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 烟儿便心悦上了光风霁月的郑衣息。 她知晓自己生来卑贱,便不求名分,只盼着能日日夜夜地陪在心上人身边就好。 后来,烟儿怀上了郑衣息的孩子。 却在那一日得知了郑衣息要迎娶正妻一事。 郑衣息的正妻苏烟柔出身永安侯府,高贵典雅如天上月。 当郑衣息强灌了婉儿一碗落胎药,并轻描淡写地说道:“烟柔不想别人怀上我的孩子。” 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旖旎深夜里,他情动时喊的那句“烟儿”是将自己当成了苏烟柔。 原来这些年他的温柔以待,也不过是自己眉眼有些相像苏烟柔的缘故罢了。 原来自己从头彻尾只是个替身而已。 苦药入喉,烟儿流干了眼泪,也绝了对郑衣息的所有情爱。 她在郑衣息迎娶苏烟柔前一日逃出了郑国公府,避去了一处偏远田舍。 安稳的清贫日子里,她与一个庄稼汉结了缘。 日久长天的相处下,烟儿便应下了与庄稼汉的婚事。 直到大婚那一日,无数铁骑官兵骑马而来,以剿灭匪人之态将烟儿拜堂的田舍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郑衣息翻身下马,阴鸷的眼神险些要将烟儿生吞活剥:“谁许你另嫁他人了?”
第12章 砸人 苏和静并未正面与方氏交锋,她寻了个由头便与裴馨恬去了隔壁耳房。 姑嫂二人商议起了京里时兴的布料和首饰。 裴馨恬待苏和静愈发亲昵热络,亲自递了块白玉糕给她后,还说道:“过几日的镇国公府花宴,嫂嫂可想好了备什么礼?” “备礼?”苏和静讶异不已,镇国公府每年都要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花宴,方便世家中的未婚男女彼此相看,这礼是要备给谁? 裴馨恬瞥了苏和静一眼,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嫂子难道还不知道?镇国公府里的如夫人生了个男孩儿。” 苏和静听后一怔,随即便慢慢回想起了这位如夫人的身份。 是镇国公年近四旬纳的良妾,后来母家里出了个宫里的贵人,这才水涨船高起来。 “嫂嫂有所不知,那如夫人的贵人姐姐前段时日有喜了,若是诞下个皇子便要封妃了。” 苏和静听后只觉得荒唐至极,镇国公府乃是开国功臣,也是世袭罔替的豪门氏族,为何会堂而皇之地做出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来? “如今也只是个贵人而已,便要我们备礼去恭贺一个妾室喜得庶子?”苏和静便忍不住讥讽出声道。 裴馨恬知晓苏和静端方正直的为人,便替她斟了杯六安茶,劝慰道:“嫂嫂许久未出去迎客来往,如今京里这样的人家不再少数,还不是圣上宠幸那如贵人的缘故?” “中宫尚在,太子康健,便是再宠幸一个贵人也不该如此。”苏和静犹自愤恨。 她依稀记得方氏诞下裴永言时,也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特特送礼上门。 本是送来自己的澄风苑或是送去了婆母所在的苍云院,只是方氏冲着裴景诚掉了几滴眼泪,那些名贵的礼品便送去了暖香阁。 庞氏不在意给自己的宝贝金孙的生母些脸蛋,而自己这个正妻却是敢怒不敢言。 裴馨恬见苏和静如此义愤填膺,知她是因着镇国公府里的家事触到了自己的伤口,便道:“咱们端阳侯府又不仰人鼻息,若是不想备礼便不备了吧。” 苏和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本是旁人的家事,自己却物伤其类当了真。 她回身与裴馨恬说道:“恬儿,嫂嫂有些话想问你。” 两人在耳房内说了一会儿子话,正屋内却忽而响起了一阵争执之声,苏和静料想着定是那方氏又撺掇着裴景诚往庞氏那儿讨要东西的缘故。 她也没往心里去,只不苟言笑地与裴馨恬说道:“你可知郑小公爷至今未娶的缘故?” 提到郑小公爷,裴馨恬的眉眼松泛了不少,嘴角处挂着一抹甜滋滋的笑容:“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离世,我和他都是因国丧耽搁了下来。” 苏和静叹了口气,端阳侯和庞氏都是再精明不过的人,如何会养出裴馨恬这样性子蠢直的女儿出来? “便是国丧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婚事,私底下定下婚事却也不是什么难事,郑小公爷至今未娶,只是圣上不想让他娶妻罢了。”苏和静如此说道。 她自认自己这个长嫂已是仁至义尽,按着朝堂局势,陛下绝无可能将端阳侯府的嫡女许配给郑宣。 庞氏方才没有出声驳斥裴馨恬的少女情思,是缓兵之计,还是当真瞧不清朝堂局势,这一点苏和静很是想不明白。 裴馨恬听了苏和静的话后,也只是垂眸沉思了半晌,随即便眉开眼笑道:“圣上素来疼爱他这个外甥,定是觉得京里适龄的贵女都配不上她。”脸上尽是沾沾自得之意。 苏和静又是一阵无言,只将心头的规劝之话尽皆咽下,转而说道:“三妹妹这般品貌,又佐以与郑小公爷堪配的家世,定能得偿所愿。” 裴馨恬听了自是熨帖不已,她如今是当真喜欢上了自己这个贤惠和善的长嫂,说出口的话当真让人如沐春风。 苏和静又陪着裴馨恬闲聊了一阵子,等隔壁正屋内传来的人声渐渐止息后,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裴馨恬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等她迎着日头走回自己的澄风苑时,却恰好撞见裴景诚身边的几个心腹小厮。 那几个小厮歪歪斜斜地靠在澄风苑的二门外,瞧见苏和静的身影后,诞笑着上前:“大奶奶可算是回来了,世子爷可等您许久了。” 苏和静愈发讶异,方氏刚刚小产,按照裴景诚的性子,难道不该候在暖香阁多陪陪她吗?来自己院子里做什么? 那两个小厮见苏和静怔愣在原地,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笑道:“大奶奶快去吧,可别让世子爷久等了。” 冬吟白了这几个没正形的小厮一眼,随后便搀扶着苏和静进了澄风苑内。 起先冬吟只是候在正屋外缘的廊庑下,备着里头两位主子不时会唤人进去伺候。 传膳的丫鬟们捧来食盒,只询问着冬吟:“冬吟姐姐,可要摆膳?” 冬吟示意她们噤声,自个儿敛神听了会儿正屋里的动静,见里头传来些微若的动静后,连忙屏退了那几个丫鬟。 冬吟红着脸又听了一会儿,正屋里似是传出了些苏和静的娇吟声。 她慌忙对身后的抱厦说道:“快去备水。” 抱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如冬吟一般臊红了脸,扭捏着说道:“还是白日……怎么就……” “快别说了,总是好事,世子爷已许久没在咱们澄风苑留宿过了。”冬吟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正屋里便传来了一阵呼痛的男声,声音高昂尖利,直把外头的丫鬟们唬了一条。 冬吟与抱厦面面相觑,似是在思索里头传来的动静是不是“闺房情趣”? 此刻屋内的苏和静衣衫不整,左手拿着个三足掐丝珐琅熏炉,右手则死死掩住了自己堪堪蔽体的衣衫。 她双眸通红,泪意点点,嘴上的脂红也花了大半。 而另一侧的裴景诚被苏和静用那熏炉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如今正在眼冒金星。 他不过是想和自己的夫人共赴鱼水之欢,怎得竟成了这副狼狈样子? 苏和静也被裴景诚方才那副如饿狼扑食一般的模样给吓得失了神,她本就不爱做那男女之事,再加上白日宣淫如此放浪形骸,她愈发不愿。 可裴景诚却充耳不闻,眼瞧着便要用强硬的手段占了她,苏和静这才慌不择路地用那珐琅熏炉砸了他。
第13章 外室 苏和静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往日里与裴景诚圆房,尚且忍忍便熬过去了,今日却如何也不愿与他共赴鱼水之欢。 许是因他身上的脂粉味太过刺鼻,许是因着今日隔窗照进来的日头太亮,又或是昨日方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太过吵嚷。 她就是不愿。 待头上那一阵阵的刺痛感渐渐消止,裴景诚才扬起黑眸将苏和静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 他忍着心内澎湃的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愿意?” 苏和静抖着身子将褪下去的衣衫拢了回来,她此刻泪雾朦胧,脖颈处竟是乌青淤红的痕迹。 她知晓若是寻不到一个合理的说辞,这端阳侯府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这世道有几个女子敢对自己的夫君动手。 虽是裴景诚强迫于她,可于外人来说,裴景诚的宠幸于她苏和静来说是恩赐,她怎得不识好歹地砸伤了他? 苏和静只能稳住心神,尽量驱散心内的惊惧之意,望向裴景诚的眼里多了几分示弱:“夫君的身上,有别的妹妹的脂粉气。” 这话一出,如怒兽般的裴景诚霎时冷静了下来,盯着苏和静的阴鸷眼神也掠过了几丝讶异,甚至连额头上的疼痛也减弱了不少。 他那日从楚香楼赶回了府上,衣衫上免不了染上些脂粉香气,虽在方氏那囫囵过了一夜,可外衫上仍是有些余味在。 往素他总以为苏和静是尊无喜无怒的菩萨,不论自己如此宠爱方氏,她都不会露出任何一分的不虞来。 昨日是自己头一回见她摆脸子。 怪道他不明白苏氏为何会用那熏炉砸自己一下,原是自己身上的脂粉香气惹了祸。 虽然苏氏吃醋砸了自己这事有些不贤不慧,可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的正妻如此在意自己,心内总是有些洋洋得意在。 裴景诚本就觉得往日里的苏和静如木头美人一般无趣的紧,如今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却倔强仰头的模样,心里反而生起了几分喜意。 这样神色鲜活的苏氏,倒有几分像在他心口挠人的小野猫。 裴景诚这下是连一丝怒意都没了,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道:“我不过是陪同僚们去楚香楼喝了几杯酒罢了,逢场作戏总免不了沾上些脂粉气。” 苏和静这时也回过味来,见裴景诚面上隐隐有些喜意,当下便在心里告起了佛。 虽不知道他为何消下了怒意,对自己而言总是件好事。 苏和静擦拭了自己脸上的泪痕,俯身上前为裴景诚揉捏伤口,还不忘抽噎着认错道:“都是妾身不好。” 她的这双柔荑本就比旁人要娇小些,如今轻抚过自己伤口时的动作温柔得仿若羽毛,裴景诚顺势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紧贴着她白皙滑腻的脖颈说道:“无妨,是我不好,惹得夫人伤心误会。” 今日裴景诚实在是过于温柔,苏和静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她被裴景诚牢牢按在怀里,心里愈发迷茫。 按理说,方氏定然会将落胎一事安在自己身上,裴景诚难道不想为他心爱的女子寻个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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