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静愈发惶恐,便让冬吟、春染、琥珀三人各自去寻裴馨恬,自己则往西排的厢房走去。 厢房附近人烟稀少,镇国公府内大部分伺候的丫鬟都去了花厅以及湖畔,甚少有人出现在厢房附近。 苏和静推开门一一察看了一番,她方才露出那张焦急万分的容颜,身后便袭来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大力,将她拉到了厢房中央。 苏和静正欲惊呼之时,却见身后之人松开了对自己的桎梏,露出一张素白熟悉的面容来。 “弄疼你了吗?”郑宣蹙起剑眉,担忧地望向苏和静的皓腕,方才回廊下走来了个眼生的小姐,他不得不将苏和静拉进厢房内。 自己的名声如何都不打紧,她在端阳侯府内过的这样艰难,断不得因自己而惹上什么是非。 苏和静方才被郑宣握住的皓腕微微有些发烫,她的心口扑通乱跳的厉害,正欲回答之时,却听得厢房外传来了一阵人声。 “累得很了,不若进这厢房歇息一二吧。”声音娇娇弱弱,不知是席上的哪位贵小姐。 郑宣反应迅速,一个跨步便从后窗翻了出去。 苏和静则理了理自己的长衫,顺势坐在了梨花木桌旁。 厢房被人推开,那贵小姐以及她的丫鬟瞧见了厢房内有人,俱是一阵脸红,告罪了几声后便退了出去。 苏和静含笑点头,客气了几声后,便目送着这位贵小姐离去。 她慌忙关上了厢房门,又走到后窗边瞧了瞧,见没有郑宣的身影后,才落寞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已离开了吗? 也该离开了,他没有留下的理由。 她犹记得自己待嫁闺中的时候,性子断然不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逆来顺受,相反,那时候的自己穿着男装陪郑宣去跑马捕猎,捉蛐蛐捕野兽。 还用拳脚功夫把郑宣揍哭过。 也是那一回,郑宣在半夜时分翻墙来了自己的闺房,用毛笔在自己的脸上画了只大乌龟。 他是个随性执拗的人,骨子里的脾性与自己最为相像。 若不是父亲犯下了那样的大罪,又正好落在了端阳侯的手里。 自己大可和心上人厮守一生。 只是……没有如果。 苏和静不敢再想,便抬手欲将后窗关上,却被外头伸出来的大手给唬了一跳。 郑宣推开了后窗,颇有些狼狈地摘掉了落在头上的叶子,朝着苏和静开怀一笑:“我翻窗的本事,比从前逊色多了。” 这句话,却一下子让苏和静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21章 密会 “小公爷风华不减当年。”苏和静哽咽着说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郑宣重又翻窗回了厢房,瞥见她暗红的眼底后,心口仿佛被人攥了起来,他只问道:“你受什么委屈了?” 苏和静避而不谈,只勉强一笑道:“小公爷可有瞧见我家三妹妹?” 提到裴馨恬,郑宣的神色愈发暗沉,清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声音也晦涩难当:“你口中的三妹妹,可是今日穿了那身百蝶裙的小姐?” 边说着,郑宣不忘紧紧盯着苏和静脸上的神情,他知道她在端阳侯府内举步维艰,这条裙子……这条裙子定是别人开口抢要,不然她怎么舍得拱手送人? 苏和静心内百转千回,面上却恍若未闻:“三妹妹性子顽劣些,若是小公爷瞧见了她,劳烦您使人传信于我。” 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去,孤男寡女在这厢房内共处一室,损的是郑宣的名声。 她已为人妇,不该再阻了郑宣的姻缘前程。 她这般决绝的离去模样却让身后的郑宣心急如焚,他再顾不上什么规矩名声,好容易才得了这半点与她相处的机会,他如何舍得轻易放过? 郑宣向前一步挡住了苏和静的去路,目光炙热恳切,声音坦诚无畏:“她在东厢房里和我妹妹说话,你放心。” 苏和静不敢抬头与他相望,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便只能垂头掐紧了自己的柔荑,道:“是小公爷故意安排的?” 郑宣不置可否,望着苏和静明显清瘦了不少的身形,说出口的音调里都带了几分颤抖之意:“是我故意为之。” 苏和静鼻子一酸,却只得道:“小公爷可明白?我已为人妇……”剩下的半句“此生无缘”她到底是说不出口。 情窦初开时她便和郑宣两情相悦,一个小公爷,一个侯府嫡女,闲时便总借着小厮丫鬟的名号跑到大国寺上香捕猎。 郑宣早已向自己许下了终身。 本以为造化弄人,自己迫不得已嫁去了端阳侯府,他伤心总也是有限的,终有一日他会忘了自己另娶贤妻。 可他却固执执拗到了极点,竟是一日日地拖着不肯娶妻,还总明里暗里地对自己施以援手。 苏和静滑落下两行清泪,扬起头撞进郑宣潋滟着情谊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小公爷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子孙满堂,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这样的话郑宣已不知听人说过第几回了。 犹记得那一日安平侯府与端阳侯府大婚,十里红妆铺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他避无可避,便坐在拥月楼的高阁上眼睁睁地瞧着她被另一个男人牵下花轿。 他不喜饮酒,那一日却醉得几乎昏死过去。 大长公主瞧见自己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竟也陪着自己枯坐了一整夜,最后说道:“静儿是个好孩子,你们这辈子,究竟是缘分差了些。” 母亲的话,他直至今日也想不明白。 他喜欢静儿,静儿也喜欢他,本是两情相悦之人,没有世仇家恨,没有隔阂阻难,为何……为何不能厮守一生?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淡忘这段感情,听大长公主的话,寻个贤惠的妻子共度一生。 可谁都不是苏和静。 这世上只有一个苏和静而已。 郑宣自嘲一笑,俊脸上尽是伤心之意:“连你也会说这样俗气的话。” 话音甫落,苏和静的心口却好似被人用银针细细密密地扎了许多伤口,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她便迎着郑宣的眸子,轻笑一声道:“我早就是个俗气的人了。” 从嫁进端阳侯府的那一日起,她便被人抽皮扒筋了一回,再不是从前那个明媚肆意的女孩儿了。 郑宣自悔失言,落下眼帘道:“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说,成亲前那一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谁都可以让我去娶亲生子,忘却前尘,但静儿你不可以。” 苏和静一怔,随即忆起了自己大婚前的那一夜,郑宣翻墙进了自己的闺阁,却并未像从前一般大剌剌地推开自己的窗户,而是隔着影影绰绰的窗纸,留下一句: “多久我都等你。” 一晃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苏和静只觉得胸闷难忍,盘亘在心口的那股气怎么也提不上来,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说道:“不值得。” 郑宣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皓腕,将袖子里的卖身契放在了她手心里,随后则松开了自己的手,神色坚定道:“值得。” 苏和静不解其意,瞧见那卖身契上的出处来自楚香楼,一时有些猜测,她道:“这莫非是裴景诚在外蓄养的那个外室……的卖身契?” “他近来又迷上了个名为芍药的花魁,对这染香便大不如前,连起初答应好的脱籍一事也未曾兑现,我便使人买下了她的卖身契,你且收着吧。” 苏和静随即缓过神来,便追问道:“染香可有怀上身孕?” 郑宣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并未。” 那便是芍药怀上了子嗣。 苏和静将卖身契还予了郑宣,只说道:“劳烦小公爷将这身契还予那位染香姑娘吧,我要来也是无用。” 她也是可怜人,裴景诚即是喜新厌旧将她丢开手,自己又何必去为难她? 郑宣应下,眸光扫过苏和静沉静的面庞,说道:“那男人我已让人了结他的性命,我并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只是那般不堪的景像,又关系着你的名声,我便只能下此狠手。” 苏和静听后甚久无言,最后叹道:“多谢小公爷。” 说完这话后,两人一时便相对无言,还是郑宣将自己腰间别着的玉佩递给了苏和静,说道:“端阳侯府前头的那条街上有间珍宝阁,我安排了好些个信得过的下属候在那儿,你若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便唤人将这玉佩送去,他们自会来与我报信。” 苏和静正在犹豫之际,郑宣却已将那玉佩放在了苏和静手心,随后便往厢房外走去。 苏和静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心里的玉佩烫得发紧。 * 苏和静收拾好情绪后,便去东厢房寻了裴馨恬。 裴馨恬与郑宣的庶妹郑柔相谈甚欢,连东厢房的门都没关上,苏和静走近廊下,听得裴馨恬爽朗的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而后则是郑柔说话的声音:“我哥哥自然是喜欢过小娘子的,你可想知晓她是谁?” 裴馨恬似一只炸了毛的野猫,立刻追问道:“好妹妹,你快说与我听罢。” 郑柔正在拿乔,苏和静却轻咳了一声,跨过门槛迈步进了东厢房。 她避开了郑柔探究的视线,冲着两人一笑道:“原是在这儿呢,恬姐儿,你怎得也不带着丫鬟来与郑妹妹聊天说笑?倒累得我好找。” 郑柔敛起了笑意,冲着苏和静拘谨地问安,只道:“见过世子夫人。” 别瞧着这苏和静一副端庄大方的和善样子,从前自己不过是刁难了她几句,她便有胆子抓了几只毛毛虫放在自己床榻上。 自己那个嫡兄也是个偏心的性子,半句不帮自己便算了,还只担心苏和静有没有被那毛虫吓着。 她若是个那么胆小的女子,怎么有胆子往自己的床榻上放那么多的毛毛虫? 忆起往事,郑柔仍是一肚子气,只不好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 裴馨恬倒没发现苏和静与郑柔两人之间无形的交锋,她只笑着与苏和静介绍起了郑柔,随后则乖顺地跟在苏和静身后走出了东厢房。 回花厅的路上,裴馨恬喜滋滋地说道:“嫂嫂,方才我是不是看起来极为懂事乖顺?” 苏和静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位可是小公爷的妹妹?” 裴馨恬点了点头,笑道:“虽只是庶妹,可小公爷却待她极好,我总要想法子讨好未来的小姑子才是。” 听她话音却是半点不肯放弃郑宣的意思,苏和静便停下了步子,郑重其事地询问裴馨恬道:“恬姐儿,你可想好了?” 裴馨恬冲着苏和静甜甜一笑,只道:“从前我性子刁蛮了些,总与嫂嫂过不去,如今瞧着嫂嫂这般为我忙前顾后,我心里也是极过意不去的,我便索性与嫂嫂说一回吧,我是当真喜欢小公爷,便是郑国公府人事复杂,大长公主地位不稳,我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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