又是什么?”南江雪拿过另一只包裹,未待上官瑶阻拦便打了开来,“也是护膝啊!这副看上去好像更好一些呢。都是给上官将军的?” 上官瑶脸上一红,嗫嚅道,“你若觉得好,便……便带给江风哥哥吧。” 南江雪翻弄着那副护膝,并未注意到上官瑶的异样,听她这样一说,便即高兴起来,“好啊好啊!只是抢了上官将军的东西。不过你那般手巧,就再给他做一副就是了,这个我先拿走啦!” “好。”上官瑶低着头红着脸,继续缝她的护膝,心猿意马之间,不小心竟然扎到了手指。 “出自北地才女之手,哥哥也算是有福气了。”只听南江雪自顾自地说着,“我来做个标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绣针,穿上绣线,对着手中的东西一顿努力。上官瑶探过头去一看,一个歪七扭八的“风”字赫然出现在那副精美的护膝上,就象俊脸上长出了一道惨不忍睹的疤痕,感觉心都要碎了。 “你看你这……这也……也……”上官瑶着急道。 “哈哈哈!实在是太难看了!”南江雪举着自己的作品大笑起来,样子有如南江雨附体。 “你还说!”上官瑶说着便去抢那护膝。 “这样好,这样大概就不会被北线的那些坏家伙们抢走了!”南江雪抱着护膝跳了起来,“你做的那么好看,有人一定会垂涎三尺的!不过怕只是,大家要知道这东西是你做的,会不会有损你的才女之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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