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恐怕他们也乐得看这样的笑话,好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车夫上前提醒道:“诵经快开始了。” 荷枝这才回过神来,“我得去衡远寺,你如何安排?” 杨柳吸了吸鼻子,“我只能回去。” 荷枝惊讶道:“你还要回那个地方,岂不是还有被打的风险。甚至今日之事传出,总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可是我除了弹琵琶什么也不会做,家里的母亲和两个弟弟都要养活。”杨柳无奈地感叹,“之前楼主说,我们做这个被打被骂都是有的。” 荷枝骤然陷入了沉默,抬头一看,入目的是红艳艳的灯笼,挂着一排。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与之前的如意楼差不多。 但如意楼里就鲜少有这样的事,也不开这种生意。 这种生意,名头上虽不好听,但又确实为杨柳这样的姑娘开了一个生门。否则她们早早嫁人做妾,努力的生儿子,一辈子就这么了了。 荷枝心中闷闷,哪见她又跪了下来,“这身衣物已经脏了,杨柳无以为报,也赔不起,只是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吩咐,杨柳万死不辞。” 荷枝愣愣地站着。 眼见她要走了,荷枝忽然道:“你的琵琶谈得很好么?来我府上,教我弹琴吧。” 杨柳怔住片刻,“您这话可是当真??” 荷枝点点头,招呼车夫,“先送她去看大夫,再去衡远寺。” 杨柳连忙道:“哪敢耽误姑娘的事,我自己去就好。若真有幸能去姑娘府上做活,就是别的,杨柳也倍感荣幸!” 荷枝当即与她谈好工钱,又让她回去同楼主说明,这才启程前往衡远寺。 车夫方才一直在旁边使眼色,荷枝知道,衡远寺那边多少有些赶不及。 她坐在马车里,神情有些恍惚。 单说杨柳一人她能救下,可是世间其他如杨柳一般的女子,又该如何呢? 至于霍姑娘那边,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即便做错了什么,依然没人敢轻慢了霍姑娘。荷枝当众下了她的脸面,不知日后她会不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到了衡远寺,时辰有些晚了,荷枝才发觉住持等在门口,原来诵经还未开始。 她连忙解释,等她到场坐好,整个法事才真正开始。 等到宅中时,天色已经很晚,婢女前来服侍她入睡,却又递上一封信件。 “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 那边是殿下送来的信。 荷枝赶忙拆开,迅速读完。 殿下已知道今日之事,命人将那位当街打人的车夫论罪处理,又写了些宽慰她的话,落款是慕容仪。 至于霍姑娘,自是没有提及。 荷枝原本也知道,像霍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路早就被人铺好,是非过错都是旁人的。 她没了睡意,命人取来笔墨,意欲写一封回信。 荷枝写了几个字,将太子殿下的信笺往旁边一比对,便立马显出高下来。她还想请人代笔,奈何身边的婢女没有一人会写字。 她揉了几张纸团,还是定神去写。 荷枝极力写得工整,但还是显得无骨无神,幸而清楚明白。 她在信中将事情从头到尾阐述一遍,提到自己请杨柳来宅院中,最后感叹道,这世上多的是逃不开的女子。 这番话,她曾经在如意楼里同人说过,当时楼里曾请了几个小姑娘做掌柜,但不过几个月,总因要给家里带弟弟,亦或是要嫁人等事而离开。 想起这些,荷枝不禁又摇摇头,当即将手头的信笺撕了,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 写完立即让人去送。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写了什么,忽然间心生后悔,连忙找婢女来问:“那信送出去了没有?” 谁料婢女过了一会儿便来回,送信的人刚一拿到就走了,现在都不知走到了哪里。 荷枝只能任由他去,方才下笔太快,她都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一想到信送到殿下手里,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荷枝整完都觉得难安。 没料想第二日一大早便收到了回信,荷枝一面让人给自己梳发髻,一面读信。 字迹潦草生风,强劲有力,荷枝一阅而尽。 上面说,他会处理。 荷枝想了想,也实在不记得到底说了哪件事,信又没有留底,只得作罢。 她心中忐忑,但几日不见太子的身影,只有宫中的嬷嬷每日总是准时来。 杨柳已经住进院中,每日等嬷嬷一走,荷枝便与杨柳在院中弹琴,两人相谈甚欢。 杨柳还想学写字,正好荷枝也想写字,便想请一位先生来教书。此事刚吩咐下去,婢女们便苦着脸出去了。 等了两日,才说先生没找到,但找到一个会写字的夫人。 荷枝自然心中一喜,在宜洛,能写字的女人不多见,但京中定是更加好找。 夫人来的时候戴着帷帽,不时轻咳几声,看起来身子还有异样。 荷枝和杨柳都很担忧,一前一后将人护着走进书房。 夫人不禁笑道:“只是些小疾。” 进了屋中,夫人摘掉帷帽,露出精致的脸颊,薄施粉黛,朱唇玉面。 “我也是白家人。” 她拿起早就备好的笔墨,在上面写出她的名字,“白婉兮。” 字迹圆润清秀,可见风骨。一看见这个名字,荷枝便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算是白家旁支。”白婉兮解释道,视线落在荷枝的身上。 她在长桌上摊开宣纸,示意荷枝与杨柳取笔,唇角勾着温和的笑容。 “今日初见,从你们的名字写起吧,算作认识了。” 白婉兮看着温柔,实则也是个严厉的女先生,拖着两个人一遍一遍写名字,直到她满意为止。 荷枝每日日程排的满满当当,只有晚上闲下来时,才发觉很久没见过太子殿下了。 他送过几封书信过来问近况,荷枝也照例回信。 只是她不明白,不过几条街的路程,想见不就见了,还需要靠写信? 成婚的前几日,宅院里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荷枝每日都要将大婚当日的动作重复好多遍,不许有任何地方出错。这些东西虽然好记,但的确枯燥无味。 终于到了婚期,荷枝听着白婉兮的建议,提前睡足四五个时辰。在繁琐的礼节中能歇则歇,不能歇的时候保持十足的精神。 毕竟这个过程有许多目光盯着。 等荷枝被送进婚房之后,其余人纷纷退下。 屋内烛火跳动,荷枝暗暗地打了个哈欠,心里估摸着殿下应该很晚才会回。 不过记着叮嘱,她还是尽力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处,一寸都不曾挪。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嬷嬷进来了,她连忙规规矩矩地摆正姿态,不敢松懈。 直到一双金线红靴走到身前,荷枝才昂起头,隔着朦胧的红纱,与面前的人相望。 他的身影高大,正俯身往下看。 下一瞬朦胧被揭开,视线所及全染上原有的颜色,他棱角分明的容颜也看得愈发清晰,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荷枝。
第75章 “怎么愣了。” 慕容仪开口打破沉寂,将手中头纱与喜称一并放下,又执起桌上摆放着的酒杯,递给荷枝。 荷枝想当然地绕过他的手臂,正要喝,忽然见他停了下来。 她的动作自然也停下,问道:“怎么了?” “……先碰杯。”慕容仪道。 荷枝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嬷嬷们说了那么多回,也只说了有交杯酒这段,可没说应该如何喝。 她悻悻地与他碰杯,又不住地看他的神色,眼见他将酒饮下,荷枝才饮下一口酒。 酒质醇厚,直抵肺腑。荷枝手中一空,酒杯已被人拿走。 过了一会儿,慕容仪已端着满满的两盏酒再度走到荷枝面前。 荷枝端详着他的神色,等他先动作,然后她再有样学样。 哪想他迟迟不动,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荷枝只好低下脑袋,才见他的手臂勾了过来,荷枝一样效仿,这才完成了第二盏酒。 最后是第三盏,荷枝看着他互换玉杯后又递给自己,同他一齐饮尽。 三盏酒后,慕容仪一语不发地招荷枝到花镜旁,荷枝乖乖地照做,却不住地窥他的神色。 总觉的他似乎有些不悦。 荷枝不禁也心烦意乱起来,一见他沉默着拆卸自己的发髻,荷枝心中更乱了,便伸手想自己来,哪知指尖一痛,她下意识地“呲”了一声。 手指瞬间被攥住,慕容仪仔细检查一遍,发觉上边没有口子才作罢。 荷枝默默地抽回了手,干脆任他来解。 她看着镜面,感觉他在看自己,再看过去时,又见他十分专心致志。 荷枝不由得默叹一声,新婚之夜两个人谁也不想理谁,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径自出着神,看着头上地青丝被木梳抚平,他高高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疏远。 见发丝梳好,她便起身,准备招婢女洗去面上的朱砂。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甚至还为她腾出一条空处。 荷枝心生无奈,低着头从他身旁经过。 忽然间,手臂被人攥住。 下一刻腰间被人一带,荷枝往后倾倒,随即整个人坐在镜台上,后脑扶上一只手。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影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这一回是汹涌和侵略,荷枝唇瓣上的触觉猛烈。后背被他按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五指的轮廓。 像是要报复似的,一寸一寸将她吞入腹中,直至无法喘息时,荷枝呜呜出声。 这般示弱获得了一轮休息,荷枝稍稍后退,几息过后,新一轮攻势再度袭来。 她无法躲避,又觉得推开他实在不妥,索性勾住他的脖颈,免得跌下去,逐渐找到比较舒服的姿态。 这时候吻变得轻盈起来,如同细雨绵绵,引她慢慢卸下紧张。 慕容仪缓缓睁眼,抚了抚那被欺负过的双唇,不由得道:“还敢不专心么?” 荷枝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那饮酒的步骤的确没人告诉她,怎么算她的过错。 她有些赌气道:“太子面前,哪敢不专心。” 这是在拿身份说事,慕容仪咬着牙道:“这么久不见,怎么半点没长进。” 荷枝当即反驳:“这些天没见,是我不想见殿下吗?” 她气呼呼地看着那双眼睛,又忙不迭扯开目光。 慕容仪愣了一瞬,“你不知道我为何不见你?” 荷枝偏不看他。 “……坊间有言,成婚之前不能见面,否则影响婚运。”慕容仪立即解释,忽然变了脸色,“信中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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