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儿一脸委屈无辜的说着。 伍天覃却冷笑一声道:“爷何时说的。” 说着,伍天覃端起了一旁的茶碗,漫不经心的啜了两口,眯着眼扫了那元宝儿一眼,道:“敢在府中聚众赌博,还敢在众人跟前嚼主子的舌根子,编排主子的是非曲直,只想罚跪了事?元宝儿,在你眼里,爷是那般宽容大量的人么?嗯?” 只见伍天覃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盖,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方才又是打滚又是撒泼,无非就是对爷对你用私刑感到不服,那好,爷今儿个便秉公处置一回。” 说着,伍天覃扫了那渐渐鼓胀起来的元宝儿的小圆脸一眼,淡淡道:“爷便不对你用私刑了,既外头那些人聚众赌博的,一个个罚了二十个板子,你便与他们同罚罢,置于你编排主子是非,乱嚼舌头绕闹府中宁静便是追加一等,再多罚个二十板子,一共四十个板子,元宝儿,爷这刑法可断得公正?” 伍天覃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宝儿。 话一落,只见那元宝儿鼓着那小圆脸,瞬间气得跟只河豚似的,只死死盯着那伍天覃,良久,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最终,张嘴一吼,只一脸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盯着那伍天覃道:“你……你说话不算数。” 然而话一出口,却是喉咙微噎。 满腔的愤怒不过成了三分气愤,多了七分委屈。 说着,只见那元宝儿憋着小嘴,忽而一屁股往那地毯上一坐,便是抬手捧着那小圆脸,将脸朝着身旁一别,只委屈得直哭啼了起来道:“呜呜,我要赌钱也是被你逼的,我要说你坏话亦是被你逼的,你罚了我一个月的月钱,不去赌钱,我哪儿来的钱,我左不过是想将你罚我的钱赢回来罢了,呜呜,说你坏话,说你坏话又如何,你都罚了我一个月月钱呢,还不兴我抱怨几句,何况,你生得那般威武霸气,便是贬低你几句又何妨,横竖旁人又不会信,左不过我口嗨几句罢了,哪像我,便是无人编排,也人人知我是个身子不全的……” 这一回,却不见那元宝儿扯着嗓子嗷嗷哭喊,却只见他双手捧着脸默默啼哭着,半晌,又将那脸朝着臂弯里一埋,竟呜呜呜的哽咽低吟着,竟头一回当真委屈得伤心难过了起来。 说到最后,不知是说起了伤心事,还是如何,竟一边说着一边哭得直抽搐了起来。
第70章 话说伍天覃见过元宝儿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一面,见过他撒泼耍横,油盐不进的一面,亦见过他精灵古怪,可爱讨喜的一面,却独独不曾见过他委屈难过,哭得似个小孩的一面。 这会儿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曲起双腿,将脸埋在臂膀里,全身缩成了一团,嘤嘤哭着,双肩一下一下轻颤着,哭成了个泪人儿似的。 这才发现,那元宝儿远比自己往日看到的更要清瘦,弱小一些,尤其缩在那里,缩成了一小团一小团,只觉得宛若个孩童似的,更为单薄稚嫩了。 那一声声哭啼声绵绵入耳,只莫名让他心烦意乱。 就跟他在跟个小孩计较,恃强凌弱,欺凌弱小似的。 他犯了错,胆大包天,他还有理呢,还有脸哭? 又远远地扫了那小儿一眼,见他在地上滚得浑身凌乱,因曲起双腿,小腿处的裤腿微微吊了起来,露出脚踝处的那小小一截,只见白皙如玉,白得令人晃眼,又见那细细一截,比他的手腕还要细小,这般细皮嫩肉的,甭说四十板子,便是四板子下去,怕都遭不住。 伍天覃虽恼恨那小儿那行径,一想起方才在西院外头听到那小儿满脸嚣张得意,满嘴喷粪似的编排,便恨得牙痒痒,只这会儿见他这可怜模样,又一时憋闷气短,却也终于散了几分气恼,最终,只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微微咬牙道:“钱钱钱,满嘴钱钱钱的,你个小财奴,爷虽罚了你两回钱,不也赏了你一锭金子么?” 伍天覃一边将扇子噌地一下撑开,一边噌噌噌往脸上扇着,一边微微憋闷无奈的说着。 话一落,便见那缩成一小团的小儿身子一顿,片刻后却又依旧继续呜咽着,伍天覃只提声怒喝了一声:“说话。” 这一高声一起,便见枕在臂弯里的那张小圆脸噌地一下抬了起来,只冲着那上首的伍天覃微微吼叫道:“赏给我的便是我该得的,与那月钱有何干系,你不罚我月钱,我便有一锭金子和一月月钱,你罚了我一月月钱我便只剩下一锭金子呢,你今儿个罚,明儿个罚,那一锭豆大的金子经得住几回罚,早晚被你全都罚了个干净,你既抠门,不想真心实意的赏我便不赏了便是,何苦赏了又要罚,白白令人高兴一场!” 只见那元宝儿扯着嗓子冲那伍天覃嗷嗷叫着。 他吼得理直气壮。 他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气得浑身发颤,一边吼着一边打起了嗝来了。 伍天覃一时被那小儿吼得瞪大了双眼,被他这理直气壮地吼叫吼得胸腔里复又滋滋喷火了。 竟敢吼他? 他反了天呢! 伍天覃长这么大,还从未曾被人吼过,便是他行事出格,多有乖张,太太也不敢如此数落他,不曾想今日竟被个小儿指着鼻子大骂。 伍天覃一时眯着眼,心里头蹿出了一丝邪火来,只咬牙将那小儿恶狠狠的瞪着。 他抠门? 说得好像他为了面子打肿脸冲胖子才赏了他银子,过后便又千方百计地将那赏钱弄回来似的。 呵,他抠门? 他会为了区区一小锭豆大的金子如此煞费苦心? 啊呸,什么叫豆大的金子? 感情他是嫌小,还是讽刺他抠门不成? 伍天覃气得面目变形。 只将双眼朝那小儿身上一瞪,却见那小儿脖子一缩,仿佛一顿吼完后终于意识到不妥了似的,复又将脸朝那臂弯里头一埋,继续:“呜呜呜……” 委屈呜咽了起来。 伍天覃:“……” 伍天覃卡在喉咙里的这团火一时上不去,下不来的。 最终,气得他将案桌上的茗碗一把夺了来,一口灌了半盏,这才砰地一声朝着案桌上一扔,待喷火的情绪压下了几遭,这才恶言恶语道:“罚了你钱,你便要去赌?这是哪门子规矩?” 伍天覃一边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边扫了脚边那小儿暗恨的说着。 顿了顿,又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不知规矩伶俐些,爷向来赏罚分明,你若伺候得好,爷回头自然不会罚你呢。” 伍天覃略有些无奈的说着,说完又觉得被这小儿绕了进去似的,竟也跟着满嘴赏啊罚的,钱钱钱里头打起了转来。 话一落,便见那小儿从臂膀里头探出两只发红的眼睛,悄摸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不再打雷,这才将脸抵在臂弯里,闷声委屈道:“我素来不讨爷喜欢,哪有不挨罚的时候。” 说着,又语气闷闷道:“我不过是想将这个月月钱赢了回来便不玩了,谁曾想到才玩了一把,便输了,很快将爷赏的那锭金子给全输了去,小的岂能甘心,费心费力了好几日总算是要将本给扳回来了,正要就此收手时,哪知道爷来了,害的小的本没扳回来,还险些丢了这条小命。” 元宝儿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一转,将视线落到了伍天覃一旁的案桌上,那上头被他没收的赌资,本该全是他的。 足足十多两呢,眼看着马上便要到手了,没曾想,竟全部落到了他的手里头。 元宝儿又气又恨。 只万分不舍。 一脸肉疼。 伍天覃听了这小儿这话,一时气乐了。 感情反倒还成了他的不是呢? 成了他碍他事呢? 伍天覃气得都要差点儿浑身发抖了,视线一转,却又顺着那元宝儿滴溜溜的视线一并落入了一旁案桌上那些散碎银两上,最终冷笑一声道:“好,赌钱的事儿爷便不与你计较,可你竟敢当着那些粗鄙下人的面四处编排爷,这口气爷可没法咽下,剩余二十个板子可免不了。” 伍天覃冷笑一声说着。 不过说这话时,虽有些暗恨,却不如方才那般威厉决绝了,语气只有几分散漫,好似听出了几分好商量的意味来。 元宝儿一听,便立马见缝插针的瘪嘴道:“小的该死,小的不该满嘴胡诌说爷是绣花枕头豆芽菜的——” 只见元宝儿皱着小脸正欲着急忙慌的解释来着,不想,话才刚起,忽见那伍天覃大手朝着案桌上便是用力一拍,元宝儿猛地抬眼,便见那伍天覃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面目又恐怖起来了,元宝儿不知何意,只立马缩了缩脖子,两侧常胜与得旺二人对视了一眼,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满心满脸都在说着: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 只见那伍天覃铁青着脸怒视着元宝儿。 元宝儿立马瘪着小嘴,眼瞬间滚落出两行清泪道:“爷那般威武,怎会是绣花枕头豆芽菜呢,这事旁人信小的却是不信的。” 元宝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瞧那伍天覃的脸色道:“小的之所以编排爷,一来是被爷罚了月钱心生不满,这二来……二来——” 只见元宝儿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咬牙将心一横,一脸委屈嫉恨道:“二来是那日无意间撞见爷雄姿,只见爷雄姿勃发,有着天底下所有男子倾羡罕见的龙,头巨物,一时惊吓住小的的同时也令小的一时心生扭曲,满目嫉恨。” 说着,只见那元宝儿攥紧了双拳,一脸咬牙恼恨道:“爷那般勇猛威武,可小的……小的却是个身子不全的废物,爷有多威武雄浑,爷那宝物有多嚣张霸道,小的便有多自卑羞耻,府中人人都道小的是个娘娘腔,雪媚娘,府中的姑娘们全都看不起小的,府中的男子都嘲讽小的,往日里小的堪堪可忍,可自打那日撞见了爷的雄姿,也不知怎地小的便再也忍耐不了了,故而那日才忍不住在人前扭曲嫉妒的将爷编排着,原本以为会扬眉吐气一番,可唯有小的自己心里清楚,真正的绣花枕头豆芽菜不是爷,而是小的自己,呜呜……” 只见那元宝儿一口一句难得敞开了心非似的,与那伍天覃互诉着心肠,他一边说着,一边面目恼恨,扭曲,将个小人心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说到情深意切之处,只委屈得将自己团作了一小团,尤其,最后一句话说完,只见他坐在地上,卷缩着将自己抱作一团,然后将脸朝着双腿上一埋,哭得愁肠寸断,泪洒千行。 屋子里头一时寂静无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 只见那常胜与得旺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 看着那嘤嘤哭泣的小儿,莫名觉得他可怜万分。 男子自古要脸面。 不曾想,他竟这般自我揭短。 还揭到了这个份上。 这世间应当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为丢脸,屈辱和难过的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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